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打響了。

木西最終也沒有離開那片名副其實的“隔離區”。

木清離開了，回了京都，去找愛妻，然后帶著她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度過一個安詳的晚年——木西這才知道，原來，他其實是有可以隨時離開的權利的。

臨走前，他與木西斷絕了關系，這舉動很自私，卻是最正確的。

當然，在知道真相后，哪怕木清不說，木西也不會再去找他了。

她到底不像木清，沒有他的勇氣，愿意經受萬難也要舍棄掉妖的身份，毫不在意那大概率失敗的后果。

她膽大，卻也膽小。所以她留了下來，坐在城墻上，沒有任何人管束，看著遠方風沙飛旋，鮮血飛濺，一切的一切都那樣的鮮明而又真實。

心境不同，看事務時的感覺也不同。以前的木西從不覺得自己是一只漠視生命的妖，那個時候的自己，坐在同樣的高地，看著同樣的場景，只會笑嘻嘻地進行著點評，偶爾心血來潮，大概還會幾個輕躍，像個救世神一樣高高在上地降臨在廝殺中的戰場上，救下那個自認為可憐的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沒有感情的人偶，事不關己地做個旁觀者，對這場可笑又乏味的、像是加載了慢動作、拉長了無趣時間的慘劇回以冷漠，充滿了厭世感。

木西覺得自己變了。她覺得自己變成了曾經的那個自己最討厭的樣子，變得像是早已知曉一切的“先知”，用冷漠悲憫的眼光看待這個其實并不需要她可憐的世界，哪怕她自己本身也是那即將降臨災難下籠罩的一份子。

微風裹挾著黃沙，有那么一瞬間迷了木西的眼，而下一秒，她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眸，隔著整個鮮血淋漓的戰場，那雙眼睛里似乎承載了很多很多的東西，像宇宙深處，沒有繁星閃爍，有的只是難言的寂寥——木西終于看懂了那雙眼睛里其實并不復雜，卻一直存在的東西。

尉煦歪了歪頭，木西清楚，這個尉煦，只是尉煦而已。

但出乎她預料的，尉煦突然笑了一下，像個孩子，帶著本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難言的天真，好似在高興······同類的出現。

木西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害怕，又有種難以忽視的欣喜。

摸著自己心臟的位置，木西很清楚，自己絕對是動心了，比以往的任何時候的程度都深。

尉煦已經又回歸了戰場，矯健的身姿像一只身形優美的獵豹，一舉一動都撩動著木西的心弦。

木西不是不記得那日尉煦對自己強行的試探，但那又怎樣呢？當時其實他也沒有問什么不能回答的問題，先前不好好回答也只是因為她在人類的世界里生活久了，對這一事有些難以啟齒罷了。

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她也不知道什么要緊的事。所以，有什么關系呢？沒什么關系，對吧？

木西懶懶往后一躺，用手背蓋住眼睛，像是在阻擋光明的侵蝕——怎么會不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