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個小人兒，會不會不習慣，顧盼想了想，其實還好。

今天一早，顧盼剛睡眼朦朧地從房間出來，就看到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小孩站在對門處，一臉局促地看著她。

“干嘛？想尿尿嗎？”

這獨棟的小樓，一共三層，房間也不少，林月季夫婦住在樓下，顧盼住了二樓陽臺的房間，對面還有一個小房間，本來打算給顧盼當書房的。

昨晚迎來了第一個住客。

白小布穿著林月季連夜用顧盼的T恤改成的衣服，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腳腕，一張尖瘦白凈的小臉蛋，再配上略長的頭發，一眼看去還真分不出男女。

這才四點鐘，這小孩怎么這么早醒了。

白小布搖了搖頭，他素來睡得不安穩，一點點動靜就能把他吵醒。

剛剛林月季起來磨黃豆的時候，他就醒了。

摸著干凈舒適的被套發了好一會呆，這不是夢。

聽到顧盼開門的聲音，想到這個冷冷清清，卻會做好吃零食的姐姐，白小布不由自主地就開門出來了。

聽到她主動和自己說話，白小布連忙搖頭，又想到人家說話你不回答是不禮貌的行為，口上補充道：“不是?！?/p>

“不是還不回去睡覺？”

小孩子家家不睡覺，小心長不高。

白小布一聽，以為顧盼生氣了，連忙轉身回房間。

“站住?！?/p>

顧盼對著他赤裸的腳丫叫停。

“穿上拖鞋，先洗個腳。”

等看到白小布拖著一雙成人拖鞋走出來的時候，顧盼又皺眉了。

這么大的鞋子，難怪他不穿。

行了，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拉著白小布用溫水洗了腳，又用干毛巾擦干，顧盼滿意地道：“去睡覺吧，下次不能不穿鞋子?！?/p>

白小布眼睛亮晶晶，姐姐給我洗腳了，她是不是沒那么討厭我了？

乖巧地點頭，白小布拖著那雙他穿起來碩大無比的拖鞋，回房睡覺去了。

伴著樓下各種聲音，白小布睡了一個無比踏實的回籠覺。

烤了二十個菠蘿包，三十個烤腸面包，顧盼正用透明包裝紙入袋。

雖然費勁，但是干凈。

想了想，用盤子夾了一個菠蘿包，又夾了一個烤腸面包，瞄了一眼墻上的鬧鐘，還早，再過半小時再叫他起來吧。

六點剛過，最早上班的那批人已經開始出現在清風12號，看到自動售賣臺上只放了粥和茶葉蛋，就有人對著屋內喊道：“顧叔，包子呢？”

林月季捧著一籠新鮮出爐的包點，笑著迎出來：“在這里呢，要幾個，我給你裝。”

“嬸子不用，我自己來，您忙去吧?！?/p>

熟客都知道，早上顧叔他們是最忙的，他們自己能照顧自己。

林月季笑著：“哎，那您自己來?！?/p>

跟在后面的阿婆對著林月季問道：“小林啊，顧盼呢？今天是不是有烤腸面包??？”

昨天她就聽說了，今天特意早點出門，買點菜，再給孫子捎一個面包。

顧盼做的面包松軟香甜，她孫子可愛吃了。

林月季正想說是的，有的。

顧盼已經捧著個小箱子出來了。

“李婆婆，有面包，新鮮出爐，在這里呢?！?/p>

婆婆眉開眼笑，連忙拿了一個，看到旁邊的菠蘿包，又拿了一個。

顧盼滿意地點頭，有眼光。

隔壁十一號的門開了，閉著眼睛站崗的阿福馬上扭頭，直接竄到洗手臺的位置，對著柏笙麾喊道：“汪，汪汪，汪汪汪。”

哥，晨練呢？我也起了，求帶上。

顧盼喝道：“阿福，干嘛？你工作呢。”

阿福發出一聲嗷嗚，垂頭喪氣地回去站好。

這工作啥時候是個頭啊，姐說有提成，但是提成是個神馬東西，倒是讓我見一見啊，不然聞一聞也好啊。

顧盼對著正要慢跑的人喊道：“柏笙麾?！?/p>

男孩回頭，問道：“叫我？”

“你不是不柏笙麾？”

“什么事？”

