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酒館新規(guī)，問過她這個酒館的主人了嗎？

“那個，酒館現(xiàn)在是我的。”少年以拳抵唇，輕聲說了一句，然后又看向曲復(fù)，“不知上面是否有說，如果不照做會怎樣？”

“不照做啊……”曲復(fù)舔舔食指，開始翻頁，“喲，這個小老兒還真沒留意。我這就看看。”

“有勞曲叔了。”

曲復(fù)翻看的速度很快，少年都有些懷疑，一頁頁的，他到底看清上面的字沒有，就聽得曲復(fù)說：“找到了！上面還真有寫。小友且再等等啊，先讓小老兒看看。”

“嗯。”少年輕輕點了下頭。

“哦，這上面說，如果不照做的話，有人就要永遠被困在那里出不來了。”曲復(fù)撓了撓頭，有些不解，“這個，小老兒倒是沒怎么看明白。可這上面就只有這么一句話，別的再沒什么了。小友知道是什么意思嗎？”

“是咱們這里有誰被困在什么地方了嗎？”

曲復(fù)往四下看了看，沒看出什么異常。

少年卻是明白了。

這個“有人”，指的大抵就是程緲的靈識了。

也就是說，要想程緲的靈識從他的身體里出來，他就必須按照這個新規(guī)做。

“我可能知道吧。”少年抿了抿唇角，“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怎么去完成別人的愿望？我一個普通人類，連自己的愿望都完不成……”

“這個啊，上面好像也寫了。我看看啊。”曲復(fù)往后翻了翻，發(fā)現(xiàn)沒有，又倒回去翻了幾頁，“啊，在這。上面說，由小老兒和——”

他沒再往下說，而是皺起了眉頭。

“和誰？”少年一邊問，一邊伸長了脖子往紙頁上看去。

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直看得人兩眼發(fā)暈，頭皮發(fā)麻。

曲復(fù)收起紙頁，抿唇道：“……小姐。上面說，讓我和小姐輔佐小友完成酒館營業(yè)。”

“哦。”

少年點了點頭。

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

畢竟眼下在這里的，就只有他們幾個而已。只是，讓程緲給他打下手……少年試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發(fā)現(xiàn)那根本就不可能。

“知道不可能就好！”程緲聽到了他心中所想，抱著手臂哼了幾聲，“所以趕緊給曲叔說，讓他把這鬼東西給還回去。”

那只死狗妄想借此驅(qū)使她做事，做夢去吧！

少年猶豫一刻，隨后低聲同程緲道：“可是不照做的話，你就永遠出不來了。難道你想一直待在這里？先前不是念叨著你的人間山河嗎？”

程緲不說話了。

少年便抬起頭朝曲復(fù)道：“那就勞煩曲叔先準(zhǔn)備一下了。”

曲復(fù)自是忙不迭應(yīng)下。

待把這厚厚一沓紙給收好，他就問起了另外一樁事，那也是在少年意料之中的。安靜大廳中，只聽得曲復(fù)問道：“小友……知道我家小姐？”

“嗯。”這沒什么好瞞著的，“昏迷之前看到過。原本我并不敢肯定，還以為是自己要死了才出現(xiàn)的幻覺。可剛才聽曲叔一說，就確定了。只是不知道，曲叔口中的小姐，該如何稱呼？”

他沒問程緲現(xiàn)在何處，怕曲復(fù)生了疑心，從而想到程緲的靈識在他的身體里。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問。

畢竟在曲復(fù)眼里，他和程緲的交集，僅限于昏迷前的那一眼。

至于其他的，他不該知道。

“呵。”知道少年在想什么的程緲又冷笑了一聲，“心眼比篩子還多的小鬼。”

不過她看著還挺順眼的。至少他先前答應(yīng)的，不讓曲叔知道她的靈識在他身體里的事，他一直記著。

少年佯裝什么都沒聽到，只定定站著等曲復(fù)的答案。

曲復(fù)倒也沒有過多猶豫糾結(jié)，反正現(xiàn)在大家已經(jīng)被迫綁定在一起了，瞞也瞞不過去：“我家小姐姓程，單名一個緲字。哦，虛無縹緲的緲。”

不止這個字，這個詞都很復(fù)雜。盡管曲復(fù)已經(jīng)如此說了，少年還是不知道到底該怎么寫。

這其中，自然又少不得遭到程緲的一番嘲笑。

“我知道了。”少年面色如常的點了點頭，待要轉(zhuǎn)身離去時，又忽地想到了什么，停下來問道，“曲叔，你看到我身上那錠銀子了嗎？”

他醒來就發(fā)現(xiàn)了，唐家老爺委托他送溯石到守約酒館來時給的銀錢，只剩下零星幾塊碎銀了。

最大的一塊銀元寶不見了。

那是他原本留作給阿婆請大夫的錢。

“呵呵呵，是嗎？小老兒昨日去城中的時候，手頭沒有銀錢，就自作主張，從小友那里拿了一點。”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劃出一點點，然后又急急解釋道，“不過小老兒沒亂用。就是采買了一點修葺宅子所要用的東西，還……”

“還什么？”

曲復(fù)不大好意思的伸手指了指少年。

少年沒懂他的意思。

“哎呀，這都看不明白，真是笨！”程緲出聲道，“曲叔的意思是，剩下的錢，還給你置辦了兩身行頭。其中一套，你現(xiàn)在正穿著。”

“……”

曲復(fù)等了很久都沒能等來少年的只言片語，一顆本就心虛的心，頓時變得更心虛了。

他著急忙慌的轉(zhuǎn)回柜后，又是要翻賬本，又是承諾的道：“小友放心，那些錢，我一定會想法子還給你的，定然不會占小友你的便宜。”

他說著就開始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算盤。

“行了，曲叔。”一連串的數(shù)字，聽得少年頭痛不已，“我不是要讓你還錢。再說了，你把錢都花在這宅子和、和我的衣裳上了，我怎么能要你還錢？”

不要他還錢啊，那就好。

曲復(fù)停下打算盤的手，看著少年問道：“那小友剛是在想什么？”

半天都沒個反應(yīng)，可不就容易讓他多想了嗎？

“我是在想——算了，曲叔先忙吧。”少年擺擺手，壓下滾到舌尖的話，“要是有什么我能做的，曲叔就盡管直說。”

說到這里，少年想起了自己兜里僅剩的那幾塊碎銀，頓了頓，才咬著牙道：“如果是錢的問題，也請曲叔一并跟我說，我會想辦法的。”

曲叔連進城都要用他的錢，想來這六百年被困在這里，他們也是身無分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