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說一,宋元序是真的沒打算和虞弦硬剛的。
畢竟原書中唯一能打敗他的是男主,他一個小炮灰來這里裝什么大炮?
于是宋元序腳底抹油打算溜,突然想起背上還有個瘸子老頭,跑不了太快也跑不了太遠。
——那咋辦?硬剛唄。
但是宋元序已經不是煊和宮掌門的弟子了,靈根全毀的他現在能把含玉召來就已經很不錯了。讓他一個廢人和虞弦斗,無異于萌新挑戰滿級大佬。
然后他被老李頭拍了拍肩膀。
“誒,快上啊!”老李頭一副看戲不嫌事大的模樣,湊到他耳朵邊樂呵呵道。
宋元序:“……”
宋元序黑著臉把老李頭放在一旁,便聽他哭嚎道:“你要丟下我了嗎?”
這鬼哭狼嚎將虞弦吵得要死,他猛地揮手怒道:“閉嘴!”
老李頭乖乖閉嘴。
與此同時虞弦面色一變,手指快速撫動古琴,兩根琴弦飛了出來,將宋元序和老李頭綁在了一起。
雖然并沒有看懂虞弦這一系列操作怎么回事,但虞弦確實離開了,應該是天帝那邊出了事情。隨后宋元序便看到兩個天兵走了過載,在他二人旁邊坐下,一動不動。
宋元序與老李頭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宋元序道:“含玉,召來!”
掉在地上的劍猛地振動起來,將兩位天兵嚇得夠嗆,小心翼翼向含玉靠近,誰知在他二人身后,宋元序與老李頭已經站起身來。
虞弦匆匆趕進大殿,便看到天帝滾落在龍椅之下,半邊臉已經枯燥,猙獰的露出半顆白花花的眼珠。應該是反噬嚴重,他全身蜷縮著尖叫。
而站在龍椅之下的仙人們就像沒有知覺一般,就這么看著他們的皇帝痛苦嚎叫,無動于衷。
穿過這些木偶似的人群,虞弦從袖中拿出一朵蓮花,飛快的扯下一片花瓣塞進天帝口中,極為心疼的將他抱在懷里。
天帝口中似乎還在模模糊糊的說著什么,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掉在衣襟上。過了良久才緩緩睜開眼睛。
“陛下。”虞弦拿袖子輕輕擦拭他的汗水,輕聲道,“可還好?”
顯然發病的天帝要比正常的天帝乖巧多了,只見天帝眼神迷茫半晌,又迅速聚焦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袖上的泥土,朝虞弦道:“事情處理好了?”
“沒有,”虞弦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道,“我聽到你在喚我,便將他二人鎖在那里過來了。”
天帝面色一變:“二人?”
“還有一位老者。”虞弦垂下眼睛,緩緩道,“是個瘸子。”
此話一出,便見站在殿下的神仙們突然張開嘴巴嗚哩哇啦開始說話,亂七八糟的灌進虞弦道耳朵里,很是頭疼。
天帝心煩道:“閉嘴!”
仙人們紛紛閉嘴。
突然有一位仙娥道:“帝陽。”
虞弦并不知道那位仙娥口中的帝陽是誰,但看天帝面色就知道此人不一般。要知道天帝本名喚作帝濘。
帝陽對于天帝來說,那是一場鮮血淋漓的噩夢。
帝陽是老天帝與一位妖女產下的雜種,出生起便有黑云堆壓大殿,三十道天雷說明了這孩子運道的奇特。
只能用“奇特”來形容,因為帝陽靈力不純,甚至無法將他準確歸類到天界之中。他無法在天界生存,甚至走幾步就要喘一下。
生母乃是妖族女將,生下他便戰死沙場了。而帝陽究竟是留在天界還是處死這件事曾讓天界鬧起軒然大波。
畢竟妖族屬于魔族領地。
老天帝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將帝陽送到了蓬萊。
那個時候帝濘,也就是這位天帝,才七千歲,端著一張奶娃娃的臉問母妃,“弟弟怎么和咱們不一樣啊?”
再后來見到帝陽,便是多年之后,老天帝在大殿上向諸位宣布,下一任天帝是帝陽。
那是一個渾身朝氣的青年,走進大殿時,諸位神仙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當年那個走路都要吐血的孩子。
在天界,誰是王者誰為尊,帝陽從走進大殿開始,便以自己的能力迅速獲得仙人們的支持。父皇的贊賞和仙人們的奉承在帝濘耳朵邊爆炸。
——帝濘不是沒有兄弟,但誰能保證那些皇家人手中沒有一些鮮血呢?
他費盡心思,手段使盡,卻偏偏在帝陽這里卡了殼。
他做的這些,全給帝陽鋪路了!
誰會甘心?
