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回到酒店的時候,值班的小伙子已經躺在了收銀臺后面一張簡易的床上,而老板娘還在整理著物品,看不出一絲的疲倦。
看到陳然有些頹喪的走了進來,老板娘有些好奇地問了聲:“這么晚了,還出去?”
陳然本來不想理的,見跟自己打招呼,只好回之微笑:“嗯,出去拿點東西。”想起什么了,便問道:“老板,咱這有藥嗎?”
“藥?什么藥?生什么病了?”
“沒什么,她肚子不舒服。”
“哎呦,我們這可沒藥,藥店現在好像都關門了。”說著話,又轉頭問躺著的小伙子:“那老安回來了沒?”
“沒,我白天還給他打電話了,說什么藥不全,得明天才能回來。”小伙子一邊玩著手機游戲,一邊說道。
意料之中,陳然也并不覺得失望,說了聲“謝謝”準備上樓。
老板娘卻又低低問了聲:“她是不是身上來了?”
“啊,我也不知道,可能吧。”陳然剛才沒細問,也沒往這個方面想過,自己更不會判斷。
“我這有紅糖,從老家帶過來的,專門女人喝的,要不你拿幾塊回去。”
老板娘很是熱情地從柜子下面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蓋子,給陳然抓了幾塊,看沒有合適的容器,便抽了幾張紙包著遞了過去。
陳然忙感激地接了過來,連道謝謝,兩個手捧著上了樓。
“怎么樣了?藥店都沒開門,不過老板娘剛才給我了一點阿膠紅糖,要不要給你泡杯水喝?”
“我不……”秋澄想要解釋什么,但還是說道:“好。”
陳然忙走過去,看壺里的水不熱,便再燒了次,笨拙地把紅糖泡上,沒有勺子,便小心地搖晃著杯子,想讓紅糖盡快融化,水的溫度達到剛好喝的程度。
秋澄微微坐了下來,靠著枕頭,依舊蓋著所有酒店都一樣款式的白色被子,不說一句話,靜靜地看陳然在折騰,有趣、莫名又傷感。
“你嘗一嘗,應該差不多了吧。”
陳然習慣性地端到嘴邊,想抿一口,感受一下溫度,猛想到不對勁,才抬頭沖秋澄笑了笑。然后拿了一個毛巾墊著,因為水倒得有些滿,謹慎地端了過來。
秋澄隔著毛巾感受著杯子的溫度,一面輕輕地吹著,慢慢嘬一口,看陳然在一旁椅子上焦灼的眼神,不覺察間微微一笑,卻不知陳然此刻內心充滿了大意后的罪惡感。
“你回去睡覺吧,今天累一天了,明天還得趕路呢。”
秋澄看陳然坐在椅子上,不時地打著哈欠,卻還強忍著睡意和自己說話,便關心地勸離。
“我沒事,”陳然又打了個哈欠,“等你困了,我再回去。”
“你回去吧,我現在基本不難受了,也準備睡覺了。”秋澄感覺肚子比剛才好些了,卻還是沒有睡意,便哄騙陳然。
“好吧,你也趕緊睡覺。晚上要是有啥情況了,直接給我打電話,我手機一直開機呢。”
陳然打著哈欠,給秋澄又沏了一杯水,檢查屋里沒什么問題,才拖著身子回了自己的屋,倒床上不到三分鐘就打起了呼嚕。
一切有驚無險。
“陳然,起床了沒?”
長期的高原生活讓陳然的睡眠并沒有那么深,被秋澄的短信鈴聲給驚醒了,忙回了一聲:“起了,我過去找你。”習以為常的起床氣也沒有發,顧不上什么大便小便,匆忙穿了衣服就往外跑。
還好,秋澄除了氣色有點差,眼睛泛著睡眠不足的紅色,一臉的疲憊,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什么問題,尤其肚子目前不疼。
陳然在心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吧,睡眠不足就睡眠不足吧,大不了今天自己多開些,速度慢些,讓秋澄在車上多休息會兒。
也許是心懷歉意,陳然主動幫秋澄收拾起東西,想著趕緊先去買個藥,再吃點飯,也許就好了。至于買藥,除了買秋澄需要的藥外,還是買一罐氧氣和退燒的吧,千萬別再出什么狀況了。
秋澄昨晚只迷迷糊糊睡了三四個小時,現在竟然覺得不困,可能高原缺氧就是這個樣子吧。但要行動還是沒有太大的勁,不是沒有力氣,而是缺氧的大腦根本不愿意指揮手腳,半天才將信號準確的傳達過去。便只好坐在床沿,端著熱乎的杯子,沒精打采地看著陳然。
陳然的動作倒很迅速,但是擺放物品的規則卻不稱秋澄的心,不過秋澄今天并沒說什么,張了張嘴,最后只化成了笑容。
這里的人確實很熱情。兩人退房的時候,老板娘還關心地問秋澄的狀況,聽沒什么問題,還叮囑了幾句,提醒在高原上千萬不要大意。
藥店也是如此。女老板積極主動地介紹幾款不同的藥,還以過來人的語氣問一些陳然不大方便聽的細節。裝好了藥,還善意地告訴他們如果沒有熱水,可以來店里飲用。
小小的早餐店更是如此,只是包子感覺沒有昨天在拉孜吃的美味,不過一切都心滿意足了。
坐在車上,秋澄靠著座椅,發現沒有一點困意,想要強制睡覺,眼睛卻不聽使喚地盯著外面難得一見的景致,便沒再強求,斜著腦袋正式打量這個小小的縣城。
走的這條街道還算寬闊,道路兩旁全部是各色商鋪,大部分都已經開了門,營業或準備營業。可能修建得比較早吧,沒有LZ縣城的那條街道顯得干凈整潔。
前面的丁字路口,轉過去就是今天要走的道路,看了導航顯示,要沿著這條路一直開到阿里,中間依舊不需要考慮岔道和轉彎。
路口有幾家茶館,和LS以及別的地方看到的藏族茶館一樣,黑色的門頭,黃色的藏漢雙語的名字,掛著厚厚的藏族特色的簾子,顯得有些臟舊。門口擺著幾張半米寬的長條桌,紅色泛舊涂著金色的邊框,三五個藏族漢子悠閑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喝著酥油茶,盤著手上的佛珠,心情愉悅地聊著天。喝酥油茶都是那種小小的陶瓷盞,而盛酥油茶卻是內地沒見過的矮胖的暖壺,估摸能倒三四瓶礦泉水。
“他們生活好愜意啊,每天這樣生活也挺舒服的。”想起內地緊張忙碌的生活狀態,秋澄有些羨慕這種恬淡的方式。
“對啊,每天早晨坐在茶館前,喝喝酥油茶、曬曬太陽,很舒服的。我一個藏族同事就跟我說,他們一輩子的目標之一就是要找一家適合自己口味的茶館,找到以后呢,每天早晨就去那兒喝茶,然后過完一輩子。”
“回LS了,我也要去喝酥油茶。”感受著陽光斜斜地照進車內傳來的溫暖,秋澄將頭往后靠著,避開陽光。
“好啊,到時候我帶你去,我們幾個經常周末沒事干的時候,要是能從床上爬起來,就去外面喝酥油茶。不過,我們老換地方,有幾家還挺不錯的。聽說在大昭寺附近有一家最老的茶館,忘了叫什么名字了,一個領導跟我說過,名字太繞,老記不住,回來沒事了再問問去找找看。”
陽光、老茶館、酥油茶、笑容,也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