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憶商行
牧岳正在伏案翻看近日的營收。
‘咄咄咄~’
“請進。”牧岳說完后，就將手上的卷帙收起。
在他的左手邊是竹制的卷帙，右手旁堆積的卻是紙質的書籍。
仔細看去，還有一本名為‘西游記’的書。
“哦，原來是淳公子。”牧岳見來者是淳景，立刻是嬉笑著起身作揖。
淳景作揖還禮“呵呵，牧老板這是在做什么？算賬嗎？”
說著，他的視線在案桌上掃了一眼，立刻就注意到了那本‘紙質’的‘西游記’。
“哦，有專門的賬房先生算賬，我不過就是審視一下，若是有錯，有疑惑，會召集他們開個會。”
“原來是這樣。”淳景點了點頭，找了張椅子，自顧自的坐了下來，但他的視線仍然沒有離開‘西游記’。
牧岳似有察覺，雙眼微瞇，從眾多的書中抽出那本較為厚實的‘西游記’，只不過在邊緣還寫著小小的‘二卷’兩字。
“淳公子，也愛看西游記嗎？反正我是十分的熱愛。”牧岳說著就將手里的書遞了過去。
而后他就抬起雙手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嘀咕了一聲‘黑眼圈又要加重了。’
“咦！牧老板，你這本的內容...”淳景起初以為是自己看過的那一本，想著‘裝訂’有些新奇，順手就接過來翻了翻。
可看到內容時，卻訝異道：“您這是第二卷的內容？”
牧岳笑著說了句“呵呵呵，是啊，想看的話，現在還能看，過兩天造紙坊能重新運作時，可就要送去刊印了。”
話音落，他眼睛使勁的眨了眨，接著起身拿起一條濕毛巾使勁的擦了擦。
“牧老板，這是熬了一宿？”淳景翻看‘第二卷，第一回’時，無意間掃了眼對方。
“呵呵呵，淳公子，應該是有所耳聞了吧。”牧岳將毛巾折成了方塊兒，整齊的放在盆邊，轉身朝椅凳走去。
淳景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牧岳半靠著椅背，左手隨意平放在腿上，右手則輕輕的扣在案桌，伸出的食指時不時摩挲著桌面，微微垂下眼簾
“上面來了消息，說我造紙坊內的木材來源不明，有危害百姓的可能，需要暫時停下整頓。”
說到這兒，牧岳重新抬頭看了看淳景。
“這事兒，我聽閔老板說過了，但...”淳景合上了書籍“你沒有講完整。”
“呵呵。”牧岳輕笑了一聲，就將身體的重心微調了下，舒服的靠在椅背上。
“閔老板，對您還真是知無不言吶~”
“還行吧，她的清月坊剛開業的時候，我就去捧過場，一來二去也就熟絡了。
所以她在尋求我幫助時，我自然也不會拒絕。
更何況...”
這時候，牧岳和袁洋異口同聲的說了句“這也是先生的事。”
話音落，二人相識而笑。
“哈哈哈。”
“哈哈哈。”
...
牧岳趁著這時候，起身拿起了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和袁洋各倒了一杯。
“來，嘗嘗。”
“好。”袁洋接過茶杯，深褐色的茶水中夾雜著幾片零星的碎葉。喝下去，略甜，口感也一般，算不上好喝。
“...沒有先生那兒的茶好喝吧？”牧岳笑著喝了口茶。
袁洋放下杯子，道：“淡金色的茶水，在入口時微甜，余味很鮮...然后還有...”
他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微皺著眉頭
“太久沒喝了，想不起來了，總得來說香氣十分濃郁，有種讓人浸泡在花叢中的感覺。”
牧岳點了點頭，補充道：“呵呵，先生的茶水有奇效，上回我喝了之后，明顯的頭沒那么疼了，黑眼圈也淡了很多，可惜先生不外售。”
“提及先生，牧老板的神色都不一樣了，看得出，先生在牧老板的心中，份量不輕啊！”淳景抿了口茶。
“是啊，先生心善，讓我幫他出售‘西游記’，所得利潤要用來接濟窮人，同時還傳授我們‘新竹造紙術’，以好幫助我們降低造書的成本，可以降低售賣的價格。
修士的世界，何等奇妙，先生此舉無疑是拉進了我們凡人與修士之間的距離...”
牧岳的贊美滔滔不絕，好似江河沒有停流的時候。
淳景剛喝了一口茶，面色一凜，拿起那本西游記，仔細看了看作者之名“莊先生...牧老板，這本書是先生所著？”
“是啊，難道你在先生的茅廬了沒見到嗎？”
牧岳仰起頭來向自己背后的書架，沉思一會兒后說了句“我記得他的手稿就放在書架上吧。”
“哦。”淳景‘裝作’若無其事的應了句，而雙手則是迫不及待的拿起了‘西游記，第二卷’。
貪婪的眼神投射在書籍之上。時間緩緩流逝，故事的內容化作一幅幅畫面在淳景的腦海里閃過。
取經，除妖，克服磨難，這一切都在淳景的腦海里留下來深刻的印象。
...
