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己的兒子，若不是莫桑與穆菀嘉提起，被穆菀嘉一語道破，是蠱蟲。怕是現在，眾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即便是知道，也是無計可施。

對于蠱蟲，穆菀嘉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于是，也只能是看著干著急。

求救于靈鷲谷的時候，對方念及往日的不愉快，也并未插手。索性，雖然沒有辦法解決，但是到底還是稍微控制了些。

不過，即便是如此，元帝的狀況，還是每日愈下。到現在，只能躲在在寢宮之中，不然，便是陽光的照射，都會使得元帝的皮膚出現問題。

被稍微安撫住，元帝的脾氣才算是收斂了些。不過，即便是如此，那猙獰的面目，也讓人看了膽寒。

“先生，這蠱蟲如此兇險，依照你們的推算，便是把他的痛處，都轉嫁到了朕的身上。即便是如此，他也要自己先遭受一番。如此行為，哪里會自己親身犯險。一個不好，反噬到的，可是自己的身上。”

對此，莫桑有自己不同的見解，他搖頭否決了元帝的想法，隨后說著，“話雖如此，但是，卻極大的保障了他自己的性命。關于這次的評判，不光是我們想到了殺人滅口，想來元霖那邊，也定然是想到了的。只是，刺殺皇上和刺殺世子，這終究不是一個難度的。所以，他只要保護好自己的性命，便已經贏了一半了。”

不得不說，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好的辦法可以保全自己了。把他的性命，和元帝的連在一切，同生共死。如此，便是元帝，在沒有找到解決的法門之前，也斷然不敢輕舉妄動了。

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了。

聽到了莫桑的分析，此刻，沒有人在懷疑這個結果了。

別說在繼續刺殺元霖了，如今，怕是沒有人比元帝，更怕元霖那邊在出現什么問題了。

既然這條路走不通了，元帝也只能老老實實的開始了所謂的功德。

于是便開口問道，“先生，我們的新政，響應的如何了？”

本以為會一片大好，畢竟減輕賦稅，對于百姓來說，那可真的是一件大好事了。不過，看莫桑的眉頭，便知道，此事進行的，并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好容易壓制下火氣的元帝，沉聲問道，“可是遇到了阻撓？”

事到如今，莫桑也不敢隱瞞了，于是躬身說道，“回皇上的話，元霖那邊，倒是沒有什么動作。只是，只是，卻遇到了鄉紳的不配合。”

“鄉紳？”元帝不明白，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于是，接下來便聽著莫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釋了一遍。

原來，如今的土地，多是掌控在了地主鄉紳的手中。曾經，種地的窮苦人家，收成大部分都到了鄉紳地主的手中，剩余的，還要上交朝廷賦稅。

所以，這些人，可以說是，永無出頭之日。只能祖祖輩輩的被那些地主老財剝削，說是給自己干活，實際上，都是養活了那些肥碩的蛀蟲。

現如今，朝廷突然減免了賦稅，對于那些百姓來說，便可以省下一大部分的開支。這樣的話，便可以慢慢的翻身。

而他們這些人翻身的話，首先不同意的，便是一直壓榨苛刻他們的地主鄉紳了。

所以，元帝的這次改革，才會收到了阻礙。陽奉陰違，上行下效。空有減免的噱頭，但是，卻無法真正的落實到了百姓手中。

更甚至，因為這件事情，還起了反效果。

一些憤怒的百姓們認為，是因為當政者的不作為，只圖政績好看，卻不體察百姓疾苦。說的好聽，做起來，卻沒有絲毫的用處。

對于這樣急功近利的皇帝，更是心存不滿了。

這樣的情況，倒是讓人始料未及的。

莫桑的話音剛落，元帝好容易安撫下去的情緒，便又升騰了起來。隨手抄起手邊的碗碟，便一股腦的砸了下去。

嘴里還罵罵咧咧的著，“這幫子蠢材，往日里無用，如今卻來拖朕的后退。吩咐下去，若是在有人陽奉陰違不按照政令辦事，便抓出幾個來，殺了，以儆效尤。到時候，朕看還有誰，敢如此欺瞞。”

