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宋元序此時睜著眼睛，他便能將孟岱華的表情盡收眼底。
此人耳根通紅，腳下的蓮花將他整個人襯成了地獄修羅一般。雙眸仿佛有火，在無盡黑暗之中熊熊燃燒。
說不出來的恐怖。
宋元序感覺到伏在他手邊銀瓊小小瑟縮了一下，便知道這孩子應該被嚇到了。
不過此時孟岱華沒有讓銀瓊變回武器模樣倒是他沒有料到的。
那便能說明孟岱華此時不是單純的生氣。
還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愧疚，他被“寒舟”迷惑雙眼，看不出宋元序的神魂，此時被小紅親口說破，將孟岱華最想看到的事實扔在他面前——可孟岱華不信，還傷害了宋元序。
這讓他怎么辦？
滿心滿眼的盼著回來的人，此時卻被他親手又送走了——
孟岱華搭弓的手微微一抖，箭尖微微歪斜，朝小紅耳邊擊去。
可在一瞬間，他腦海中有人對他說：“此女來路不明，你為什么要聽她說的？那個人究竟是不是宋元序你不清楚嗎？”
孟岱華手中魔氣翻轉，手指即將穿透那名少女的胸口，可在一瞬間面前的人又成了宋元序。
宋元序身穿紅衣，抬起頭看著他，似乎成為了很久之前的那個人，那個一直護在云清身邊的人。
腦海中的聲音瞬間變大了：“你有沒有問過他……他愛不愛你？”
或許真的如那個紅衣少女所說，宋元序的年紀在人界已經不算小了，他應該在煊和宮潛心修煉，飛升成為上仙，然后娶一個貌美溫婉的女子為妻。而不是胡鬧一般留在魔族。
——一個上仙，留在魔族。像什么話？
孟岱華突然發現他似乎沒有問過宋元序愿不愿意留在魔族。
掌風在觸碰到小紅鼻尖的一瞬生生止住，孟岱華歪頭吐了一口血。
周遭飛快變成了黑色，將孟岱華整個人都籠罩在了里面。
他看見一個少年，留著短發，被一個男人牽著手。在他身邊走過。
“兒子，等你以后娶媳婦了，老爹給你三百萬！”那男人對少年道。
二人走近了，孟岱華猝然發現這少年就是宋元序。只是頭發變短了而已。
與當年的人一模一樣，皮膚白皙的要命，一雙眼睛似乎比現在還要水靈一些。
孟岱華蹲下身，輕輕撫摸那個少年，卻又在下一秒穿過了他的身體。
少年周圍的環境迅速改變，他也迅速長高，戴上了眼鏡，站在一個墓碑前。
中年婦人跪在墓碑前泣不成聲，猛地站起身朝宋元序扇了一巴掌：“他是你爸——”
宋元序被的腦袋歪了一下，隨即扭過頭來，笑得比哭的還要難看：“媽，要下雨了，咱們回去吧。”
孟岱華突然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這個青年，對方卻在下一秒轉身離去了。
那是一個狹小的空間，里面放著一張床一個桌子一個椅子和一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便沒有了。
孟岱華轉過身，便看到宋元序穿過他的身體，仰面躺倒在床上，閉著眼睛，似乎很累。
孟岱華不知道什么叫做“社畜”，從小在魔族王家成長的他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為生活奔波”。
可是孟岱華心疼。
卻又不知道什么才好。
他看著這個青年在人群中匆匆走過，把自己關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沉默，或者在許多場合一個人喝酒，安安靜靜的戴著眼鏡，有一種蒼涼的孤獨感。
那是孟岱華沒有見過的宋元序。
他的夫人——對誰都溫柔，又怎么會沒有人愛他？
他的夫人……
明明是一個很好的人。
孟岱華往前走了一步，卻突然看到宋元序仿佛被誰推了一把，落在大地上，迅速死亡。
那個叫做“眼睛”的東西摔成了碎片。
孟岱華腳下一空，也掉了下去。卻又被什么接住，他看到穿著煊和宮弟子服的宋元序摔在地上，頭暈眼花的站起來。
他聽到一個空蕩蕩的聲音：【尊敬的讀者您好，歡迎使用第一代系統，合作愉快……應作者與讀者需求，系統已接收指令：修改結局，使之與作品相配……系統正在匹配身份——匹配成功。】
孟岱華心臟瞬間猛烈跳動起來，他向宋元序走近了一些，他看到那雙清澈迷茫的眼睛，整個人方寸大亂。
——宋元序來自另一個世界。
突然周遭又回歸黑暗，紅衣少女站在那里抱著雙臂看著孟岱華，道：“不，這都是同一個世界，不過一個是未來一個是現在罷了。”
孟岱華抬起頭看著小紅。
或許是還沒有收斂好情緒，孟岱華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眼珠濕潤，眼眶微紅，竟有一些令人心生溫柔，想要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腦袋。
小紅笑道：“當年帝陽犯下的錯，將你與他人的命格引入歧途……這不，我就來修改了。”
“所以……宋元序是你們用來修改命格的人？”孟岱華緩緩道。
“是也不是，”小紅繼續笑道，“畢竟他的命格也有一些錯誤，宋兄在修改命格時也在為自己修改命格。”
“不過……”小紅語氣微微一頓，道，“宋兄神魂經過多次修改命格失敗后重來，早已虛弱不堪，這次若是還修改不完成，只怕要無力回天。”
孟岱華呼吸一滯，道：“怎么修改命格？”
小紅訝然：“我這么說你便信了？太突然了！”
事關夫人生死，孟岱華自然不會松懈，他道：“夫人確實與旁人不同……他也與我說過一些類似的事情。”
“你就不怕他也在騙你？”小紅調侃道。
“不怕，”孟岱華看向紅衣少女，一字一句道，“若是敢騙我，我便將他關在屋中割掉舌頭，一時一刻都不允許他離開——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處。”
小紅默默往后挪了兩步，心道病嬌惹不起。
孟岱華又問了一遍方才的問題：“如何修改命格？”
“簡單，”小紅拍拍手，笑道，“罪魁禍首是誰不用我多說了吧？孟族主一直留在人界不就是為了守株待兔么？不過要逮兔子，得有個前提……”
孟岱華還沒有反應過來，便看到小紅湊在他面前，一只手已經放在了他的脖頸上，緩緩向上移動，掐住了他耳后的什么東西。
鉆心疼痛迅速從耳后刺來，孟岱華猛地睜大眼睛，周身魔氣橫生之余，嘴角也溢出鮮血，心跳聲在他耳邊放大了無數倍。
小紅在他面前眨眨眼睛，小聲道：“前提是要將這東西拿出來，防止你被那‘兔子’操控心神……”
與此同時，躺在那里的宋元序隱隱聽到系統道：【恭喜貴方任務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