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杜小芊又像從前那樣躲著解雨臣,袈裟也很奇怪,為啥再看不到杜小芊歡快的身影,然而沒有人會告訴他為什么。
某天上午,袈裟進了四合院,看到杜小芊在東廂房那兒專心地喂魚,便想走過去嚇她一跳,跟她開了個玩笑,但卻發現杜小芊并沒有像原來那樣有想踹他的意思,只是看了看他,什么話也不說,繼續喂魚。
“我說你這是怎么了?這幾天我來的時候總看不到你,你怎么又躲起來了?是惹到了花爺?還是跟花爺置氣?”袈裟打趣她。
杜小芊動了動唇,抬眼看了看袈裟說:“你說什么呢,我聽不懂,我什么也不懂。”
聽著她的話,袈裟詫異道:“你這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正說著,解雨臣忽然走了過來:“袈裟,我讓你帶來的東西呢?”
袈裟一摸口袋,才叫了聲不好:“喲,我一定忘在車上了,花爺,你等我,我去拿。”
不等解雨臣回應,就直接跑出了大門。
正在喂魚的杜小芊回頭看了一眼解雨臣,慌亂地收回了目光,將目光停留在魚缸上,心里有諸多的滋味涌來。
解雨臣也發現了杜小芊的異樣,雖有些不忍和心疼,卻依舊沒有做出任何的回應,只是投出來的視線,很難收回來。
沒過幾分鐘,忽然大門口有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杜小芊,你出來!”
聲音驚到了杜小芊,雖然一年多未見,卻還是能想起那個聲音,她咬了咬唇,眸中全是驚異,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了看解雨臣,還是向大門口跑去。
果然,大門口站著的是阿寧,旁邊站了幾個阿寧的手下,有一個正扣住了袈裟,幾個人攔在了大門口。
看著這幾個人,杜小芊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阿寧,你,你怎么會來?”杜小芊還是問出了口,看著他們扣著袈裟,心下就知道不好。
阿寧還是那些冷漠的表情,她看到后面走出來的解雨臣,扯動了一下嘴角:“杜小芊,你留在這里夠久了,該走了。”
說著,阿寧看向了被扣住的袈裟,復又看向杜小芊。
“杜小芊,你可以選擇不走,但是這個人的命就是我們的。”阿寧不用試就知道這一招肯定可以讓杜小芊愿意。
杜小芊知道現在不是她選擇的時候,阿寧這次來是非帶她走的,正巧遇到了出門的袈裟而已,順手就拿來威脅她,免得她猶豫。
“他要我回去做什么?”杜小芊直截了當地問道,目光中漸漸多了些悲涼。
“父親說,你,該恢復記憶了,他有辦法讓你恢復記憶。”阿寧說著,上前輕拍了一下杜小芊的肩膀,“杜小芊,你可要想好了!”
杜小芊心里來回翻涌著,阿寧看著她身后的解雨臣說:“解雨臣,你最好不要動手,要么讓杜小芊跟我走,要么讓你的人死,你現在沒得選擇。”
解雨臣自然不喜歡被人威脅,剛要說什么,杜小芊卻開口了。
“好,我跟你走,你放了他。”說著,眼中不再有從前的柔弱和簡單。
“干脆點好,對誰都有好處。”說著,阿寧上前拉住了杜小芊,往大門口走去。
杜小芊回頭最后深深地看了解雨臣一眼,眼中全是不舍和悲傷,就這樣消失在門口。
開車前,他們把袈裟扔在了地上,解雨臣追了出去,看著車絕塵而去,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像被割了一刀那么疼。
他久久地望著車消失的方向,竟然落下一滴淚來。
他這是失去杜小芊了嗎?
解雨臣一時間來不及想別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不冷靜了,只因為杜小芊被帶走了,這樣一來是不是從此離開了他的世界,他所有的堅持和故作冷漠一時間被毀得一點不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作為當年這么多年,他時刻保持清醒,而現在一個杜小芊卻讓他慌亂了,他到底是怎么了?
看著清冷如往昔的四合院,眼前總是不經意出現杜小芊的影子,時而俏皮可愛,時而安靜乖巧,時而沉靜內斂,時而憂傷沉默。
就那樣的與眾不同,給他本就看似不會有太多歡喜的日子里增添了更多的樂趣,但時至今日,解雨臣卻發現自己始終不知道杜小芊是什么樣的人,更不知道自己對杜小芊的在意,早已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他知道他不能拋下一切去救杜小芊,也知道即將面對的一定是一個不一樣的杜小芊,所以他必須面對現實,無論將來會發現什么,目前他只能不許袈裟或者誰提到杜小芊,每提一次他的心就會痛,他就會有很多復雜的情緒,這個曾以命換他的女孩子,早已深深刻進他的心里。
只是誰都不知道,這以后又將是怎樣的不確定,太多的不確定,在解雨臣的生命里充斥著,然而現在又多了一個杜小芊,一切的一切來得太快,萬般不由人。
杜小芊被帶了回去,一路上都沒有跟阿寧說一句話,阿寧似乎能體會到她心里的感受,所以并沒有說什么,很多事本來就由不了自己,由不了心。
裘德考早就等在那里,看到杜小芊走進來,滿是仇視的目光,一點也不驚訝,反而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
“歡迎你回來,Christine。”裘德考說著,打算上前擁抱杜小芊,被杜小芊推開。
“不要這么叫我,叫杜小芊,我不叫Christine。”她眼中皆是憤怒,被迫離開解雨臣,心一直都在隱隱作痛。
裘德考并不在意,不慌不忙地回身拿起桌上的盒子,示意了一下杜小芊說:“知道這是什么嗎?”
