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慢悠悠的行駛在黑夜的街道上,白日忙碌繁華的街道到了夜晚總是變得格外寂靜。
“把車簾給我拉開!”一道醉醺醺的聲音不停的嚷嚷。
丹若一手扶著郡主,生怕郡主一個不小心摔著,一邊又拗不過醉酒的郡主,只能將車簾給拉開,讓夜晚的風灌入車中。
“咋這么慢,快點快點!”衛西洲朝著外面駕車的車夫呦呵道,惹得車夫趕馬車快也不是慢也不是,而洛金風派來的侍衛騎馬隨在一側,聽著這聲音一個兩個連頭都不敢抬。
“郡主,您歇一會吧!”丹若頭疼,若是可以真的好想將郡主給敲暈,不然這一路上郡主還不知要怎么折騰。
衛西洲一把推開丹若,半個身子都從馬車的車窗探出,看的丹若那是一個心驚肉跳,一把上前抱著衛西洲的腰。
“嘻嘻嘻嘻...”衛西洲伸手,感受馬車行駛晚風從指縫中溜走的感覺,這感覺讓她想起在西洲騎馬縱橫草原的那種感覺,這一刻,衛西洲突然好想家好想爹爹和娘親。
“求求您,開開門吧,我家公子還在里面!”
夜晚,這樣焦急的聲音就顯得格外的清晰,衛西洲本心情低落,此時聽著聲音了抬頭就尋著那聲音瞧去。好在今夜她本沒有喝多,且酒又是果酒,不過是當時心情使然才醉,如今倒是清醒幾分。
只見在一大戶院落的后門處,一穿著青色布衣小廝正使勁的拍著人家后院的門,可惜不論他怎么懇求怎么拍門,那門一點動靜都無。
就在馬車快要錯過那戶后門的時候,那小廝用頭撞著那厚實的木門“開門啊,我家公子乃是九離公子,他身后可是有不少貴人,若是我家公子出了事,定是要你們好看!”
后門還是無動于衷,而此時衛西洲迷迷瞪瞪的的瞧著丹若“那人,提到的是九離公子?”
完了!丹若一瞧自家郡主這樣子就明白郡主又要多管閑事了,只是丹若不敢撒謊,點點頭“是!”雖然心里覺得自家郡主要多管閑事,可丹若覺得,吸引自己的不也是郡主這份熱枕嗎。
“停下!”衛西洲喊著,還不等車夫將馬車停下,她就直接跳下馬車。還好丹若一直在旁,不然定是要摔倒。
衛西洲站在那小廝身后,不等衛西洲開口,丹若就上前拍了拍那小廝的肩膀“小哥,你這是遇到什么事了?”
小廝此時已經急得滿頭都是汗水,被人打擾更是一肚子火氣,可是當他瞧見站在那里的衛西洲,頓時如同看到救星,畢竟上次他可是聽公子說過這位郡主是個有著菩薩心腸的人,而他也陪著公子曾偷偷在街道旁瞧過逛街的郡主,故而小廝是認得郡主的。
“郡主!求求您發發慈悲,救救我家公子吧!”小廝說著,就朝著衛西洲磕頭,他將投磕的砰砰響。
衛西洲單手揉揉額頭,覺得本就醉酒的腦袋更疼了,她擺擺手讓小廝起來,詢問“你告訴我發生何事,我給你救出九離公子可好?”
這如同逗弄貓貓狗狗的語氣是咋回事?小廝覺得面前的郡主有些不對勁,特別是那一身酒氣,可偏偏小廝別無他法,如今也只能將希望放在郡主身上。
“我家公子今日被...被這府邸的曹夫人給招來,可公子本是不愿的,這位曹夫人手段殘忍,只是曹夫人威脅公子若是不來伺候她,就要為難醉夢樓中的姐妹,公子不得他法只能前來,可...這都到了這個時辰,公子還未歸來,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郡主,您發發慈悲吧!”小廝說著又要給衛西洲下跪磕頭。
衛西洲聽的云里霧里的,而此時洛金風的侍衛瞧著這一幕,上前解釋道“這乃是曹府,曹府的老爺公子都先后故去,如今只剩下曹夫人一人獨守曹府,卻也將曹府打理妥當,只是私下聽聞曹夫人最愛清秀男子,前些年還傳言她曾折磨過幾個男子!”
洛金風的侍衛畢竟是洛州人士,常年在洛州為洛金風辦事,故而這洛州很大人情世故都了解的很清楚。
“給我將門給撞開!”衛西洲突然命令道,別的她沒聽清,可是卻也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九離有危險。不說衛西洲熱心腸的性子,就是她和九離也不止一面之緣,這人她自然要救。
那幾侍衛本是洛金風派來護送衛西洲回府,雖然不是衛西洲的屬下,但也明白自家殿下和郡主關系甚好,故而不曾猶疑直接就上前將門給撞開。
“唉唉,你們是誰,膽敢半夜撞門!”門后的護衛被嚇的不輕,想必剛剛那小廝的懇求他一直聽在耳中。
衛西洲踩著已經倒下的木門,手中顛著長鞭“九離公子在哪?”