“陛下不可！”眼看著元帝在氣頭上，莫桑連忙阻攔，對上元帝那殺人似的目光，也只能是硬著頭皮說著，“陛下，雖說此事，是地主鄉紳所為。但是，背地里，卻都是有官員撐腰的。如今的朝堂，可謂是暗潮洶涌。若是真如此做了，那才是給元霖鋪路，把人，都推了過去啊。”

“如今，先生可還有他法？”斜挑起眉眼，元帝看了過去。

只是這一問，卻并沒有多少的期待。

聽出來元帝的不喜，莫桑也只得是硬著頭皮說著，“陛下，如今這條路，若是執意的走下去，怕是朝中貴胄，都要得罪一些了。不若，我們另謀出路，這樣，也能收攏人心。”

“哼！先生說的輕巧。就是不知，這另謀出路，可找到該往那條路謀了？”元帝追問著。

這次，莫桑不說話了。

是的，他還沒有想到。

就在氣氛僵持著的時候，突然，宮人來報。

“長公主覲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可是驚醒了殿中的二人。

好端端的，長公主是什么時候回來的？為什么他們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這都到了殿門外了，未免也太過于出乎意料了。

回來的這么急，可是知道些什么事情了？

不過，還沒有來得及理清思路。那邊，未經通傳的元阮阮，便帶人闖了進來。

看著在榻上還未來得及遮蓋自己身體的元帝，隨后，便滿含熱淚的撲到了床邊，哭訴著，“皇弟，你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我，為何如今竟成了這幅田地了？”

這幅情真意切的模樣，完全便是一副姐弟情深，不遠萬里趕回來相見的情況。

別說是元帝了，就連莫桑，也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懷抱著元帝哭訴了半晌，直是把元阮阮哭的眼睛紅腫，聲音沙啞了才罷休。

良久，她才放開了懷中的人，咬牙切齒的說著，“皇弟，是誰把人害成這般模樣的，告訴皇姐，定然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的。”

反應過來的元帝，倒也很是配合，咧著嘴笑著，擺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來，應和著，“還能有誰，自然，是覬覦我位置的人啊。”

“元霖？”

“是啊，除了他，還能有誰。既然皇姐回來了，那便幫皇弟教訓他一下吧。”元帝繼續說著，還是那副純真的模樣。

說實話，若不是二人的身份，這一問一答之間，還真的有一種普通人家的姐弟，商議如何欺負回來的模樣。

不過，終究是幻象罷了。

聽到元帝的要求，元阮阮也不惱，反而很正經的說著，“好，既然皇弟知道是那元霖所為，那本宮便為你教訓他一番。”

說完，便又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那急切的模樣，恨不能立時三刻的殺到元霖面前，給自己的親弟報仇雪恨。

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模樣，還真的是讓元帝和莫桑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直至元阮阮消失，二人都沒有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畢竟，說起來，二人也是勢同水火的關系。要是自己出事了，她不來摻一腳就已經很是顧忌姐弟情分了，又怎么會真的去幫他出氣。

不過這次，他倒是有些低估元阮阮了。

從宮中離開之后，元阮阮便直接去了攝政王府。

由于身份的緣由，即便現如今元霖也有皇位的一爭之力。但是在沒有落實之前，他還是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到了攝政王府之后，意料之外的，本以為活蹦亂跳的元霖，此刻竟然和皇弟一般，病歪歪的躺在了床榻上。雖說看著要稍微好些，但是那股子無力的模樣，卻是裝不出來的。

看著來勢洶洶的元阮阮，元霖虛弱的一笑，說著，“不知道長公主駕到，未能遠迎，還望恕罪。”

