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回來的原因就是要去丹穴山？”
聽著清漓講清楚了前因后果，搖光又同她確認了一遍。要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被天權說中了，他們果然是有重要的事。
“是啊，我好不容易得著這么一個機會，自然是要好好利用的。”清漓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她知道自己一旦再回到天宮，想要離開只怕會比之前還要難。
“你只管去便好，天宮這里不必憂心。”星辰中的景象驀地變了，天旋地轉之后出現的是天權星君的臉：“近幾日天宮事物繁雜，暫且無人理會你與辰曜的事，你且安心。”
天權那儒雅的形象再加上溫潤的聲音似乎真的有著安撫人心的作用，清漓聽著聽著，那一顆躁動不安的心竟然真的安了下來。
星辰那頭，天權抵不過搖光的抗議，終是讓兩張臉都擠了進來。看著他們一如既往的笑鬧，淺淺的笑緩緩爬上了清漓嘴角，她剛想要開口跟他們道一聲謝，頭頂卻猛然罩下了一團陰影。
星辰的光芒驟然黯淡，辰曜的聲音里帶著些比夜還要深的冷意：“很晚了，你該休息了。”
“木頭臉你太過……”
搖光星君未完的話猶在耳邊，清漓的笑卻僵在了臉上。老實講，這種被辰曜管著的日子已經許久未曾體會了，往日里叫嚷著如何懷念，可真的重新體會到的時候，她卻只剩了戰戰兢兢。
“辰、辰曜你醒啦？我……我這就去睡！”
她匆匆忙忙地站起身，連裙擺上沾著的野草都忘記了要拍下來，然而太過匆忙的結果就是——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裙擺正踩在某人的腳下。
“啊！”
仰面倒下去的時候，清漓滿腦子想的都是該怎么在空中調整自己的姿勢，好讓自己不至于摔得太過狼狽。不過在她的設想中顯然沒有“被接住”這一條，以至于當她倒在辰曜臂彎里的時候，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的臉近在咫尺，呼吸間，灼人的氣息噴灑在她臉側，讓清漓沒來由地就想吐火球。
畢竟太熱了，吐出去才好降溫啊。
“辰……”
“你很怕我嗎？”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終究是辰曜快人一步，不過可惜清漓依舊是懵懵的狀態，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他的問題，就只曉得沖著他緩緩地搖著頭。
然后……她看著他的嘴角揚起了輕淺的弧度，看著那一張俊朗容顏越靠越近，直看到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辰曜將嘴角的弧度挑得更大了些，攬著她的手臂不自覺地加了力道，另一只手卻運轉了靈力，將她方才掉落在草地上的簪子拾了起來。
看著那雙仍舊緊閉的眼睛，辰曜卻像是故意一般，湊得更近了些。一雙薄唇輕輕地貼在她耳邊，眼睜睜看著它一寸一寸變紅，方才啞著聲音開了口：“簪子掉了。”
清漓猛地睜開了眼睛，靈臺瞬間一片清明，立刻站直了身子抬手摸向了自己的發髻。原本該插著簪子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她不由得望向了辰曜掌心。
一想到方才他離自己那樣近，她還生出了些不該有的想法，清漓就恨不得能鉆進地里去。或者變回原形也好，至少那樣的自己臉上都是毛，便不會讓他看到紅透的樣子了。
算了算了，反正她丟人的樣子他也沒有少見，何懼再多這一條。
任由臉頰似火一般燒著，清漓伸手去拿自己的簪子。可辰曜卻像是并沒有放手的意思，握著簪子的力道未松分毫，惹得清漓不得不抬起頭去看他。
只是不看還不要緊，這一看她就差點溺死在那雙黑瞳中。
那樣濃烈的情緒是她從未見過的，但她卻半點分辨不出，那其中蘊著的究竟是什么。
“過兩日就是乞巧節了，”趁著她分神的功夫，辰曜終是將那支簪子從她手中抽了出來，輕輕替她插好，“一起去山下看看吧。”
看著眼前男子的眼眸，清漓的思緒在一瞬之間回到了兩百年前，那道稍顯稚嫩的聲音也似乎重新在耳邊響起。
“辰曜辰曜，過兩日就是乞巧節了。從前我不會變人形，不好去湊熱鬧，可如今不同了，我們一起去山下看看好不好？”
唇角被她牽起一抹無意識的微笑，清漓聽到自己的聲音同當年他的聲音重合在了一起，
“好啊。”
……
“辰曜你知道嗎？以前每到這一日，小喜鵲都要上天宮，獨留我一人……哦不對，獨留我一鳳著實無聊。那個時候我便整日里盼著何時能夠到山腳下的鎮子上看一看，如今有了你，我終是實現了這個心愿！”
“僅是看一看就滿足了嗎？不如同他們一起過一次乞巧節？”
對話的聲音朦朦朧朧忽遠忽近，讓人聽不大真切，清漓不得不轉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卻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那身影站在辰曜的身邊只顯得更為嬌小，蹦蹦跳跳的樣子像是不曉得如何走路一般，真是像他說的，一刻不消停。
她輕輕地跟在了他們的身后，看著他們一同觀賞燈會，一同與攤販討價還價，一同遇上了劫色……
面對那把橫在面前的菜刀，一聲“辰曜”脫口而出，同當年那稚嫩的聲音一起，滿含著焦急與擔憂。
“啪——”
一滴水珠穩穩地落在清漓眉間，終是讓她緊皺的眉心重歸舒展，也終于讓她睜開了眼睛。
她猛地坐起了身，揉著腦袋輕輕舒了口氣：“原來……是夢啊。”
想起將自己叫醒的那滴水珠，她抬起了頭，看著已經洇濕了一片的房頂，還有余下的幾滴搖搖欲墜的水珠，她及時躲開了。
看來這間客棧的確不怎么好，不過下了幾天雨，房頂就漏了。看來昨天真的應該聽辰曜的才對，不應該貪圖便宜。
不對不對，她才沒有貪便宜，誰讓這是離燈會最近的客棧呢。若定要有什么是她貪圖的，那也只是貪圖這里近，多少可以省下些時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