護衛并不認識衛西洲,此時不免猖狂的等著衛西洲“憑什么告訴你,你們若是現在乖乖去向夫人請罪也就罷了,不然就等著收尸吧!”
“啰嗦!”衛西洲一鞭子抽過去,她皺了皺小鼻頭“去,找找人去哪里了?”說著,自己也跟著去找。
只是,衛西洲這走路一搖三晃的樣子,怎么也不讓人放心,不論是侍衛還是丹若都不肯離去,畢竟救人比不得郡主的安危來的重要,這曹府也不是只有一個護衛。
好在,此時小廝上前說道“公子定是在那曹夫人的院落!”
事不宜遲,幾人朝著后院走去,后院此時安靜異常,想必伺候的仆人不敢打擾曹夫人雅興都早早退下,而衛西洲等人在闖入后院東廂的時候,果不其然聽見不對勁的聲音。
“哈哈,果真是九離公子,這就是不一般啊!”女人的聲音有些尖利癲狂。
小廝連忙沖進去,衛西洲拖著長鞭也跟著跑進去,可在瞧見眼前那一幕,衛西洲的酒頓時醒了大半。
只見,一瞧著已經是半老徐娘的女人身著暴露的褻衣,身上贅肉如同一塊塊讓人膩的肥肉,頭發散開如同女鬼,更不要說她的長相更是一言難盡。
而這個女人手中正拿著一帶血的竹板,而那竹板上的血就是躺在榻上神色蒼白的九離的血,此時的九離衣裳大敞,露出消瘦白皙的身子,而此時他那身子上有著一條條被竹板打出的傷痕。
“公子!”小廝撲了過去,而原本已經神色迷夢的九離聽見這聲音,轉眸第一眼瞧見的卻是站在那里如同九天玄女的衛西洲,那一刻九離覺得自己就像是個被剝光衣服站在烈日陽光下的小丑。
“郡主...”磕磕絆絆兩個字,可從九離的口中卻是帶著惶恐不安,他突然從榻上滾下來,哪怕傷口被觸碰也不覺得疼。手忙腳亂的將身上的衣服給扣好,可越是慌亂越是扣不好。
九離的眼眸帶著紅,他不想這樣的,他不想讓郡主瞧見這樣不堪的自己,哪怕他明白有些奢望連想都不該,可他還是希望自己在郡主眼中是那個干凈的九離,而不是現在,自己骯臟的如同水溝里的老鼠。
衛西洲握緊手中的長鞭,她此時滿心都是憤怒,她知曉九離做的就是那皮肉生意,這無可厚非。可這人不僅僅威脅九離,甚至還如此虐待九離,這讓衛西洲實在瞧不下去。
“你們是何人!”曹夫人一手將衣服披上身,被人打擾的不悅,還有瞧見衛西洲美貌的妒忌,讓曹夫人喊道“來人啊,將這些小賊給我抓起來!”
隨著曹夫人這聲呦呵,只見這后院頓時亮起燈火,一眾仆人拎著家伙闖入后院將衛西洲等人團團圍住。
“郡主,您趕緊走!”九離忍著身體的疼痛,哪怕此時覺得屈辱覺得難堪,可瞧著這么多仆人,而衛西洲只有幾人,頓時開口提醒。
丹若還有幾侍衛連忙護在衛西洲身側,雖然他們有著身手,可這么多仆人他們也不能保證能不能平安將衛西洲給帶出來。
衛西洲本是醉醺醺的面容此時變得清冷,她伸手將九離拉到自己身后,而她在觸碰到九離胳膊之時,九離整個身子都是顫抖的。只是因為,九離覺得自己太骯臟,衛西洲的觸碰讓九離覺得自己會玷污了她。
“郡主...”九離的聲音是顫抖的。
此時,衛西洲手拿長鞭突然回頭,明凈清澈的眼眸帶著寬慰,她的聲音如同甘泉“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那一刻,這么多年周旋在貴人身邊不得自由,被貴人們譏諷折騰,甚至屈辱的不像個人樣的活著,九離都沒有落淚。只是這一刻,這樣美好干凈的人信誓旦旦的要保護他,九離突然就落下一滴淚來。
“大膽,你可知我是何人,還不給我退下!”衛西洲朝著曹夫人呵斥道,氣勢那是一個臨危不懼。
曹夫人被衛西洲給呵斥的一愣,而此時丹若上前“此乃西洲郡主,當今忠親王的孫女,身旁這二位護衛大哥可是三殿下的親衛,曹夫人,你想要如何?”