“中午訂飯不？晚飯也行啊?！?/p>

柏笙麾看了一眼顧盼，輕輕一笑：“不用了，我自己能做?！?/p>

顧盼：……

能耐，了不起，真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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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點，柏笙麾及著大拖鞋下樓，扶著扶手走得小心謹慎，生怕一不小心把拖鞋給掉了，姐姐要不高興了。

各種香甜的氣味撲鼻而來。

他的小肚子被勾得發出一聲大叫：咕嚕。

白小布的臉悄悄地紅了，幸好顧伯伯他們都在忙，沒人聽到。

正在客廳里裁紙的顧盼首先發現樓梯口站著的小人，只抬了抬眼，隨口問道：“醒了？”

白小布連忙點頭應道：“嗯，醒了?！?/p>

小腦袋找道正在廚房里忙活的顧伯伯顧伯母，悄悄松了口氣。

往小院子一看，只見院前排了一條不算短的隊伍，他們正在門前自己取著食物。

這里他知道，之前顧伯伯在學校門口賣早餐，后來搬到這里來的。

他還聽說，有一天發蛋糕，很多小朋友都吃到了，那收廢品的阿婆也吃到了。

聽他們形容，可好吃了，小布也想吃。

但是小布沒有錢，聽說要吃那蛋糕要買十元以上的食物才能送。

他沒有十元。

問阿婆蛋糕好吃嗎？

阿婆砸吧砸吧嘴巴，明明眼睛都亮了，但是卻抿著嘴道：“冷冰冰的，沒什么好吃的?！?/p>

那肯定是好吃的，如果不好吃，阿婆為什么不給自己吃。

要知道，平常她撿到爛了的蘋果，別人吃了一半的香腸，她都會用水洗了，然后把壞掉的地方切掉，用袋子裝起來，給小布吃的。

這蛋糕她連說都不和自己說，那指定是好吃的。

小布也想吃蛋糕啊。

于是他跑斷了腿，才撿了十一個塑料瓶，去阿婆那里換了一塊錢。

其實他本來可以撿更多的，眼巴巴地跟著人家喝水的哥哥，眼見他就快喝完了，阿婆總會先一步竄過去，問道：“你還喝不？能不能給我?！?/p>

當時白小布滿心的期待就是，自己到底什么時候，才有阿婆那么能干來著。

而這一刻，小布滿心的期待就是，我能不能去賣早餐，像阿福那樣也掛一個牌子在脖子上，然后和顧伯伯換一份早餐？

“姐姐?！?/p>

白小布怯生生地站在顧盼身邊。

“姐姐，我能不能去給阿福幫忙？”

顧盼回頭，看到白小布咧嘴笑著，露出一嘴的齲病，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回復。

顧盼又皺眉了，問道：“你刷牙了嗎？”

小布大大的眼睛眨啊眨，刷牙？沒說要刷牙啊。

顧盼抓狂，拉起小家伙去衛生間，找了個新牙刷新杯子，對著牙膏發愁。

這牙刷和杯子還能將就一下，這牙膏可不好使啊。

算了，先用著，回頭去超市找一找有沒有兒童專用的。

“來，張嘴，喝?！?/p>

“哎……沒讓你吞啊?！?/p>

“這是生水，哎……”

“張嘴，啊……別動，辣就忍著?！?/p>

“喝，別吞了啊，吐出來?！?/p>

刷了牙的小布被抱到餐桌前，顧盼把一碟子面包和一杯牛奶放在他面前。

“乖乖吃完，不吃完不準離開座位啊?！?/p>

白小布看著面前金燦燦，香噴噴的面包。

這是他的嗎？真的可以吃嗎？

“趕緊的，吃完去給阿福幫忙。”

白小布點了點頭，伸出小手輕輕地捏著菠蘿包，咬了一個小角。

太好吃了……

這天上午，阿福多了一個小伙伴。

小布依舊穿著長長的T恤，穿著大大的鞋子，站在門口，學著阿福的模樣微笑，不過在客人走的時候，他會鞠躬道：“歡迎下次光臨?！?/p>

今天是他最幸福的日子，比昨天賺一塊錢還要高興。

姐姐說了，做得好，有提成。

不知道提成有沒有面包好吃。

一人一狗都對那傳說中叫“提成”的食物神往無比。

什么時候才能吃上“提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