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燧發槍發出憤怒的轟鳴，槍聲在封閉的密室里激蕩。

昆塔·圖斯后背仿佛被狠狠錘了一記，巨大的力量使他沉重的身軀重重地撲倒在地上，嘴里咳出大口大口的鮮血和臟器的碎片。

“你……你還沒走！”昆塔·圖斯絕望地回過頭，卡洛黑暗中的身影在他眼中仿佛死神。

“這是你的杰作？”卡洛走到昆塔·圖斯身邊，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握著燧發槍的右手手背青筋畢露。

他沉重又堅定地裝填著子彈，仿佛塞進槍口的不是彈丸，而是他無處抒發的憤怒。

幾天之前還跟他談笑風生的蘿絲，現在泡在氣味濃厚的防腐液里，蒼白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爽朗的笑容。

她的脖子上有一片觸目驚心的淤青，嘴角流出了一絲血跡，看起來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不不不、不是！”昆塔·圖斯連忙否認，“我買下這棟房子的時候，她們就在這了！我也不知道是誰做的！”

“砰！”

卡洛看都沒看，抬手一槍打在了昆塔·圖斯的腳上，鉛彈頓時撕裂了他的半個腳掌。

昆塔·圖斯疼得叫都叫不出來，嘴巴大張直抽冷氣。

“你在說謊。”卡洛輕聲說道，“她叫蘿絲，是一個妓女。不久之前，她還在我眼前笑過?！?/p>

“蘿絲，對，她叫蘿絲?！崩ニD斯眼看隱瞞不過了，趕緊點頭附和，“是我做的！你放過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我還可以給你打探消息，你不是想知道什么阿拉德派嗎？我可以去問巴利，只要你放過我，我什么都能做！”

“我這次來不止是為了羅拉德派，更是為了蘿絲，一個蠢貨派她來到這里，卻葬送了她的性命。”卡洛幽幽地說道，“我來給她收尸。”

“你收，你收！”昆塔·圖斯忙不迭地叫道，“你愿意怎么樣都可以！”

“為什么殺她？”卡洛忽然問道。

昆塔·圖斯愣住了，這個問題他一時有些想不起來，對啊，我為什么要殺這個妓女？我明明知道她來自一個大旅館，一旦失蹤肯定會引起人察覺的。

“為了……她的眼睛?！崩ニD斯想了半天，一時間甚至忘記了痛苦，“我想要她的眼睛！”

對，昆塔·圖斯想要她的眼睛，那雙天藍色的、仿佛會說話的眼睛。

“她的姿色不是最好的，但如果她的眼睛放在其他人的臉上，一定會更漂亮，對，我當時就是這么想的！”昆塔·圖斯大聲喊道。

卡洛轉過腦袋看去，只見在他左手邊的柜子上，一個透明的玻璃瓶里，一對藍色的眼球靜靜地漂浮在水中，仿佛璀璨的珍珠。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最終狠狠地咬住嘴唇，一槍打中了昆塔·圖斯的右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昆塔·圖斯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

卡洛輕輕用槍托打碎玻璃，浸泡著蘿絲尸體的防腐劑瞬間流到了地上，他又將裝有蘿絲眼球的玻璃瓶取下，放在了蘿絲的胸前，然后一抬手，熊熊燃燒的火焰便包裹住蘿絲的尸體。

“對不起……”

卡洛看著在火焰中凈化的蘿絲，嘴里喃喃念道，將最后一顆彈丸裝進手槍，對準了地上的昆塔·圖斯。

昆塔·圖斯忽然不怕了，他坐在地上瘋狂地看著卡洛，嘴里怒吼道：“無論怎么樣你都要我死嗎？那你就給我陪葬吧！”

昆塔·圖斯用最后一絲力氣推動了墻壁上的機關，密室的入口和出口同時被石板緊緊鎖死。

“呵呵、咳咳咳咳……”昆塔·圖斯無力地靠在墻上，鮮血浸透了全身，“一起死吧！大門關閉后就再也開不開了，除非你用暴力破解?？蛇@里的墻壁有兩米厚！就算我死了，我的尸體也能看著你活活餓死在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卡洛沒有說話，只是慢慢走到他跟前，將槍口抵在他腦門上，才輕輕說道：“你怎么知道，這仍然不是一場夢？”