“誒！牧老板，還有下一卷嗎？
真是太精彩了，真不愧是先生啊！”
淳景意猶未盡的抬頭看了眼窗外的天，太陽明明剛升起，卻感覺十分的刺眼。
仿佛在那云層深處有著諸多神佛，他們的光輝儼然已經蓋過了太陽。
牧岳笑了笑“呵呵，你走運了。”
說著，從抽屜內拿出來莊平凡的原稿。
“方才你看的，是我所抄錄的第二卷，而這本是先生的原稿，其中包含了第二卷和第三卷內容。
你自己看吧。”
手中原稿抵出不過兩息，淳景‘饑’渴難耐’順勢奪來。
打開書本的剎那，他看見了從里面冒出了一縷縷大道韻理。這是只有他們修士才能看見的玄妙之物。
‘呵，果然，先生之物，皆有不凡效果。’
觀望大道韻理，袁洋明顯的感覺自己的心境又穩了許多。
若是在來幾次，就能幫助他邁入元嬰期。
只不過早先從莊平凡那兒獲得的機遇，效果都是逐次削減。
包括喝茶，吃飯等。
‘萬物皆有定數，沒有誰能跳出怪圈。’淳景暗自嘀咕了句。
隨即恍然想起了一件事“哦，對了，光顧著看書，完全忘了來找你的正事。”
在淳景全身心進入書中世界后，牧岳就繼續翻看起了賬本，抬起頭疑惑得看了眼對方“正事？”
“關于造紙坊被關一事。”淳景頓了頓，注意到對方合攏了賬本后，繼續說：“被關原因我聽閔老板說，不止那‘危害’百姓一點。
沒錯吧？”
“是。”牧岳毫不猶豫的應答。
“古往今來，自造紙術誕生后，一直就是朝廷牟利的一項工具。
但是又無暇管理，所以幾乎是外托給力民營的作坊。
而其中又有一家名叫‘公紙坊’的造紙坊就是其中的主力，而他們的背后站著的是真正的權貴，他們每日吃的喝的，皆是從此處挖去的。
然，你新竹造紙術的出現，無疑是會改變這等現狀。
高昂的宣紙，代表著高不可及的利潤。
雖也有低價的宣紙，但是那種基本不入流，要想真正的得以書畫，一張可值十幾兩銀子。
皇帝為了推廣學堂，讓百姓皆有書可讀，強令學堂購買宣紙用以學習。
可實際上，這花的都是百姓的錢，窮的人依然沒書念，富的人只不過多交了一些錢罷了。”
牧岳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我問過閔老板，她說，你那新竹價格十分低廉，所做出的宣紙，成本甚至要不了一文。”
聞言，牧岳偏過頭去，浮起了一抹笑容。
淳景也忍不住想要發笑：“呵呵呵，一兩銀子可換千文錢，一來二去，數萬倍的差距。
牧老板...您這可就動了上面那些人的糕點了！”
牧岳目光一凜，鄭重道：“先生說了，低廉的價格，才能降低書籍的價格，才能讓普羅百姓都能看上書，擁有書。
唯有知識，才是這貧瘠社會的糧食。”
“嗯，言之有理。”淳景輕微點頭。
隨后又說：“那你又如何打破目前的僵局？
我聽說，公紙坊已經開始試壓了，過不了多久，朝廷方面也會派人過來了。
屆時你這新竹造紙術只怕是要充公了。”
“所以，我一開始的打算就是與朝廷合作。”
“哦？你本就有此意？”淳景略有些贊賞的掃了眼對方。
“呵呵…其實也是當初先生的意思。”牧岳略感為難的笑了笑“起初我是想找縣令，與其合作，可公紙坊背后的力量，顯然不是縣令可以對付的。”
“沒錯…”淳景坐端正后，凝視寫對方“所以你現在是想…”
牧岳挺直了脊背“淳公子，乃巡撫之子，你我合作，屆時抽出利潤上交朝廷，起碼這造紙術還在我手里。
同時也能幫先生完成目標。”
“我只是江南巡撫的三子，哪兒來的力量，幫你？”
“可…隨著淳公子實力提升，皇都內的風向可就變了，傳聞皇帝已經準備邀請你參與春獵，沒錯吧？
如此一來，巡撫只怕是要對你另眼相看了。”
一聽這話，淳景忍不住大笑“哈哈哈…”
“你耳朵可真是靈。我這剛要成為皇帝跟前的紅人，就遇上了要出事的你。
巧啊！巧，這時間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你說，會不會是先生安排好的？
哈哈哈…”
牧岳低頭不語。他何曾不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