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泡開杯樂的功夫，陳然鉆出帳篷看了看外面的夜空，又進來對秋澄說道：“現在云都散差不多了，天上好多星星?！?/p>

“那我們什么時候去看？”秋澄正雙手捂著開杯樂取暖。

“我之前查過了，到晚上11點才好看。”

“這也可以查？”秋澄驚詫萬分。

“嗯，網上說是四五月份，到晚上11點是星星最多的時候，可以看到銀河。”

“哦，那現在幾點了？”

“現在剛到十點，等咱們吃吃東西，收拾下床鋪，估計就差不多了?！?/p>

也不知道剛才的水燒到了多少度，開杯樂里的面條還是在叉子的攪動下才散開的，放進去一個鹵蛋之后，很快便到了可以輕松入口的溫度。

陳然發揮一貫吃飯的速度，三下五除二連面條帶湯全部倒進肚子里，又吃了幾包零食，才算打消肚子傳來的饑餓感。

看樣子，這燒水壺里的水根本就沒辦法喝，拿來刷牙洗臉還是不成問題的。陳然將碳爐上面的蓋子蓋上，燒水壺勉強放到上面，保持水溫即可。蓋子總比燒水壺蓋著要好，畢竟要呆一晚上，一氧化碳中毒可不是件好事。

晚上兩人自然是要睡到挨著碳爐的那張床，只是旁邊幾塊氈布拼接處露出的風絲絲地往里吹，寒冷刺骨。

既然沒有別人，兩人又躺在一起，陳然干脆從別的床上拿來一席褥子，展開掛到床的側邊，剛好擋住旁邊的出風口。至于帳篷其他地方的縫隙，根本不可能完全堵上，只求晚上兩人不冷就行。

“晚上睡覺還是別脫衣服了。”陳然在帳篷里不停地抖腿，圍繞著碳爐來回轉圈，想起之前來的時候情形說道：“上次我們是六月份來的，晚上都還是穿著羽絨服蓋著厚被子睡覺。”

“行，我沒事，湊合一晚上就行?！鼻锍伪憩F地很自然，一路來住過了很多地方，好的有拉孜和NM縣，差的有霍爾鄉，雖然這次可能是最差的，但畢竟有了之前的經歷，更有了陳然在身邊的溫暖，早已不覺得什么了。

等收拾差不多，也才十點四十，急不可耐的陳然拉著秋澄便往外走。

“我想上廁所。”秋澄被風一吹，不禁有些尿意。

“走吧，我帶你去廁所?！标惾焕锍危鶢I地的中間走去，“等下你進去，我給你照著燈，要不然什么也看不見?！?/p>

到了廁所門口，不用進便聞到一股難聞的尿騷味和屎臭味，陳然強忍著打開手機上的手電筒，斜斜地伸進了女廁所。

“你進來給我照著?！鼻锍文笾亲幼哌M了一步，只勉強能看清一小片地方。

“我不進，這是女廁所。”陳然沒有用鼻子呼吸，說話甕聲甕氣的。

“現在又沒有人。”秋澄強忍著笑意說道。

“那我也不進?！标惾粯O力抗拒，催促道：“你快點，我受不了了?！?/p>

“我也受不了?！鼻锍斡謴膸吡顺鰜?，往外面走去，“我還是在外面解決吧?！?/p>

“有廁所你不去，”陳然對此很是無語，“小心有狼過來把你叼走?！?/p>

秋澄本來已經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正準備蹲下，聽見陳然這么一說，嚇得趕緊跑過來拉著陳然：“這里有狼嗎？”

“不知道?！标惾蝗魺o其事地吸吸鼻子，“我們在這里見過鹿，今天咱們還看到兔子了，應該有狼吧?！?/p>

“啊，那怎么辦？咱們趕緊回帳篷里吧?！?/p>

“你不上廁所了？”

“我可以在帳篷里解決啊。”秋澄滿不在乎地說道。

“真惡心，你不嫌臭嗎？”

“那我就在咱們帳篷旁邊……”

“呃，算了吧，你還是隨便吧?！标惾粡氐妆淮驍×耍斑@里有燈光，就算有狼也不會來的。你現在怎么這么粗俗？”

“不跟你學的嗎？”秋澄不敢再跑遠，直接在陳然的腳邊上廁所，肆無忌憚地發出聲音。

等秋澄解決完，陳然這才拉著秋澄上了車，往今天來的方向開去。帳篷營地的外面還閃爍著燈光，對星空有一些干擾。

這里的夜黑得徹徹底底，車大燈發出的光只照亮了窄窄的一束線，對于車上的陳然和秋澄來說，根本不足以看清道路狀況。還好今天走過，陳然稍微有那么一點兒印象。也還好道路兩旁都是平坦的草地，沒有什么溝壑，也沒有土丘。

陳然不敢開得太遠，怕看不見帳篷營地后，再找不到過來的路，便在營地的燈光在眼里只是螢火蟲大小的時候，停在了空曠的路面上。

熄了燈光、熄了發動機的火，車上還有未消失的一閃一閃的指示燈，外面卻是漆黑一片、萬籟俱寂。

透過車的前擋風玻璃，兩人所有的言語都中斷了，眼睛直直地看了過去，忘了還可以下車。

夜幕就垂在天上，掛滿了星光。

“星漢燦爛”、“天淡銀河垂地”、“星垂平野闊”……陳然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合適的形容眼前星空的詩詞。

這一個場景好像又如此的熟悉，記得小時候，在爺爺的背上，看完了村口的唱大戲，迷離著雙眼，抬頭便望見漫天星光。

不過，印象中那時的星空好像是平頂的，像晚上睡著后的天花板，飛滿了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而此時納木錯的夜空是圓弧的穹頂，每一個角落都鑲嵌著星辰，明知遙遠，卻似在眼前，仿佛只手可摘。

趴在前車窗，抬頭能看到，側著頭也能看到；兩側的車窗外，也是星星，好像還有隱約的山巒和一望無際的納木錯湖；天窗之外，更是無窮無盡。星輝斑斑點點的灑下，如果納木錯是湖水的話，想來有萬像倒影。

“下車！”最先迷過來的陳然笑著對秋澄說道。

兩人快速開了車門，跳下車，緊緊地抱在一起，靠著還有些溫度的引擎蓋，靜靜地等車燈慢慢熄滅。

“要是有床就好了，好想躺著啊?！币匀诉€是以大地為中心，星光環繞四野，秋澄每一處都舍不得，貪婪地想全部占到自己的眼睛里，一時脖子都酸痛無比。

“你能分清哪個是哪個嗎？”秋澄在陳然懷里，看著星光隨時光而流動。

“我只認識北斗七星。”陳然指著天空的一角，連起來像勺子一樣的七顆星，想順著找到北極星，卻看到了好幾顆閃亮的星星，便也分不清了。

夜幕如緞，銀河如瀑，照進眼眸里，曜出萬盞璀璨。

只時間不能靜止，幻想也不成美好現實，無云的夜，伴隨的是凄冷的風。兩人傻乎乎地望一眼，跑回車里，打開了暖風，才擁抱著吻在一起。

此刻便走，卻又萬般不舍，等手腳都暖和了，又跳出了車外。只這次就沒堅持多久，很快就躲了回去。試著打開天窗，才發現看不了什么，同時還得忍受風順著倒貫進來，只好又貼在擋風玻璃上癡癡地看著。

如此三番，在日落的那個位置，有顆明亮的星星悄然不見，才依依不舍地往營地走去。

“謝謝你！”秋澄的唇貼著陳然的心。

陳然沒有說話，只迎接和回應那股喜悅的溫暖。

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織女牽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