“什……”昆塔·圖斯猛地開口，可下一瞬間，卡洛扣動扳機，他的腦漿頓時濺滿了墻壁。

……

這次，昆塔·圖斯沒有再醒過來。

當人們在紅磨坊的包間里發現他時，他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他死于心肌梗塞，不過這個時代的醫生還不懂這些東西，最后他大概會被認為是暴斃而亡。

其實，他從未在現實中回到過家里，在紅磨坊醒來時，就已經進入艾琳設下的夢境魔法里了，之后每一次夢醒，都不過是從一個夢境進入到另一個夢境。

在昆塔·圖斯的隔壁房間，卡洛從床上翻身而起，閉著眼睛靠坐在墻邊，久久沒有說話。

艾琳剛打探完昆塔·圖斯的狀況，她從門外走了進來，坐到卡洛身邊，輕聲開口問道：“你是怎么殺死他的？”

作為施法者，艾琳最清楚，夢境只是幻象，無法在現實中對人造成傷害。

“用不著我殺他?！笨鍝P起腦袋，看了眼窗外破曉的晨曦，“他那一身肥肉，血脂肯定高得離譜，又在夢里死了好幾次，心臟玩命地跳，隨隨便便就容易拴住?！?/p>

“聽不懂你說什么……”艾琳搖搖頭，把頭靠在卡洛肩膀上。

卡洛難得的沒有任何反應。

“艾琳。”卡洛忽然喊她的名字，“問你個問題。”

“嗯？”

“要怎么才能知道，自己不是在夢里呢？”卡洛幽幽地問道。

“這個簡單。”艾琳忽然雙手抱住卡洛的頭，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現在清楚了嗎？”

卡洛愣了一下，旋即搖了搖頭、

艾琳笑著輕捶了他一下。

……

當天晚上，昆塔·圖斯家忽然遭遇了火災，他的房子以及里面的東西全部被一把火燒了個精光，夜晚一場大雨沖刷掉了灰燼，許多東西曾經存在過的證據永遠無人知曉。

蘿絲沒有家人，她所剩無幾的財物被裝到了一個小盒子里面，然后在某一天埋進了土里，土上立了一塊小小的墓碑。

“蘿絲，一個妓女，笑起來眼中蘊含著天空和海洋.1452.11.12”

又過了一段日子，不知是誰在墓碑前放了一束潔白的花。

……

卡洛又與盧克見了一面，酒館里，卡洛剛一坐下，就立刻說道：“昆塔·圖斯不是與羅拉德派的聯系人?！?/p>

“哦？”盧克頓時看向卡洛。

卡洛灌了一杯酒，說道：“他完全不知道羅拉德派的事情，男爵只是讓他待在家里，卻沒有告訴他理由?！?/p>

“你怎么看？”盧克輕輕點頭。

“他只是個誘餌。”卡洛肯定道，“男爵可能隱約感覺到我們在調查他，所以留下昆塔·圖斯混淆視聽，真正與羅拉德派聯絡的另有其人。而從另一方面看，男爵不惜讓自己的心腹之一當誘餌，可見他所圖甚大?！?/p>

“你說得對。”盧克贊同道，“事情難辦了啊……這樣吧，你先休息一段時間，暫時不要再打草驚蛇了，奧斯卡管家那邊，我們會派專人盯著。”

“我也是這么想的。”卡洛點點頭，往壞了想，說不定自己已經上了男爵的黑名單了。

“這段時間你想干什么？”盧克問道，“要不要安排你和你妹妹去度個假？”

“不用了。”卡洛拒絕了，“我有大概的安排了?！?/p>

“哦？”

看著盧克好奇的眼神，卡洛緩緩說道：“我想回教會學校待兩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