帝濘發現帝陽帶回來了一棵樹,他把這棵樹栽在了天界邊上,每天都會去澆水,細心看護。那模樣仿佛是在照顧一個人,而不是一棵樹。
他將水灑下時,眼神是近乎迷戀的。甚至有一些癡迷。
“你快睜開眼,我答應你。”帝陽悄悄道。
帝濘知道自己找到了帝陽的弱點——就是那棵樹。
而且帝陽是用自己的靈力在慣養這棵樹。這更加堅定了帝濘的猜疑。
直到老天帝病重,在大殿里瘋狂咯血,帝濘便知道老天帝時日無多了。天界邊境那棵快開花的樹就成了帝陽每天都去看的生物。日日如此,幾乎比他去大殿的次數還多。
帝濘知道這棵樹與帝陽有所關聯。
——或許,砍掉這棵樹……
他不但這么想了,還這么做了。
那是帝陽登上帝位的那天,只差一步便走上龍椅。所有仙人眾目睽睽看著,他面色一變,轉身往下狂奔。
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這位即將成為下一任天帝的年輕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飛快的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頭子。
一時間,天界大亂。
新任的天帝成了帝濘,帝陽在迅速衰老之后便不見了蹤跡,就像沒有來過天界一般。
又過了一段時間,新任天帝帝濘的身邊,便出現了一位抱著一把古琴的青年,看著天帝的眼神中隱隱夾雜著一些藏不住的情愫。
只在天帝恍神的一瞬間,虞弦突然雙腿一軟,往后退了兩步,堪堪扶住了一旁的椅子才沒有倒下去。
“宋元序……跑了。”虞弦艱難道,“在往這邊來……”
天帝吼道:“攔住他們!”
虞弦緊緊閉了閉眼睛,吞下了喉嚨里的血跡,道:“……好。”
偌大的天界,幾乎所有的仙人都被染心咒控制住了,而主控制的人只有一個虞弦。宋元序與老李頭一路打過來,少說也對虞弦有一些影響。
虞弦飛快甩出那把古琴,挑起一根弦。一時間,整個天界傳遍了琴音。
宋元序背著老李頭往前狂奔,這幾戶是他一輩子最快的速度了。身后便是追著他們跑的仙人們。
“看見沒有,他們都沒有什么攻擊的意識,”老李頭在他后背上趴著,說話不嫌事大,還在絮絮叨叨,“這就是因為他們中了染心咒,都被一個人操控著。而咱倆對他還有利用價值,不能打。”
“我知道!”宋元序此時喘成了老牛拉車,一邊狂奔一邊吼,“大爺能不能給個值錢的線索啊!!!再不濟,再不濟你讓我打啊,就這么亂跑算什么樣子?”
“不能打,”老李頭打個哈欠,“染心咒牽連著主控者,萬一一個不小心,要的可是主控者的命。”
“擒賊先擒王!”宋元序吼道。
“不準。”老李頭一口回絕,“你能打的過他們嗎?”
宋元序:“……”咱們還是跑吧。
“還有,誰跟你說這是瞎跑了?”老李頭高深莫測道,“往前跑,馬上就到了。”
“哪?”宋元序道。
“主殿。”老李頭微微一笑,細長的眼睛里冒出一絲精光。
天界外已經亂成了一團,一群沒有心智的天兵們被操控著阻擋攻打天界的魔族,顯然很是吃力。
虞弦早已力不從心,琴弦斷了不知多少根。他看向天帝,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收手吧。
他想說。
——已經山窮水盡了,快走吧。我陪你,你到哪里我都陪你。
帝陽。
虞弦用力抿了抿嘴唇,隨后喉中一猩,噴涌而出的鮮血濺在了琴弦上。
他心悅的人沒有看他,面沉似水的坐在龍椅上,半邊臉已經被那致邪之物腐蝕殆盡。他也已經懶得去藏了,就這么把那半張猙獰的臉露在空氣中。
虞弦記得,帝陽不應該是這樣。
他曾是一個小樹妖,和一個妖族來的小孩子玩的很好。然后他發現,自己的視力似乎越來越差,最后在一個清晨,徹底看不見了光。
那個小孩子說他是天界的皇子,天界都是無所不能的,一定可以治好他。
虞弦那時候想,這個小孩子好可愛啊,粉嫩嫩的臉。
帝陽總是來陪他,甚至有一天,他說,走,我們去天界。
然后虞弦便開始長眠。
他睡了很久,也聽到那個小孩子在對他說話。再醒過來時,他是被疼醒的。
眼睛甚至可以說是火辣辣的疼,他快受不了了,便被一個人抱在懷里。
“沒事了,”那個人柔聲說話,拍著他的后背,“明天就能看到我了,等我成為天帝,便帶你看盡春夏秋冬,好不好?”
虞弦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