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南詔王一行人,天沒亮,便早早的來到了府衙,連帶著也通知了各位官員。
看著坐在上首的南詔王,底下呵欠連天的眾官員,心里都忍不住的埋怨著。這個時辰,怕是在京都,皇上都還沒有早朝呢吧。
“看各位大人的樣子,想必昨日本王說的話,大家回去都好好的想了一下。就是不知道,對于我們的剿匪計劃,大家都有什么好的建議啊?”說著,眼神從底下官員的臉上,一個個的掠過,像是刀子一樣鋒利。
這個時候,帶頭的章太守上前了一步,躬身說著,“啟稟王爺,關于您的話,昨夜我們幾個官員商討了一番,覺得著實有理。只是,當前府衙中的人手您也看到了,均被抽調出去救災。關于剿匪,實在是有心無力。”
這一番言辭懇切的話,若不是知道內情的話,還真的要以為他們是多想去做呢。
“哦,這樣啊,那倒是有些為難了。阮阮,你有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呢?”說著,偏著頭看向了一旁的元阮阮,一副在征求意見的模樣。
思考了一下,她便給出了答案,“嗯,其實,昨日看著那些災民,有些其實并沒有什么事情可做。現如今,田地被淹,也沒有什么農活可忙。閑賦在那里也沒有什么用,還不如安排他們去施粥,和大夫幫忙給做簡單的包扎什么的,我們可按照正常的酬勞結算,這樣,等待災情過去,他們也不至于手頭沒有任何的銀錢。”
說著,她對上了南詔王的眼睛,感受到了鼓舞,隨即說著,“接著,那些被替換下來的官差,就可以去剿滅黑風寨了。到時候,等匪徒被剿滅,朝廷的糧食自然可以安然無恙的到達,各位大人,也就不用在吃糠咽菜了。”
最后的這句話,可是成功諷刺了在座的所有人,聽完臉上,都是一陣紅一陣白的。
“不知道大家,對六公主的這個主意,都有什么意見吶。”
面對著南詔王的詢問,章太守又硬著頭皮的頂了上來,“回稟王爺,六公主所說,自然是有幾分道理的。不過,卻無法實施。”
“哦,這是為何?”
“如今這災情一時半會兒還無法過去,雖說現在有府衙的救治,但是這糧食問題卻依舊沒有解決。貿然讓百姓去主管施粥之事,到時候難免會有人為了一己之私,中飽私囊。到時候,得不到的人充滿怨氣,勢必會引起騷亂的啊王爺。”這話,說的倒也是合情合理。
看著一臉為難的南詔王,一旁的元阮阮又躍躍欲試的樣子。
看出來她想說話,南詔王很是大度的說著,“阮阮又有什么好的建議嗎?”
“其實,倒也不算什么建議啦。只是覺得,身處于災情中的百姓,或許,唯一所想的,只是活下去罷了。若是不缺他們的吃食,自然也不會發(fā)生方才章太守所說之事了。而且,我們也可以提前定下規(guī)矩,若是有人舉報我們核實無誤,那這個人,勢必會受到處置。而且,我可以和他們一起,幫忙施粥救治。”
得,看來這南詔王帶著六公主,還真的是有一番用處的。
“王爺三思啊,六公主千金之軀,哪里能夠去做這些粗鄙之事,可是萬萬不可啊。”
“是啊王爺,還請王爺三思啊。”
隨著章太守的帶領,一眾官員誠惶誠恐的附和著。
“好了,此事無需再議。就按照六公主說的去做,屆時我們早日剿匪歸來,六公主也就早一日可以不用去做這些活計了。”看著那些人還想在說什么,直接被南詔王一擺手給拒絕了。
這事兒,就算是板上釘釘了。
“好了,這件事情就決定下來了,今日你們便安排好,明日我們便出發(fā)。”
對于這個結果,底下的幾個人互相看看,但是都沒有什么好的辦法了,只能先認命的點頭了。
“嗯,現如今,這水患治理的如何了?”
