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候，他的邏輯都是滿分。
陸延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微微挑了下眉，像是在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沈則哪里猜得透陸延的心思，他只擔心林煦下不來臺，忙笑著打圓場：“兄弟之間說什么虧不虧的，呵呵。”
“嗯？”林煦沒看他，眼眸直直望著陸延，手里的礦泉水往前送。
最后陸延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他捏著塑料瓶貼了下林煦的臉，林煦被冰得縮了縮脖子，邊笑邊用手擋：“延哥。”
陸延收回逗弄他的手，從胸腔里發出一聲繾綣著笑意的“嗯”。
站在旁邊的沈則不想顯得格格不入，便也跟著笑了笑，又適時將話題轉移到剛才的跳高比賽上。
“你小組賽沒拿第一？”林煦難掩驚訝。
陸延喝了口水，很平靜地說：“前三就夠了，初賽而已。”
——決賽拿第一就行了。
“好像有點道理啊。”
辛辛苦苦跑了個第一，屁顛顛趕過來報喜的周商：“……”
“大周，厲害啊。”林煦跟他對了下拳頭，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隨便跑跑都能拿第一，不愧是咱們310的猛男。”
陸延瞥了他一眼。
一開始周商確實是隨便報的項目，主要目的就是充個人數，輸贏什么的都不重要。可當他邁出雙腿沖出去的時候，聽見跑道兩側傳來的加油吶喊聲，他從里到外都沸騰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要贏！
“我們組那個黑皮太強了，老子是真豁出去了，感覺肺都要炸了。”周商撩起T恤下擺胡亂擦了擦臉，兩個女生手挽手走來，視線在他腰腹部停頓了一會兒，笑著說了兩句，很快就捂著嘴跑遠了。
周商受寵若驚地眨了眨眼，轉頭朝她倆的方向望過去：“剛才她們是在對我笑吧？”說完又求證似的望向陸延，“我也有粉絲啦？”
陸延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那倆女生，周商敢問，他就敢點頭：“嗯。”
林煦十分捧場：“是啊，等你拿了冠軍粉絲會更多。”
閑聊了幾句后，沈則四處張望：“冰冰呢？他下午是不是也有比賽來著？”
陸延、林煦、周商：“……”
“……這呢。”羅冰冰忽然從旁邊冒出來，手里拿著兩根棒棒冰，他先遞給林煦一根，再把手里的掰開，遞給周商半根，“只有兩根了，你們湊合吃吧。”
陸延搶先說不用，林煦只當他不喜歡吃，掰開后直接塞進沈則嘴里。
“你們好狠的心一個都不來看我比賽。”
“……這不是時間剛好沖突了嘛。”林煦安慰人很有一套，“別哭啊，到時候決賽給你弄一橫幅，保證運動會過后全校女生都知道你的大名。”
聽起來很令人心動，只不過……
羅冰冰皺眉嘆氣：“我小組賽沒過。”
“啊？不可能吧？”沈則第一個表示不服，“你這身材就是為了鉛球而生的，胳膊掄出去地上能砸個坑，居然還有人干得過你？”
羅冰冰：“……”
不好意思，并沒有被安慰到。
“多大點事啊，你看我一個項目都沒報，我還不如你呢。”林煦摟了摟羅冰冰的肩。
安慰人這種事陸延從來就不擅長，他只是沉默地站著，廣播里是主持人在念各班送來的加油稿，他心不在焉地聽了幾段，然后低頭看表。
周商問：“延哥，男子一千五也是在今天下午嗎？”
“嗯，還有大概十分鐘。”
說完，陸延就走了。
和以往每一次他離開的時候一樣，不需要跟任何人告別，好像他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冷漠的旁觀者，故事聽完了，也該離開，他仿佛天生就缺乏七情六欲，腳步從不曾為誰停留過。
“陸延——”有人追了上來。
“干嘛啊走這么快？”跳高比賽已經錯過了，他要是再錯過男子一千五，那他就真的對不起陸延之前給他買的999感冒靈，林煦從后面撲上去，捏了下陸延的脖子。
陸延適當放慢腳步，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來了？”
“當然是給你加油助威啊，你別緊張，深呼吸。”
“我不緊張。”
“也對，我們延哥是誰啊。”
陸延嘴角彎了一下，任由林煦在耳邊嘰嘰喳喳，林煦也不看路，陸延往前他就往前，陸延拐彎他就拐彎，最后一路跟進了男廁所。
本來兄弟之間結伴上廁所很平常，林煦是在拉下褲鏈之后猛然想起那次他被陸延嘲笑的事，當即表情就不自然了，下意識地用手擋住。
“擋什么？我又不是沒見過。”
“……靠！”
看在他馬上要比賽的份上，林煦決定饒他一命。
一路將人送到跑道邊，在陸延上場前林煦低聲喊住他：“你要是拿下三冠，隨便你提什么要求我都滿足，不過前提是不能違法亂紀，我可是很有原則的。”
陸延盯著他看了一眼，時間有限他沒有過多停留，掏出手機遞給他：“幫我保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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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星發來微信，又特意從沈則發給他的視頻里截了幾張圖，而且全都是林煦和陸延同框的圖。
【星姐：寶寶你穿白襯衣真帥，媽媽以后要多給你買。還有啊，你們領導真有眼光，選你和小延作為代表，媽媽為你驕傲[愛心]】
今天跑來跑去的運動有點超量了，林煦趴桌子上跟親媽聊了一會兒，等周商洗完澡出來，他火速沖進浴室，用最快時間把自己收拾干凈后爬上床躺著。
“……煦煦怎么比延哥還累？延哥今天還長跑了。”周商笑道。
陸延抬頭看向上鋪，等了一會兒也沒見他翻身，確定林煦是真的睡著了，然后陸延走過去關了頂燈，又拿起遙控器調了下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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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上午，運動會最后一天。
正在進行的是男子一千五決賽，跑道兩側人擠人，周商和羅冰冰卯足了勁兒大喊“延哥加油”，林煦沒張嘴，但視線一直隨著遠處那道身影移動。
還剩最后半圈，林煦悄悄繞過人群走去終點。
他蹲在塑膠跑道上，看著陸延第一個沖過終點線，看著他從陰影里沖進太陽底下，一路沖到自己跟前。
歡呼聲將他們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