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笙御風而去,轉眼間就來到位于仙院西側的醫館。醫官是個白發老頭,看見仙官親自抱著位弟子,還是個女弟子,他的一雙老眼居然流露出八卦的意味。
“呵呵……要是紅玉看到,可不打翻醋壇子么?”他饒有趣味地把玩著長胡子,一邊迎接仙官駕臨。
長笙向醫官打個照面,就徑直把青芒抱到病床,邊走邊解釋道:“這是普班弟子,被暗譜所傷,真元破裂,你看看如何治療?”
醫官的白眉毛一翹,馬上收起八卦的心,嚴肅地幫青芒診斷。隨后稟告道:“回仙官,這位弟子真元受損嚴重,而她未曾修練過心法,若是要治好,需得金針扎入她關元、四滿、氣沖三穴,打開氣門,再勞駕仙官將仙氣導入體內,自能修補真元。”
豈料青芒一聽這三個穴位名字,臉色大變。
穴位是文化課必考試題,青芒早已爛熟于心,她清楚知道,這三處穴位所在都是人體私密部位,若是女醫官也罷了,偏偏仙院只有這名醫官老頭,說什么她也不愿意讓人看見自己的少女之身。
于是她咬牙說道:“謝謝醫官好意,青芒無法接受治療,打擾了。”
醫官老眼一轉,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勸道:“姑娘,你傷在真元,耽擱不得呀!老夫蒙著眼,絕不偷看,至于仙官么,德高望重,也不會有邪念的啦!大可放心!”
青芒還是搖頭。長笙聽著他們的對話,也覺得這種治療方法不妥。他私下傳音給醫官,說:“先這樣吧,我再想想辦法。”
老醫官就不再堅持,他恭敬地退開兩步,偷瞧仙官的神色,他那雙久經風霜的老眼又多了一絲疑惑:何曾見過仙官為別人如此體貼入微,他可是百年都沒碰過女子的老……咳咳,今天真是開眼界了。
既然無法治療,留在醫館也沒意義,長笙直接把青芒送回宿舍。
青芒與另一名弟子東籬同住,然而東籬每天都是把酒黃昏后,下課后不好好玩一通是不會回宿舍的。眼下,宿舍里只有青芒跟長笙二人。
長笙小心翼翼地將她抱上床,溫言勸道:“好好修養身體,明年再考不遲。”
青芒雙手糾纏在一起,倔強地咬著嘴唇,聲音很輕很堅定地說:“不,我一定要參加今年的考試,哪怕只有一絲機會,我也不會放棄。”
“你……”長笙沒想到她如此執拗,不解地問:“為何急于升入仙班?難道有什么苦衷?”
“我想早日成仙,像仙官一樣,越早越好。”
長笙怔怔地看著青芒,一時語塞。
少女的眼神很堅定,他明白了,這并非隨口說出來的空話,而是扎根于心的一個目標。在青芒身上,長笙仿佛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那個一往無前,為了修仙百折不撓的自己。
長笙不露痕跡地笑了笑,輕聲說:“我當年也是很不容易才成功,要進仙班可以憑借努力,但修仙則困難得多,凡人修仙,努力和機遇缺一不可。”
青芒絲毫未受打擊,毫不猶豫答道:“沒試過怎么知道不行?”
長笙沉思許久,空氣中彌漫著玉蘭花的清香,香味從窗外隨風飄來,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年輕時走過的路,修煉總是寂寞,強者更是一條不歸路。而青芒這顆頑石,正是成為強者的絕佳材料。
再加上,他身為仙官,就有為師之責,既然弟子一心求道,作為師官,理應盡力協助。
長笙回過神來,心里已經想出辦法,決定親自幫她療傷。
“我明白了,難得你有此誠心,為師就幫你一次。我會盡力幫你治療,過程不需要針灸,你大可放心。”
青芒又驚又喜,連道:“太好了,弟子先謝過仙官。”連忙躺好,想到長笙的纖纖玉指即將落在自己身上,少女的身體有些拘謹僵硬。
長笙解釋道:“我先點了三大穴道,助你引導真氣,點穴效果不及針灸,但不需要寬衣。不過你要全程集中精力,努力把真氣引到丹田,這樣才不會讓真氣白白流失。”
他沒告訴青芒,這樣的方式會使自己真氣損耗多十倍。
青芒緊張地看著長笙,心里暗自給自己打氣,說:“是,弟子一定配合。”
長笙在宿舍范圍下了結界,以免外人打擾,就開始治療。青芒非常專注,也很聰明,經過一番磨合,就成功引導真氣流入真元。
長笙的真氣源源不斷地涌出青芒的丹田,他本是輸出系,不擅長治療,治愈效率跟醫仙沒法相比。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把她的真元修補好了。
“呼……成功了,恭喜。”長笙長吁一口氣,臉色有些蒼白,溫潤如玉的臉龐添了幾分憔悴,他微笑著看著青芒,眉眼間盡是欣慰。
青芒與他對視一眼,卻像觸電一般,心里砰砰亂跳,她習慣性地低下頭,心里暗暗想:太危險了……可不能讓他發現我的心意。
為了消除尷尬,青芒試著下床跳了幾下,腹部痛感已除,又可以參加考核了!
