“你也不必太激動”。
清顏亦有幾分愁緒
不同于以往每次見面時,她所展示的柔弱和溫柔,如今倒是有了些女孩子該有的活潑和開朗,沉穩和冷靜。
“小姐,是怎么做到的?”安九仍舊不可相信此時此刻出現在在自己眼前的真人。
清顏勾唇笑了笑,略帶著嘲諷道:“我也不知道,郡王爺大婚之日,我死在后宅,再次睜開眼卻成了士族李家的四小姐,說來卻也是怪談,若不是你,說不定別人還真當我是妖是鬼呢!”
安九微低頭,雙眸一瞬不瞬的盯著清顏的眼睛,認真的問她:“曾經不是怎么都不愿打理安家的生意,如今既然成了他人,您不說不會有人知道您的身份,也正好擺脫了謝謝束縛您身份的低賤俗世,您怎的反倒自己送上門來”。
安九已經拋開初見的激動心情,恢復成他慣來的深思熟慮,犀利的問道。
清顏默不作聲。
是啊!她又何必自趕著顯露身份,繼續承擔起這些勞什子的活。
她的外祖父是江州一名出色的女紅手藝人,憑著一手出神入化的花鳥繡而被皇室任用為專為后妃服飾的制作,進而成為了皇商。
她雖然自小被丟在將軍老宅由村婦撫養長大,可將軍府甚至于后來的郡王府都沒人知道,她在十歲那年,被外祖父親自帶回云家,接了他的衣缽,成為了云家的第九代傳人。
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她送給外祖母的一件自己親手做的過壽禮服。
她是不情愿的,并不認為自己可以承擔起云家和外祖父給予的如此重責。
事實上,除了出自自己手中的所有衣物樣式圖紙,云家并不需要她。
她出嫁后不過月余,外祖父病逝,從此在外祖父手里輝煌的月華衣鋪真正交到了她的手里,也因此改名為云瑤,而她出了郡王府便也喚作云瑤。
只不過,沉溺情愛的她到底辜負了外祖父的一片厚望,也因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咎由自取,說來可悲!
“前世迷了眼,如今清醒過來”,清顏情緒低落道。
“呵……”
安九呵呵的冷笑一聲,又道:“聽說李家二老爺一家被本家逐出了府,具體因何事?”
清顏走回到窗前,往外望去,輕聲道:“以后再慢慢說予你們聽,如今既然離開了想來也不會再有仇怨,無需再提起”。
窗外的街道,仍舊冷冷清清,這在北地的陽城實屬不正常。
“小九,說說淑妃的境況”。
安九嗓音充滿磁性,高低錯落的說道:“有人暗中見了國君,為淑妃求得一命,如今她被關在皇家寺院里,命她潛心修過”。
清顏蹙眉不解道:“這么輕的懲罰,王家可愿意,謝家謝老爺子呢?難道連他也心甘情愿的接受這般處罰結果”。
安九亦是一臉沉思道:“不知,不過王家和謝家齊齊沉默,倒也奇怪的很”。
如此想來,其他人都安然無恙,只有他們白白被趕出了家門,再不能背靠李家這士族的身份。
有人暗自見了國君?清顏心里晃出幾個人影,又是什么樣的原因能說服國君答應放過淑妃和李家。
呼出一口郁氣,清顏伸進袖里,摸出幾卷畫軸直接扔進了安九的懷里,笑道:“這是近期上的新樣式,你安排人做吧,做好后往府里送一套”。
清顏又扔給他一個府邸所在的簡圖。
“喏,這是地址,你自己看”。
清顏理了理衣袖,就朝門口方向走,邊走邊又囑咐道:“我的事暫且別告訴其他的人,過幾日我會再來”。
說著她好像想起何事,停下腳步側過身,又道:“重新做一塊令牌,選羊脂白玉的,做成壓裙的玉佩款式,之前的那塊毀了吧!”
安九只聽著,都沒來得及說話,就見一頓噼里啪啦的人兒已經推開門走了。
他眉眼頓時忍不住帶上濃濃的笑意,笑著笑著卻又是哭了。
低低的細語聲回蕩在屋內。
“還活著真好”!
“云瑤……瑤兒,你再也不是郡夫人了,而我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守著你護著你”!