說著，便又有些無力的倒了下去。

是的，莫桑的猜測，并沒有問題。這母蠱，便是下在了元霖的身上。

在經歷過一系列九死一生的刺殺之后，這是他不得已，才做出的決定。不過，雖然是鉗制住了元帝，但是他自己，也并不好受。

雖說他所受的傷害，都會轉嫁到子蠱人的身上。但是這所謂的轉嫁，卻不是全部。甚至于，也只有一半。若不是死亡，如果想要讓元帝那邊也感受到痛苦，那么，元霖要承受的，勢必就要在多一倍了。

為此，這段日子，元霖也可以說是生不如死了。

這邊元阮阮還在疑惑在，在身后跟著的闕塵，倒是忍不住的驚呼出口，“同生蠱。”

“什么？”闕塵的聲音有些小，她沒有聽清楚。

驚訝過后，闕塵連忙小聲的附耳說著，“這位世子，服下了同生蠱。所謂同生蠱，便是同生共死。而且，母蠱若是受了傷，那么，服下之蠱的人，也難以避免。”

聽到這里，元阮阮的心中，便明白了幾分。

怪不得，二人看起來都是這幅模樣。

同生蠱，有趣。

知道了事情的緣由，她便收斂起驚訝，換上了一副面孔，嬌喝道，“世子好大的能耐啊，居然阻攔我皇弟為天下蒼生謀福祉，可知何罪！”

被質問著，元霖也只是虛弱的一笑，隨后淡淡的說著，“長公主這是說的哪里的話，在下如今這幅殘軀，別說破壞什么了，便是能夠茍延殘喘下去，也有些艱難了。”

說完，還應景似的，咳嗽了起來。不多時，本就蒼白的臉頰，咳嗽之后，居然變的紅潤了起來。只是這紅潤，卻是因為病態。

若照常人來看，人家都這般模樣了，那定然是要退下了。

不過，元阮阮可不同。今日過來，她可是有任務在身的。

也沒有等多久，便有第二個不速之客闖入了進來。

這次，元霖的眼神都變了。

是了，一個兩個的，都這樣，這是把他的府邸，把他這位世子，都當做擺設嘛。

一時之間，心底積怨許久的情緒，便有些按捺不住。

就在要發作的時候，一雙手，突然攀附在了他的肩膀上。那沉重的感覺，頓時，便讓他回過神來。隨后，便又換上了一副虛弱謙和的面孔來。

這次來的，正是完顏珺了。不過，他并不是自己來的。身后，還羈押了幾個腸肥腦滿的鄉紳進來。一路拖走，一路嚎叫。甚至，有膽子小的，早不知道在什么時候，便尿了一身。

那惡臭，便是離的老遠，也聞的清清楚楚。

這下，元霖也顧不上裝病了，由于門開的通透，所以，院子里的景象，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長公主這是何意？”說話間，言語也帶了殺氣。忍不住的，便開始在心底琢磨，若是把這該死的女人給滅口了，會有多大的風險。

至于完顏珺的報復，他絲毫都不放在心上。畢竟，現在完顏烈可是全力支持他的。兒子而已，與大業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不過，他這邊還沒有權衡完，那邊的元阮阮，倒是先開口了。

對于元霖的質問，她回答的很是干脆，“何意？明人不說暗話，想必世子看到這些人，怕是不面生。如今，為了天下百姓，皇弟減輕的賦稅。但是你，卻帶頭挑唆這些人，背地里陽奉陰違，不把皇弟的命令當回事，甚至于，還明里減輕，實際上，加多租金，和皇弟的愛民政策，背道而馳。如此種種，還敢說沒有阻止我皇弟為百姓謀取福祉！”

這番話，可是說的大仁大義。

若是元帝在這里，怕是都要忍不住給鼓掌了。真的是扯了一副好說辭，若他是百姓，都要感動的痛哭流涕了。

不過倒也不用擔心沒有觀眾，因為，就在元阮阮的話音剛落，便從外邊傳來了吶喊聲。

一群百姓跟著集結而來，在外邊呼喊著，“打到貪官，還我們血汗錢！”

......

此起彼伏，一聲高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