青芒心里興奮不已,正想跟長笙鄭重道謝,回頭卻見長笙踉蹌一下,她心里一驚,快步過去扶住他,擔心地問道:“仙官,您沒事吧?”
長笙搖頭說:“無妨,調息一下就好,”他運功調息一陣,臉色稍霽,又說:“剩下的看你自己了,好好準備考試,但也不要太拼命,凡事盡力而為。”
青芒點頭:“是,弟子謹記。”
長笙正要走出宿舍,然而他剛解開封印,一個人就從門外摔了進來,看來已經在門外偷看了許久。
“東東!”青芒吃了一驚,跑過去扶她。
是的,此人便是室友裴東籬,出身藝仙世家。不過她專修藝術,其他課程都普班倒數,因此才分到普癸班。
“呵呵呵呵!這么巧呀!仙官也在~弟子東籬拜見仙官!我剛到~不用在意我,你們繼續!”東籬神色自若地起身,遞給青芒一個眼神,曖昧得讓人想吐。
“不要胡思亂想。”青芒臉色微紅。
“嗯,我先走了。”長笙也不解釋,飄然絕塵地走出門,御風離去。
東籬連忙把門關上,再轉過臉來,已經是三姑六婆的嘴臉,她一把將青芒扯到床上坐下,激動道:“什么情況啊?咋回事?怎么都跟仙官爬床上了?難道你們……已經那個……我的天啊!讓我冷靜一下!”
她用大拇指用力摁住自己的人中,強行讓自己清醒一點。青芒朝她翻了個白眼,擰了她一把,氣極反笑道:“胡說什么呢?我受傷了,仙官幫我治療。”
“嘿~嘿嘿!還好姐妹呢?受傷不該去醫館嗎?哪個弟子受傷讓仙官治的,還帶回宿舍!你不誠實啊,有所隱瞞就是對不起咱們真摯的友情!趕快從實招來,每一個細節都要講清楚!”
青芒無奈地搖搖頭,她知道東籬的脾氣,不跟她講清楚,今晚都別想清靜。
“好吧,是這樣的……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東籬聽完,氣得鼻孔冒煙,怒罵:“什么?那個賤人居然用這種卑鄙手段?她有病嗎?有必要嗎?不過暗譜是什么東西,我從沒聽過,你知道我文化課都是睡覺的。”
“我也不清楚,聽仙官說是魔族的功法。”
“有沒搞錯,仙院弟子勾結魔族?仙官怎么不一劍砍死她?”
“仙官自有判斷,她也得到責罰了,要不是她,我今天也沒機會……”青芒說著說著,發現自己說漏嘴,趕緊打住。
但這怎么可能瞞得過東籬的眼睛呢?她馬上露出一絲邪笑,青芒一看不好,說:“你聽我說……”
“不用解釋了!讀書打架我比不過你,但是‘情感專家東東姐”并非浪得虛名,你喜歡仙官,這有啥不好意思的,全院多少女弟子暗戀他啊?全天下最年輕的仙人耶!長得帥,事業有成,還沒有緋聞!有什么不敢承認的。對了,剛剛氣氛那么好,表白了嗎?”
青芒嘆了口氣,沉默了一會,才下定決心地說:“你覺得,什么女子能配得上仙官?”
“啊?這我要想想……”東籬搓著下巴,深思熟慮狀:“怎么也得是個女仙吧,仙齡永繼,人活百年,換做對象是凡人,肯定不搭啊。而且,這女仙還得年輕貌美,仙官二十五歲成仙,那個細皮嫩肉,要是配個四五十的老阿姨,多違和啊!因此這女仙,怎么也得二十出頭吧?”
想到這,東籬難以置信地盯著青芒,說:“怎么,你來真的?所以才不要命的修煉?”
青芒苦笑,說:“幫我保守秘密。”
“唉!”東籬長嘆一聲,說:“放心,在你實現夢想之前,我誰也不說。不過,你這又何苦?天下男人又不止他一個,好是極好,但也太折磨人了,我可沒你這么極端,找個差不多的不就得了。”
青芒微笑:“如果不是他,寧愿孤身一人。”
“嗨!傻妞,我還能說什么?祝你成功,祝你推倒這座大山,唉,我好像有點糊涂了,我居然覺得,除了你以外,也沒有別人可以辦到了。”
青芒感動了,輕輕抱住她:“謝謝,你懂我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