沒人能回答他,敲門聲再次響起,安九擦干眼淚,恢復成沉穩的掌柜模樣。
“進來”。
小童推開門,朝他行禮道:“掌柜,二樓霍家的三小姐也想見見您”。
安九驟冷聲道:“回了,就說我今日不見客”。
“是,小的這就去”。
安九點了點頭。
二樓霍家的三小姐親眼見著清顏上了三樓呆了許久后才出來,又見衣鋪的小童對她恭敬有禮的將她送出門。
她懷著一絲期待的攔住再次上來的童子,提出了自己心里的請求,原以為會見那樣一個普通女子的掌柜必然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霍三小姐,極為抱歉,我家掌柜今日不見客”小童亦是有禮道。
“不見客?”霍箐兒聲音尖銳,生生的將她面容的端莊破壞殆盡,惱怒道:“我可是看見有女子上了三樓,掌柜不見客怎么會見她”。
小童皺眉,心道:你能同人家比嗎?不過是士族的小姐而已,整個大齊想見師傅的這樣小姐沒有十個也有八九,師傅都拒絕了,有什么稀奇的。
“霍小姐,若您已經挑好了東西,不若小的這就送您下去”,小童笑著說道。
霍箐兒臉色一紅,怎么會聽不出他這是明晃晃的趕人,冷哼一聲道:“不過就是一介商人,居然敢如此自視奇高,也不知我家家主知道了,這陽城的云瑤還能不能存在……”
霍箐兒挑高眉,朝三樓瞟了一眼,語帶威脅。
小童神色不變,右手指著樓梯,依舊笑道:“霍小姐,這邊請”。
霍箐兒恨恨的咬著唇,瞪了他一眼,方才下了樓,走到轉角處,她神色一變,恢復成端莊大氣,明眸淺笑,帶上面紗獨自下了一樓,然后又獨自離去。
而她的下人均等在云瑤的門外。
再說從云瑤出來的清顏,卻是尋了一間食鋪走了進去。
近日我不知張媽媽因何手藝下降,做的飯菜不是咸就是淡,整得清顏肚里也生了饞蟲。
北地人愛吃面食,故在北地的食鋪里大多都是跟面有關的吃食。
碧青喚來小二,讓他報了一連串鋪里有的菜品。
清顏吃著茶靜靜的聽著,直到小二報完了,她才緩緩道:“來個時令的小菜,再來兩碗芙蓉面”。
碧青笑道:“小姐,你說這鋪里也是奇怪的很,什么臊子面,三鮮面,芙蓉面,這面那面的不都是面還起了這么多的名字!”
清顏笑道:“可能是味道不同,一會上來咱們正好嘗嘗”。
碧青點了點頭,又道:“奴婢注意到這里的小姐出門都帶著隨從,可是擔心安全問題之前,奴婢有聽說過,說是北地時常戰亂,那些匈奴人常入城里強賞未婚的女子”。
清顏也注意到離他們不遠之處的明顯也是大家里的小姐,果然如碧青所說的帶著好幾個隨從。
“不必擔心,此處好歹也是州府,匈奴人怎么也不會闖進這里來的。”
有霍家的那位“戰神”坐鎮,匈奴人哪里會敢來,除非不想要命了。
此時正直當午,食鋪里的人越來越多,一群三四個身板筆直的人走了進來,操著一口北地土話交談著從清顏他們的身旁走過。
清顏不太聽的明白只聽到兩字“戰事”,若有所思的側頭瞟了四人一眼,看他們的動作姿態倒像是兵營里的士兵。
這時一個男子突然換成了能聽懂的說話聲木著臉道:“我昨日可是聽上面的一位爺說,咱們的將軍將前幾日守府的那一批人全部重責,而他們的頭頭左校尉直接革職了”。
另一人斜了他一眼道:“你這說的都是眾人皆知之事,我可聽說夫人也被將軍關了禁閉……”
這在他們看來是極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眾所周知他們的將軍大人對夫人是寵愛有加,從未讓她有過半點委屈。
“你們說這是犯了何事,值得將軍發雷霆之怒?”
“不知,不過聽那一日守府的趙三說,當日府里迎進了王氏一族的公子還有一位女子,之后他們被將軍的手令調往別處,而當日王氏一族的公子和那位小姐齊齊失蹤”。
哦!有人拉長聲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身。
“你這是何意?”有人不解的問他。
男子偷偷的低頭道:“夫人如今是越來越大膽,都敢假傳將軍旨令,指不定哪日就背著將軍干了別的事,估計將軍也是借此事警告夫人,否則就憑一個毫無權利的公子哥被擄而已,哪里值得將軍大發雷霆”。
毫無實力的公子哥!
他此話一出,清顏聽的眉眼帶笑,原來王家的長公子在世人眼里就是這般形象,估計沒人會知道他也不過是扮豬吃老虎而已。
說來,那日兇險,雖然他沒護住她,可也讓她了解到他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是一個君子如玉的公子哥,而是深不可測!
只是……招呼不打一聲就消失不見。
清顏想著沉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