得,真的是一刻都不得閑啊。
“回稟王爺,我們已經把受災嚴重的村莊都盡數撤出村民,待過幾日河堤下降,屆時在助村民恢復家園。”
“待河堤水位下降?何時會降,你可確定?”面對著章太守搪塞的答案,南詔王追問著。
“這,這。”這個問題,讓他一時有些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本來這就是一個說辭罷了,現在的情況雖然是減緩了許多,但是這雨,卻還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下著。畢竟老天爺是最琢磨不透的,若是這樣也就罷了,若是在來一場,別說水位下降了,不在有其他的村莊淹沒就算是不錯的了。
再者說來,即便是水患解決了,也不會那么輕易的就上報的。畢竟江南受災一日,朝廷就不會不管不顧,到時候,那流水似的銀子糧食,自然就會到了他們的口袋。
若是上報了,那朝廷自然就不會在派發(fā)賑災的錢糧,到時候他們從哪里撈油水去。
雖說江南富可敵國,但是能有這么一大筆的意外之財,誰也沒有理由就那樣的往出去推的。
“王爺息怒,此次江南水患,屬實罕見,是以,我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治理法子,不過村民的安全我們都會盡力的保障王爺大可放心。而且近日來降雨量已經明顯減少,相信很快,那因為暴雨而漫漲上來的河堤就會落下的。”就在章太守語塞的時候,旁邊的劉御史適時的走上前來補充著。
這話,算是替一旁的章太守給解了圍。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了嗤笑聲。在這個安靜的環(huán)境下,更戳人心。
“噗。”
隨著笑聲看去,就見到了笑的前仰后合的六公主。
這下,就讓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好端端的,這是發(fā)生了什么高興的事情,或者說,是他們說了什么話,讓這位備受恩寵的六公主感到好笑了呢?
想到這里,章太守的語氣有些不善的問著,“下官斗膽,不知六公主所謂何事如此開心呢?”
“哦,你居然在問本宮笑什么。難不成,你們不覺得可笑嗎?”說著,看向了底下的各位大臣,一個個的臉色難看極了。
聽到這個,大家彼此看了一眼,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
章太守臉色鐵青的回答著,“賑災大事,如何就好笑了呢?還請六公主明示。”
“好吧,既然你問了,那本宮就回答你這個問題。你們這些父母官,治理水患,不想著自己想辦法,全部仰仗著老天爺開恩。這幾日降雨是小了些,但是這雨季還沒有過去,若是過幾日這雨在大些呢,那么是不是,還要在帶著百姓遷徙到別的地方去?”
“若是情況惡化了,自然是要帶著百姓遷徙,難不成,還要讓他們留在那里,等待著被淹死嘛?”這義憤填膺的模樣,看著元阮阮好像是在草菅人命一樣。
“當然不是了,所為防患于未然。既然現在降雨已經減少,我們就要提前準備起來。若是在有暴雨的時候,也有應對方案,不至于讓老百姓一個個的背井離鄉(xiāng),最后一無所有。”
“呵,看六公主說的精彩,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具體的辦法呢?”
