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就算了……”見薇薇安表情驚愕，卡洛也不強求。

“不……沒關系的。”薇薇安想了想，說道，“我的老師，是‘卡里斯蘭學派’的魔法師。”

“卡里斯蘭學派？”卡洛想了想，“沒聽說過。”

“這很正常。”薇薇安毫不意外，“因為它在五十年前就被教團毀滅了。”

五十年前？卡洛一驚，那確實有點遠。

“卡里斯蘭學派是最后一個正統的魔法學派，建立在仙尼德島的廢墟之上。”薇薇安簡單說道，“你知道仙尼德島嗎？”

卡洛搖頭。

“……好吧。”薇薇安見卡洛一問三不知，于是詳細說道，“仙尼德島在諾維格瑞西南方向，泰莫利亞王國的威倫省省會‘戈斯威倫’的北邊。”

威倫省卡洛倒是聽過，它與諾維格瑞接壤，越過龐塔爾河就是威倫的地界。

不過威倫省窮山惡水，地形多是沼澤，怪物橫行無阻，是泰莫利亞最窮的幾個省之一。

而戈斯威倫則是一座沿海城市，從諾維格瑞港口出海，向南航行，不到一天就能到達。

薇薇安繼續說道：

“仙尼德島原本是北方魔法師們的基地，上面有很多魔法學院，比如著名的‘艾瑞圖薩’學院和‘班·阿德’學院，前者只招收女性魔法師，后者只招收男性魔法師。”

“就是男校和女校唄。”卡洛點點頭。

“在兩百年前的‘大北方戰爭’中，北方的魔法師內部出現了分裂，仙尼德島上也發生了一次政變，這件事直接導致了原本的法師協會‘術士評議會’的滅亡。”

“大北方戰爭”，是兩百年前，三次“北境戰爭”的統稱，主要是南方的尼弗迦德帝國對北境諸國的入侵，跨度有近半個世紀之久。

尼弗迦德帝國一開始全面占據優勢，一度占領了北境超過一半的領土，幾乎統一大陸。

但最后，這場史詩級的大戰還是以北境諸國的勝利宣告終結。

當時是魔法師們的黃金時期，他們不但有統一的領導機構、數量龐大的組織成員，甚至還試圖在幕后控制北境諸國的政治。

當然，他們最后玩脫了，由于在“第三次北境戰爭”中政治立場不一，“術士評議會”發生了分裂，之后便在尼弗迦德的入侵中全面崩潰。

魔法師試圖掌控政治的舉動，使得他們被國王們仇視，其中尤其以傳奇人物、瑞達尼亞國王“拉多維德五世”為甚。

他在擊敗尼弗迦德、全面掌控北境、加冕為“北境皇帝”后，立永恒之火為國教，并緊接著在北境全面興起了一陣禁魔和獵巫的狂潮。

“……魔法師階級被全面摧毀，北境各地都豎立起了燃燒的火刑架，仙尼德島也在這期間化作廢墟，少數幸存的魔法師，要么逃往尼弗迦德，要么銷聲匿跡。”

薇薇安講述道，“我老師的老師，就是‘艾瑞圖薩’學院幸存的一員，她繼承了原本正統魔法師們的知識，創立了‘卡里斯蘭學派’，并將其傳承給了我的老師，再然后，我的老師收下了我……”

卡洛聽了半天，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轉頭一想才明白過來，這劇本他熟啊——

這不就天地會嗎！

“所以，你學魔法的目的是反清復明……不是，反教團復魔法師？”

卡洛表情古怪，畢竟他理論上還是教團的走狗。

“不，雖然我是個魔法師，但我首先是個北境人。”薇薇安比卡洛想的更加開明，她心情復雜地說道，“魔法師們的滅亡是咎由自取，如果他們能團結一致，在大北方戰爭中幫助北境抵御尼弗迦德，也不會是現在這個下場……”

“那你為什么學魔法？”卡洛問道。

“為了掌控命運！”薇薇安堅定地說道，“我家雖然看起來有權有勢，但曾經也險些遭到……我學習魔法，正是為了保護我的家人。”

掌控命運啊，聽起來真不錯。可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這世界有無數的人，有的人生下來就能掌控大多數人的命運，而有的人，終其一生也見瞥不見命運的一角。

魔法師們曾經有強大的力量，他們一度在暗中掌控北境，但最終不也沒能掌控命運，大多化作火刑架上的焦炭嗎？

“那你的家人呢？他們知道你是魔法師的事嗎？”卡洛問道。

“我沒有告訴他們，老師有特殊的法術，能屏蔽我的魔法氣息。”薇薇安說道，“我父親，一直以為我只是對煉金術感興趣而已……”

卡洛沒有再說什么，也許他應該安慰一下薇薇安，但轉過頭來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資格。

薇薇安有強勢的家族，有神秘的老師，還有杰出的魔法天賦，可自己有什么？

穿越的這一個多月里，卡洛幾度瀕死，他想要的，也不過是讓嘉莉過得好一點罷了。

這么一看，自己連薇薇安都遠遠不如，那還有什么資格去奢談命運呢？

卡洛低下頭，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正在快速跳動。

這個世界很危險，但他不是完全沒有一點力量。

至少，我還是個獵魔人。

卡洛抬起頭，他的眼睛在幾乎難以察覺的一瞬間里，忽然閃爍出琥珀色的光芒。

……

一個小時后。

薇薇安站在陽臺前，看著卡洛與嘉莉走出大門，輕輕向他們揮了揮手。

一只小黑貓跳上陽臺，坐了下來，目視著卡洛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老師，你覺得……怎么樣？”薇薇安輕聲問道。

這次她邀請卡洛前來，并不只是單純的聯絡感情，更多的是對卡洛的考察，而考察官，自然就是她的老師了。

小黑貓沉吟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薇薇安有些失望，“他沒資格嗎？”

“不是。”小黑貓認真說道，“我，看不懂他。”

“怎么會？”薇薇安大吃一驚，以老師的實力，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他之前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但靈性告訴我他絕非表面上那么簡單。”小黑貓咂咂嘴，“剛才我嘗了嘗他的血，又發現一些有趣的東西。”

“什么東西？”薇薇安問道。

“他，已經是個獵魔人了。”小黑貓表情復雜，把卡洛最大的秘密說了出來。

“什么！”薇薇安驚訝地小嘴微張，恍惚了半天，才喃喃自語道，“血脈、獵魔人……他也要走上那條道路了嗎……”

“這個我不知道。”小黑貓舔舔爪子，“但我知道，把他招進舞會，會很有趣。”

“這么說，您已經決定好了？”薇薇安看向她的老師。

“沒錯。”小黑貓眼神幽深，“明天我就會向他發出邀請函，邀請他作為最后一個成員，加入‘假面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