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還想繼續敲擊地板,就聞到一股糖蒜臭味飄過來。
“大胡子不讓我開黃盒子的,怎么辦?”
一時間,白胖老鼠想起《藍胡子》里,美麗姑娘被藍胡子發現闖進新娘墓地的恐怖畫面。這下,她抽筋的后腿更難站起來了。她仆倒在地,全身都痙攣。
隨之而來的,是糖蒜大胡子的悶聲尖叫:
“X的……啊……布魯克!這只也……”
接著,是一陣急躁的拖鞋拍打膠地板的“沓沓沓沓”聲。
沒等南希來得及抬起頭,照亮她的巨大淺金色光源就消失了。白茫茫的八面體世界里,黑得她連方向都分不清。她除了肌肉抽搐還是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栽進第49.99億只老鼠的那只明黃色棺材。
“布魯克,布魯克……”南希抱著大頭上的絨絨耳朵,只覺得咸滋滋的液體順著喉嚨溜進了肚子里。
但滿頭淺金色長發的迷你姐姐并沒有出現。
又足足過了三分鐘,南希感到地面明顯下沉了半寸,然后離她最近的那面墻,向后移動起來,還發出了“咔咔”聲。
她剛要側頭去看,就有了種坐在面包車后座,從個超過60度的大陡坡,高速沖下去的失重感。
原來,包裹著她的八面體白色世界,像個裝生日蛋糕的大盒子那樣,被人給解了體。
她則倒在套著黑垃圾袋的桶里、一大堆垃圾上。屁股下是一包沒吃完的生菜,和一只裝過糖蒜的空玻璃瓶。
接著,明黃色塑膠盒也從半空傾瀉而下。茶色的液體潑得她只想嘔吐,但是她卻沒看見第49.99只老鼠。
“吱吱吱……”南希想喊救命,但是垃圾桶的圓筒形開口就被合上了。
她傷心得嚎啕大哭:
“我不要死……”
可這么說又不對,她應該早就被漏電的電源線給電死了。但,五伏電壓的充電線,又怎么能電死一個活人呢?!
難道,這跟布魯克說自己是人類的救星,有關系?!
南希努力屏住呼吸,把糖蒜瓶子拱翻,讓它底朝上,蹲在黃盒子的底上,黃盒子扣在爛生菜堆上。然后,她抱住光溜溜、還微微潮的瓶身,朝瓶子底爬上去。
現在,離著垃圾箱的封口,只有兩只老鼠立起來的高度。
南希踮起腳尖,努力朝上夠。
這時,隱隱的,外面好像有什么聲音。南希趕緊地把耳朵都頂在垃圾桶壁上。那似乎是個男人的聲音:
“布,用老鼠來承擔新時代載體,似乎還有段路。”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卻回答說:“至少成功了3小時05分27秒半。從商業角度講,價值是……足夠的……解剖下它的大腦。”
“但……它表現得,跟只普通老鼠沒有不同。我是說,我們怎么知道它在腦死前,曾經運行過人類意識呢?X的,它浪費了我們多少經費,光是電費就……”
“你留心看它的腦電波圖表……在你阻止它打開黃盒子前后的反應。還有,哪只老鼠,會被幻覺嚇死呢?”
“幻覺?”
沒等南希聽完,腦袋上方的垃圾桶蓋一下被人打開了。
炫目的光,好像閃光燈那樣照得她一下睜不開眼。
她以為有人會來捉自己,不由慌張起來。腳下一滑,栽進了一起倒下的糖蒜玻璃瓶里。然后,又被一支斜伸進來的不銹鋼機械手臂掏出去,和其他沒洗出來的瓶瓶罐罐,一同分類到了“不可再生”的黑色塑膠大垃圾管道里。
瓶瓶罐罐以行星般的橢圓軌道,向下飛快地甩出去。
“吱吱吱……”南希絕望地大叫。
這跟她聽見的,和夢見的,都完全是相反的嘛!她不能承認這樣的“鼠”生,她要當的,是人類的救星來著!
沒等她喊叫完,玻璃瓶就觸了底。
它本該砸在一堆瓶子上,摔得粉碎。可惜底部塞了太多各式各樣、軟硬度都不同的垃圾。它們鼓出個圓圓的頂,塞住了垃圾管道的出口。
于是,糖蒜瓶子還觸底反彈了下,滑到垃圾坑的夯道邊。
渾身臭味的南希,干嘔著,慢慢爬出來。她現在臭得除了像糖蒜,就像一坨排泄物。弄得地溝里其他找食的東西,都躲之不及。哪怕是一條橫亙在下水道十字花鐵網格口的短吻鱷,都咕嚕著眼睛,滑下了一邊的黑水里。
南希搖搖頭,嘆了口氣。
現在,她只能順著下水道繼續向前。
好在這條黑乎乎的通道,過了大鱷魚和下水溝渠,很快就到了盡頭。五六只、胖瘦不均的胡褐色家鼠,正圍在一只古力蓋,嘁嘁喳喳。它們看見南希的瞬間,都捏住了鼻子:
“你臭得……”
“就跟沙林毒氣一樣!”
一只掉了毛的老耗子更“咳咳咳”地好像自己不能呼吸了一般。
“……”南希自卑地耷拉下腦袋,“請問……我怎么才能出去?”
“出去?去哪里?”
“外面,呃,不,地面世界。”
“你瘋了嗎?你可是一只老鼠啊!”最有肉的家鼠驚訝地張開嘴,又趕緊拿小爪子捂住了。那表情,就好像聽見了什么驚破天地的瘋話。
“老鼠怎么了?老鼠就不能出去嗎?”南希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