杜小芊不明所以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我覺得你看到這個,應該會想起很多事,是時候了,千年守墓人。”說著,裘德考打開了盒子,一個長長的令牌樣的東西赫然呈現于眼前。
杜小芊一陣驚愕,不由得伸出手去:“風懸令……”
她的腦中,排山倒海的記憶開始泛涌,沖擊著她的大腦,所有的情緒也都涌上心頭,仿佛形成了一層又一層疼痛的大網,覆蓋在她的腦中。
她大叫一聲,倒在地上不醒人世。
不知過了多久,杜小芊才慢悠悠醒轉,她在這個屬于她的房間里,桌旁坐著阿寧,一直在等著她醒過來。
看到她醒了,阿寧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杜小芊?”
揉了揉仍有點發疼的太陽穴,冷冷地掃過阿寧:“出去!”
阿寧還是有些不忍,想安慰她幾句,但是她用更大的聲音吼道:“我不想看見你,出去!”
阿寧嘆了口氣:“好吧。”
看著阿寧離開,關上門的那一刻,杜小芊從床上爬了起來,漠然地看著房中的一切。
一滴淚落了下來,曾經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是什么人,到頭來原來說的長生竟然就是她。
她,杜小芊,竟是千年守墓人,一個在后陳楚王晨曦墓守護著風懸令的職業守墓人,從千年前就開始了,風懸令第一次觸發的時候,她擁有了長生體質,卻不停地沉睡,醒來就失憶,然后慢慢恢復,等全想起來就要再次沉睡,這一切的一切,圍繞著她千年,她甚至于來不及思考一下她的人生,就在沉睡中忘記了一切。
如今,再想起這一切,想起從前在師門的點點滴滴,恍如隔世,又似乎應在昨天。
她的淚不停地落下來,當年因不是掌門一脈,一夜之間失去了師父這一脈的所有的師兄們,只剩下孤零零一個人,為了成全所有,她進入了楚王晨曦墓。
千年如一瞬,如今回憶里大半的千年記憶,時間就越來越短,然而她現在還沒有拿回風懸令,她的職責她所有背負的一切就是空話。
她癱坐在地上,看著身上的衣服,這些都是曾經在四合院里的記憶,腦中又浮起解雨臣的樣子,他的笑,他的擰眉,他的肅然,他的抬眉,甚至還有他唱戲時的樣子,這一切都深深地刻進了她的心里。
然而現在,她是最沒有資格再去想這些的人,曾經所有的期盼現在全部都成為不可能,回不去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場夢,而夢醒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她不禁痛哭出聲,這一次醒來最珍視的一切,現在全部都要放棄了,根本由不得她,一旦沉睡,便等于跟一切告別,等她再次醒來,便會忘記曾經跟解雨臣所有的一切。
這是她最悲傷最難舍的,如今卻實實在在地告訴她,再也回不去了,怎能不令她悲傷,眼淚不停地落下,痛徹心扉。
千年來,她杜小芊再失憶再不能由自己,卻從未這樣悲傷過,因為這一次她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千年守墓人怎么可以愛上誰,注定了她以后的悲涼,注定了她從此的絕望,多年后再次醒來,一切都化為塵土,而她卻獨自留在那里。
抱住自己,哭得不能自禁,為何要醒來,又為何要恢復記憶,又為何要認識解雨臣,這一切的一切,難道都是注定的嗎?
千年,她從未后悔過,第一次,她后悔來過,她后悔出現過。
窗外的夕陽升起,她站起身來看向窗外,從此所有的歡樂就此告別,無論如何,她必須先拿到風懸令,才能掌握主動。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了,不是她一個人打遍所有人就能拿得回來的,裘德考肯定早有準備,一切早在裘德考掌控之中。
該怎么做呢?
就算是把命賠上,也要把這最后的職責完成,不能讓它成為裘德考有利的工具,風懸令隱藏了千年,終是現世,既然都奔著長生來,那么她一定會讓他們后悔的。
收起悲傷,目光冷如冰。
從今天起,原來的杜小芊再也不存在了,如果一切只是注定,那她寧愿沒有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