劉御史這話,擺明就是在說她只會夸夸其談了。
不過,他算是踢到了鐵板。對于這個問題,她早有準備了。
“本宮不才,心中也是十分惦念受災的百姓,因此,也有些想法,想要與諸位大人探討一番。”這一番誠懇的樣子,倒是讓人無法拒絕。
“愿聞其詳。”
首先:我們要對河堤進行梳理,江南多湖泊,現如今水位高漲,即便是等到水位下降一時半會兒恐怕也不好等,所以我們要人工開鑿一條水渠出來,讓他往其他低洼無人地區(qū)進行流通,這樣,不光是解決了當下的問題,還能儲存一部分的水資源以便之后灌溉農田所用。
其次:現如今流民眾多,我們府衙的人手進行搜救派發(fā)口糧等屬實是有些捉襟見肘,我們可以征集一部分的青壯年進行水渠的開發(fā),還有人員的搜救,讓一些村婦可以搭建粥棚,照顧一下行動不便的婦孺老人,這樣我們也能節(jié)省一部分的人力出來。可以按照當下的勞力價格結算工錢,也好讓他們有能力渡過接下來的艱難時期。
最后:大災之后必然會死傷一部分人,我們要增派一些人手,把這些逝去的村民都集中在一起掩埋,莫要任由他們曝尸荒野或者隨意漂流在河中,這樣極大的容易造成接下來的疫情病發(fā),又會是一場悲劇。另外,可以讓一些大夫教一些孩子簡單的包扎熬藥的方法,這樣,也不至于讓他們閑賦,也能夠解放更多的有效勞動力出來。
不得不說,這些方案說出來之后,別說底下的官員了,就連一旁的南詔王也都感覺到了驚艷。
說起來,這都算不得是什么太難辦的方法,若是真的想要救災,想出這些辦法來,倒也不是難事。
只是,過了這么久,地方官員都沒有絲毫的動作,反而是一位常年居于宮中的公主給想了出來,這就比較有意思了。
看著鴉雀無聲的眾人,南詔王又發(fā)問了,“不知道各位大人,對這個想法有什么意見呢?”
雖然這樣問著,但是誰又敢回話呢。
于是,幾人對視了一眼,又都附和著,“六公主聰慧,臣等,自愧不如。”
“嗯,既然大家都沒有什么異議的話,那就先按照這個去辦吧。原定明日出發(fā)的計劃,可以延遲到三日后。這三日百姓的口糧,就需要太守大人想辦法了。若是實在想不出辦法,章太守便效仿佛祖,割肉喂鷹吧,想必江南百姓,定能感謝太守的恩德。”這話,可是直接堵住了章太守接下來的哭訴了。
割肉喂鷹,這是說他要是湊不上糧食來,讓百姓餓了肚子,那就拿他的肉去充饑嘛。
雖然他很想當做是個玩笑,但是看南詔王的表情,他實在是無法這樣去做。
而且,更加南詔王這兩日的表現來看,這句話,絕對不是說說那么簡單的。
于是,不得不服軟,“王爺放心,下官一定盡快落實這件事情,絕不會讓江南百姓餓肚子的。”
“嗯,那就好。好了,時辰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就開始吧。”說完,率先起身走了出去。
看南詔王這個架勢,估計是不會想著讓他們這些人吃早膳了。因為一大早的召集,所以被召集的官員,絕大部分都是水米未進的狀態(tài)就急忙趕來了。
捂著已經咕嚕作響的肚子,一個個的面露苦澀的更了上去。
沒辦法,這畢竟是王爺。別管背地里如何,面子上是絕對不能忤逆的啊。
坐在車里,忍了一路的元阮阮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看的旁邊的南詔王也受到了感染問著,“好端端的,何事如此好笑?”
“哈哈,皇叔,你真的是太絕了。你是沒有看到,方才說是要去災區(qū)的時候,那些官員一個個的臉色,真的是太好看了。甚至于,我在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都聽到了咕咕叫的聲音,可見餓的不輕。這下他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挨餓的滋味了。”說話間,那圓圓的眼睛已經笑成了一輪彎月,可愛極了。
“嗯,感同身受,才能知道民間疾苦。”說著,話鋒一轉問道,“今日所獻計策,可是你一人所想?”
冷不丁的一個問題,讓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是了,光想著表功了,忘記了這種事情,自己怎么可能會想到,于是有些吞吞吐吐。
看元阮阮的樣子,就知道背后有人給她謀劃,自然而然的,就想帶了外邊的完顏珺,于是說著,“倒是不知道,這少將軍還有如此謀略呢,倒不似尋常武將,只會些兵法。”
聽到這個,她便順水推舟的說著,“是啊,這些都是少將軍告訴阮阮的。這不剛好那個太守問,我就給說了出來。皇叔,你到時候可記得要把功勞記在少將軍的頭上啊。”
“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