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輕輕將昆侖大地的白雪卷起,落在白狐的鼻尖之上。
那些白狐仿佛不知道世間險惡一般,嗅著路上一長串的腳印偷偷跟過去,便看到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他安靜的站在那里,一站便是一日,臨近黃昏才動了動腳步,卻又不動了。
一只膽大的白狐幻成人形,冰涼的手指尖碰了碰男子的袖子。
孟岱華這才恍若驚醒,睫毛上的白雪輕輕落下,轉(zhuǎn)過身便看到一雙藍(lán)色的眼睛。
與嘆逍遙的交談過后,孟岱華便總覺得無顏再去見宋元序,在神宮之外晃了許久,卻無法踏入結(jié)界半步……許是心中有愧。
或許宋元序不會怨他,可是這無法否決孟岱華心中的芥蒂。
他無時不刻想要看到宋元序,平生第一次有了怯懦,不敢去看宋元序的眼睛——
那白狐變成的少年扒著他的袖子,腳趾尖支愣起來,一根軟乎乎的尾巴撫上孟岱華的手,似乎想要安慰他一般,卻被這不解風(fēng)情的孟族主一手掀飛了。
“孽障……”許是學(xué)的風(fēng)花雪月全放在宋元序身上了,孟岱華懶得去理解這雪狐想要做什么,捏捏眉心道,“不要胡亂將尾巴給人看。”
那雪狐化成的少年伏在雪中,伸出鮮紅的舌尖舔了舔身下的白雪,雪白的身軀在雪中更加誘人。一雙藍(lán)色眼眸一眨不眨看著孟岱華,似是在引誘誰來吻一吻這妖孽的小狐貍。
孟岱華拂袖而去。
悄悄步入側(cè)殿,便看到宋元序安安靜靜的坐著,低著頭盯著桌上的燭火,手指尖竟有一些發(fā)白。
孟岱華輕輕踱步走過去,卻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察覺,側(cè)下身這才發(fā)覺人已經(jīng)睡著了。
宋元序是真的很美,是那種難以觸碰的美感。這讓孟岱華想起他幼時父親帶回來的瓷人,也是雪白的皮膚,讓人不忍觸碰……會碎的。
宋元序似乎較他年長幾歲,可在他二十多歲之后容貌便不再有變化,此時又換了一具身軀,更加令人心生溫柔,忍不住去碰一碰這瓷白的人。
孟岱華坐在他身邊,竟不忍去碰,蜷著指頭碰了碰宋元序落在耳邊的頭發(fā)。
他的頭發(fā)生長的倒是很快,這才不過幾日便能披在肩上了,摸在手中有一種絨毛的觸感。
孟岱華閉上眼睛,輕輕吻住手指尖的發(fā)絲。
……倘若那日沒有發(fā)生那些事情,宋元序此時已經(jīng)是煊和宮的掌門了罷。
哪怕這不是他能夠管理的命格,孟岱華卻忍不住去想若是他能反了所謂的“顧全大局”沖上天界將人帶走——就好了。
同為男子,孟岱華清楚宋元序所思所想。
那個男人愿意永遠(yuǎn)被人護(hù)在身后?那個男人不愿意成功立業(yè)?
縱使宋元序不言不語,孟岱華也清楚其中。
正如此想著,宋元序便睜開眼睛,突然便撇到坐在一旁的人眼眶發(fā)紅,將腦袋湊了過去,啞聲道:“這是怎么了?”
孟岱華閉上眼睛,不再看宋元序。
見到對方如此反應(yīng),宋元序竟覺有一些陌生了,不禁笑道:“怎么了,堂堂族主還能被人欺負(fù)了?”
“是啊,”孟岱華睜開眼睛,看著面前那雙眼睛,輕聲道,“被宋道長欺負(fù)的要命。”
宋元序縮了縮脖頸,細(xì)細(xì)回想了自己之前究竟有沒有欺負(fù)過他,道:“沒有吧……”
“有,”孟岱華伸出手握住宋元序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欺身壓了上去,細(xì)細(xì)吻道:“夫人真的很懂得如何欺負(fù)為夫……”
宋元序愣了一下,視線迅速向周圍看了看,指了指床邊睡成一攤水的銀瓊道:“……還,孩子還在!”
總不能將孩子教壞。
年紀(jì)小小性取向不正常可就壞了……
于是孟岱華一只手不安分的按上了宋元序的腰,引來對方一聲甜膩至極的驚呼。另一只手指了指銀瓊,便見小白貓變成了一把劍,牢固的飛進(jìn)了劍鞘之中,如此便看不見了。
宋元序腰還在疼,恍惚之中他已經(jīng)想到了第二日的窘狀,慌忙伸手去推孟岱華,可惜沒推動。
……他就知道那日不應(yīng)該讓孟岱華與他共浴,偌大的澡池子硬生生被孟岱華搞得換了三次水。
宋元序極為頭疼,奈何喜歡這人喜歡的緊。
……就難搞!
卻不知在他睡熟之后,孟岱華取出他手腕的一滴血,小心翼翼放在袖中乾坤之中。
第二日徹底起不來床的宋元序窩在被窩里,一股子慵懶之意從神魂之中晃晃悠悠爬出來,讓他整個人都困了。
師父坐在一旁一邊給他捏腰一邊絮絮叨叨道:“節(jié)制……節(jié)制!說了多少次了,不聽,如此腰酸背痛的還不是你。”
宋元序?qū)⒛樎裨诒蛔又校粗鴰煾割H為同病相憐之樣,居然有一些想笑。
昆侖神宮昆侖神宮……
他與孟岱華在這里多待一日,便要多玷污這“神宮”二字一日了。
確實,如此閑云野鶴的日子悠閑自得,總是會令人心生閑意,宋元序總想著如此就好了。
可孟岱華還是魔族族主,不可能這么陪著他在一個不是他的領(lǐng)地的地方待一輩子。
走還是要該走的。
待宋元序腰好了一些,便想要向師父請辭了。
師父不情愿:“唔你要走……”
言外之意就是“你走了我又孤獨沒人玩了”。
不知道為什么,師父總是給他一種孤寡老人的感覺……明明師伯就站在他身邊。
大概是身份不同。
宋元序在他眼中就是兒子,畢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孟岱華伸手牽住他的手,道:“我們不回魔族。”
宋元序道:“那去哪?”
孟岱華低下頭纏緊他的手指,道:“去天漢城。”
——天漢城。
這種只在玄奇怪志書籍之中出現(xiàn)的大城,就這么被孟岱華隨隨便便說出來了。
雖然宋元序見過“平青境”的五帝了,但這個“平青境”具體的位置他仍是不知曉的。而天漢城正是三界連接“平青境”的一個地方。
但是只有能力達(dá)及“平青境”的大能才能見到天漢城。
……那就不怪了。
孟岱華已突破魔神境界,完全有能力前往“平青境”了,不過是還留在魔族管理而已。
這讓宋元序想到了師父。
師父不也是由于某些事情留在了煊和宮之中嗎。
但具體的究竟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或許與嘆逍遙師伯相關(guān),或許與煊和宮有關(guān)。
但不論是為什么,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師父愿意留在昆侖與師伯一同共赴長生,也是一個不錯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