曹夫人神色一愣,她雖沒見過西洲郡主,可也知曉這位西洲郡主的名聲,畢竟貌美位高的西洲郡主,可是去哪都能聽到議論。而曹夫人更沒懷疑那幾護衛,畢竟那腰間懸掛的腰牌做不了假。
曹夫人的心中諸多思慮,她瞧著幾十仆人再瞧瞧衛西洲這邊只有幾人,可到底曹夫人打消心中所想,不妥!就算她能將人給解決,只是貿然消失位郡主和三殿下府中親衛,自己根本解釋不清。
“郡主萬福!”曹夫人忙收拾好衣裳彎身行禮,她笑的若無其事“不知郡主和九離公子竟然認識,是我的疏忽!”
瞧著曹夫人愿意低頭,不論是丹若還是幾名侍衛都松口氣,就是衛西洲也悄悄松了松手中的長鞭。
“曹夫人客氣了,既然如此,那九離公子我就帶走了!”衛西洲說著,幾人連忙退出曹府。
平安無事退出曹府,衛西洲這才撫著胸口長長嘆口氣,然后朝著身邊的丹若說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今天要打架了呢!”
丹若也是這般想著,而此時一直跟在衛西洲身后的九離由著小廝攙扶正準備朝著衛西洲跪下,膝蓋還未彎曲,衛西洲連忙將人給扶起。
“唉?你這是做甚,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的,瞧你還受著傷,莫要折騰了!”衛西洲連忙說道。
九離瞧著面前嬌憨的女子,曾經吸引他的是那雙純澈的眼睛,可如今九離才發現面前的衛西洲不僅僅是性情,任何地方都足以讓人挪不開目光,可惜他終究是不配的。
“郡主大恩...”
“唉唉唉,不要說了,再說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怎么說我們也相識一場,九離公子生的這般清秀,我若是不出手相救實在是于心不忍,別過意不去!”衛西洲寬慰道。
九離只是淡淡一笑,可心里卻將衛西洲的恩情視為天大的事情,他想憑著衛西洲的身份或許自己一輩子都報答不了這恩情,可只要自己有機會,自己定會拼了性命去保護衛西洲。
而此時的九離也好,衛西洲也好,都未曾料到今后他們的命運會糾葛如此深。
如同上次一樣,衛西洲將馬車給九離,只是瞧著九離一瘸一拐的爬上馬車,衛西洲心中覺得難受。這般俊秀的男子,本該撫琴握筆,而不是周轉于這些貴人間殘喘茍活。
心情復雜加上衛西洲雖酒醒卻還存著幾分酒性,故而當衛西洲跳上馬車的時候,九離整個人都愣住,他忙退到角落,努力的讓自己離衛西洲遠些。
“郡主,您這是?”九離滿心不解,他感覺到馬車中原本因為自己變得混濁的空氣此時突然變得清新。
衛西洲打了個哈欠,此時丹若也跟著進入馬車坐在角落,衛西洲一揮手“早就聽聞醉夢樓了,我也想去瞧瞧!”
“萬萬不可!”九離神色激動,甚至動作幅度扯動背后傷口,惹得九離面色更加蒼白幾分,可他卻不管不顧忙勸道“那種地方,郡主千金之軀怎可踏足!”
在九離瞧來,衛西洲就是天空中的太陽般高高在上,遙不可及。而他從小生長的醉夢樓中都是污穢骯臟,那樣的地方別說衛西洲踏足了,就是提及也覺得是冒犯了衛西洲。
衛西洲倒是無所謂,她從不在意人的出生貴賤,不然也不會和玉娘成為朋友,更不會對九離三番兩次出手相救。
“你都在那里,我怎么就不能去了!”衛西洲一副不解的模樣,而此時馬車已經朝著醉夢樓而去。
“不一樣的...”九離神色帶著幾分惶恐,他本就是骯臟的老鼠,老鼠不就是該活在那里,可衛西洲不同,她的腳踩著的該是祥云,而不是醉夢樓。可惜,九離知曉自己再勸或許都無濟于事。
“到了叫我!”衛西洲說著,整個人就已經倒在丹若的肩頭睡著了。也是,如今已經是半夜,更不要說衛西洲還喝了酒,早就有些撐不住了。
丹若坐的穩穩當當的,讓郡主可以靠的舒服些,而此時九離才敢偷偷抬眼瞧著衛西洲。
這樣近距離的這樣清晰的瞧著衛西洲,九離覺得心跳似乎都要停止,他的目光貪婪的甚至是膜拜的瞧著衛西洲,目光里的癡迷就像是個信徒,卑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