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將宋元序送出門后，轉過身對于小紅那雙在桌上亂晃的腿指責道：“不端莊。”

小紅聳肩道：“我一個大男人要什么端莊……”

話語頓住了。

小青捏著太陽穴坐起身，到：“你現在是不是女人？”

小白道：“你將倚懷帶過來了。”

小紅道：“是。”

“還帶著他！”小黃吼道，“我看你是還想死一遍……”

話沒說完，小黃打著呼嚕睡著了。

小青看向小紅，無奈道：“你脾氣最近越來越不好了，有什么難處可以告訴我們，不要總是這么憋著氣——你憋氣給誰看？游泳教練嗎？”

小紅垂下眼睛，道：“我憋什么氣？不就是他們那檔子逼事么……”

小青嘆道：“行吧……我和阿白先回去了，阿黃喝醉了就不帶回去了，你騰個沙發給他睡吧。”

三人又收拾了收拾屋中，便告別離去了。

小紅關上門，看著呼呼大睡的小黃，壞趣味的踢了踢他的腰，道：“睡成這樣……老子把你強了你都不知道。”

倚懷不知道這個所謂的“紅帝”究竟是什么人。他只知道自己怎么都死不了，看著身邊的人逐漸老去，他卻仍舊是那副模樣。

后來來了一個少女，對他說她是自己明媒正娶八抬大轎娶進門的，要帶他走。

倚懷自然是不相信的——他沒有失憶，對于之前的所有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這個小姑娘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可是這個少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將他帶走了。

少女帶他去了一個叫做“平青境”的地方，他也聽旁人說過這個地方有多么神奇……那些仙人都叫這個少女叫“紅帝”。

她的身邊總是有各色各樣的人出入，倚懷就坐在屋中看著這個少女舉止優雅的應對那些人。

“你還記得我是誰嗎？”少女問他。

倚懷便搖搖頭。

然后他便看到這個少女笑容一僵。

“……也是。”

這種表情似乎只是一瞬間，隨后這個少女便又笑了：“我在三界的所有功德……都留給你了。更何況這張臉也不是我的。”

然后他就聽到這姑娘仿佛發瘋似的說她其實是男人，可厲害可英俊的那種帥男人，短短三百年便積攢滿了功德能飛升了。可惜后來發生了一系列事情，他就死了。

“后來，約莫是上天憐我，我跳過了天界進了‘平青境’。”少女笑道，“我就去找你，把你也帶過來了……你說你也喜歡這里。”

倚懷道：“我不喜歡這里。”

這里全部都是貪婪的眼神，甚至還有一些高高在上的目光。幾乎透過他的衣物將他的所有五臟六腑……將他的神魂都看了個遍。

很不舒服。

就像是噩夢一樣，他幾乎每天夜晚都無法深入睡著，睜開眼睛時永遠是冷汗直流。

紅帝并不經常在身邊，她每一次的歸來都代表世間又有死亡發生——她是為一些神秘的人做事，只要報酬足夠，這個少女便能身染鮮血。

倚懷永遠看不透這個少女，她總是笑著的，仿佛地獄修羅一般，周身氣場太過強大，甚至像一個男人一樣——

“什么像一個男人，”少女嘻嘻笑道，“我本來就是一個男人。”

倚懷突然睜開眼睛，他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看著窗外燈光照進來的光束，他一動不敢動。

一雙冰涼的小手鉆進他的睡衣里，摟住他的腰，一個毛茸茸的頭顱便鉆進他的被窩里。

“原來小鳥依人是這個樣子……”少女仿佛解鎖了什么新的詞匯，拿腦袋蹭蹭他的下巴，笑道，“倚懷，咱們睡覺吧。”

“……”倚懷面色陣青陣白，他深呼吸一口氣，默默告誡自己不能惹這個人。他轉過身笑道：“你怎么來了？”

“屋子被人占了，我無家可歸了，”小紅再次伸出爪子，道，“倚懷也要趕我走嗎？”

倚懷微笑道：“不能。”

他就這么看著面前的少女，似乎是有一些緊張的，他聽見自己瘋狂跳動起來的心臟，道：“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

小紅在他懷中抬起頭，晶瑩的眼睛看著他，道：“你不要笑了。”

倚懷繼續道：“怎么了？”

“你害怕我。”小紅伸出手去觸碰他的睫毛，卻見對方微微瑟縮了一下。

“……你害怕我。”

似乎是壓抑許久的聲音溢出喉嚨，少女只覺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深呼吸一口氣，對倚懷一字一句道：“你害怕我。”

倚懷看著她，默默向一旁挪了挪。

剛剛閉上眼睛，他便又感覺到那雙爪子抱住他了。

倚懷小小的抖了一下，仿佛那雙冰涼的手在下一秒就會貫穿他的胸膛，將他的心臟抓在手中掏出來。

“讓我抱抱。”

身后的聲音又小又細，鉆進他的耳朵，竟讓他有一些心軟了。

小紅道：“當年師父問我，想要入‘平青境’就要斬斷三界所有緣分，那時我從來不會覺得會有這般痛苦——我也沒有負你。我將功德都留給你了，我害怕你傷心……”

倚懷睜著眼睛，竟不知為何有一些心如刀絞。

小紅還在繼續說：“身消入平青……我真的后悔了。我好想你，可是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你害怕我。”

“能不能……”倚懷聽到身后那個人小聲道，“能不能再叫我一聲阿珉？”

宋元序關上門，只覺之前的那一片孤獨又重新涌了上來。

盡管在書中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了沒有孟岱華的時間，但突然來到這個世界，他甚至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里還能不能回去。

經過今夜與小紅等人的談天，宋元序明白了幾點。

一，小紅和那幾個小黃小白小青等人皆是平青境中人，他們似乎在修復前一輩留下的的某些漏洞。

至于這個“漏洞”，可能就是宋元序本人。

但是他到底哪里是漏洞了？或者是不是該這么問——他走的命格哪里走錯了嗎？

不會是他彎了這一命格走錯了吧。

宋元序敲了敲系統：“系統，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都是真的嗎？”

系統道：【系統無權限解答貴方此問題】

宋元序又道：“那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是相連的嗎？”

系統又道：【系統無權限為貴方回答此問題】

宋元序：“……”

總而言之，系統的回答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不告訴你，想知道就去問隔壁小紅。

于是宋元序放棄了——他大半夜去騷擾隔壁一個小姑娘，萬一半夜被送局子了可不太好。

他走到洗浴間擰開水龍頭，突然想知道孟岱華在那邊有沒有想他。

“如果沒想，”宋元序吊著牙刷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的青年，面若兇狠的指了指自己，心道，“老子就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