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張牧之自下山一來，第一次仔仔細細的正視殺伐之道這幾個字。
在他心中的殺伐之道，經過幾個小時之前的一戰，已經出現了裂痕，動搖了根基。
道心不穩，難道是修為不夠？
“想不明白嗎？”
張無羈眼神里是有那么一點點意外的，本以為他會張口就說出一大堆的道理來，可是沒有。
他很安靜，陷入了沉思，而且眉心也在不斷的糾結著。
正所謂不破不立，是否能夠打破心中關于殺伐之道根深蒂固的認知，對他甚至是對整個伏虎山而言，都至關重要。
“對不起，我不知道。”
張牧之最終神情落寞的低下了頭，這樣的回答，幾乎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氣。
殺伐之道究竟是什么，在他所受到的教育和傳承中，都沒有給出一個清晰明確的定義。
一切，都不過是他自我的理解而已。
“那好，我再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
他答不上來不算壞事，張無羈沒多說什么，只是換了一個問題：“殺伐決斷和心狠手辣有什么區別？”
“我覺得，沒有太大的區別。”
張牧之沉思了片刻，而后給出了自己的理由：“如果功成名就，便是殺伐決斷；若是中道崩殂，那就是心狠手辣；一切，不過是勝者為王的手段罷了。”
“你的意思是說，在倉庫，你若是能夠干掉我，便是殺伐決斷嘍？”
張無羈的話輕描淡寫，卻讓張牧之瞬間僵在了當場，這切入點，有點暴躁啊。
“你師父就是這樣教你的？遇人、遇事，不問緣由，全靠瞎猜定人生死？全憑誰的拳頭大誰說的就算？”
“伏虎山修的真的是殺伐之道嗎？”
“或者說，這種濫殺無辜之道便是你們伏虎山所謂的殺伐之道？”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只管殺，不管埋！愛誰誰？”
張無羈這一番連環質問，聲音不高，語氣不重，相比在倉庫時，此刻已經多出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可知道，伏虎山為什么叫做伏虎山？”
最后一個問題出口，張無羈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
這個張牧之，伏虎山的掌門大弟子，悟性著實有點操蛋，怎么點都點不透。
“伏虎山之所以叫做伏虎山，是因為山的形狀像一只伏身在山的老虎因此而得名。”
張牧之能回答的也只有這個問題了。
“這也是你師父跟你說的？”
張無羈笑了，眼底閃過了一抹冰冷的戲謔。
“水藍星人都知道，用不著師父跟我說。”
張牧之搖搖頭，有點不爽。
“無知。”
張無羈搖搖頭，隨后便話鋒一轉：“行了，不說這些了，肚子餓不餓？”
張牧之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是一想到青霄劍還沒拿回來，就這么走了似乎有點丟人，索性，吃飽了肚子再說。
“服務員，再來一份油燜小龍蝦，要大份兒的。”
看著張牧之的眼神，一旁的范玉蕾招呼過服務員又點了一大份的小龍蝦，之后她放下手里的蝦殼，一臉好奇的問道：“師父，伏虎山的名字還有故事嗎？”
“當然有。”
張無羈點點頭，冷冷的掃了一眼張牧之，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百年前，水藍星壓根就沒有什么伏虎山，只有一座龍虎山，只不過一場大戰毀掉了龍虎山的藏龍峰，只剩下了一座伏虎峰……”
話說到這里，張無羈嘆了口氣，喝了一口啤酒，這才繼續道：“百年前也沒有現在的劍師府，只有大名鼎鼎的天師府，可惜啊，一別經年，傳承恍如已隔世，說斷就斷了。”
坐在一旁的張牧之聽著這一番話，腦子里不斷的嗡嗡直叫，龍虎山，天師府，這些他從未聽說過的存在，都在沖擊著他所有對伏虎山劍師府的認知。
“你胡說！”
最終，他還是沒辦法接受張無羈所說的這些事情，一拍桌子，據理力爭：“伏虎山劍師府已經存在上百年的時間！”
“誰跟你說的？”
張無羈并不生氣，只是隨口問道。
“當然是我師父！”
張牧之挺了挺胸，好讓自己看上去氣勢更強大一些：“伏虎山周圍的村民也都知道。”
“OK，下次你回伏虎山的時候，記得問問你師父，伏虎山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虎嘯聲了？”
話說到這里，小龍蝦剛好上桌，這個話題也到此打住。
“趁熱吃，沒有什么事情是一頓小龍蝦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多來幾頓。”
范玉蕾說話間將一副一次性手套遞給了張牧之。
三個人不再說話，開始埋頭猛吃，直到桌子上的小龍蝦被消滅的干干靜靜之后，張牧之這才再次出聲。
“對了，你之前在倉庫，為什么會放走那個一級靈？”
現在的張牧之已經確定，張無羈完全有秒殺三級靈的實力，如此一來，那只逃跑的陰靈就真的不是單純的逃跑了。
“想釣大魚來著，被你給攪和了。”
張無羈也沒隱瞞什么，而且，沒了陰靈，還有其他的辦法。
“那，我能幫你做點什么？”張牧之問道。
“幫我查一個名字吧，也許是人，也許不是。”
張無羈淡淡一笑，而后道出了江緋紅這個名字。
“江緋紅，我記下了。”
張牧之點點頭，隨后看了看時間，起身道：“剛剛在醫院里出現了一個四級靈，我得去守著，省的它害人。”
“慢走不送。”
張無羈點點頭，目送張牧之離開。
他一走，一直沒怎么搭茬的范玉蕾這才好奇的問道：“師父，這小子之前那么牛逼，怎么這會變這么慫了？”
“可能看見我比他帥，自卑了吧。”
張無羈隨口胡謅了一句，而后面帶笑意的盯著張牧之離開的方向，心想著，這小癟犢子也是壞得很。
跟欒胖子差球不多，都一肚子壞水，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坑人，神霄局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買單吧，回家睡覺。”
張無羈才懶得去理會張牧之挖的坑，真要有四級靈出沒，他還有心情跑來這里蹭飯？
就這樣，范玉蕾結了賬，二人起身離開了美食街。
“師父你住哪，我送你吧。”
出了美食街口，范玉蕾便跨身上了自己的機車隨口問了一句。
“不用，我打個車回去就行。”
張無羈搖搖頭，隨后從浮屠塔中，取出了一支通體黝黑的毛筆遞給了她：“這支御靈筆叫做寒梅炫金筆，送給你了，回去好好修煉，不得懈怠。”
“謝謝師父！”
范玉蕾雙手接過寒梅炫金筆，興奮的舉起筆就親了一口。
今天在倉庫里，要是她有一支御靈筆的話，一定能夠發揮出更加強大的戰斗力。
“路上慢點。”
目送范玉蕾小心翼翼的將御靈筆放進懷里驅車離開，轉過身的張無羈，眼底已然多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