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魂散被解開的第二天下午，左宣去了一趟義賢莊，返回息樓卻發現司尤不見了。

是左雅告訴她，司尤是突然間不見了，撇除了他出去玩的可能。

京都的人醒過來后，左宣本以為百姓們會恐慌，會議論，會謾罵，結果呢，她們倒是議論紛紛了，話題走向卻是五花八門的，就算死人復生的話題敏感，她們也只是略過不提，更別說把這事聯想為‘太女索命’之類的。

這個結果讓左宣萬分心累，她真不明白百姓們對她的容忍度怎么這么高。

難道只是因為她沒有真的露面，她們不想把她想成惡鬼？

左宣心累之余只能人為引導輿論，她去找了義賢莊的人，讓那里的因為各種原因、各種渠道隱約猜到真相的各門派掌門啊、大弟子啊之類的人物去當水軍頭子，把輿論引導到她想要方向，百分百成功的事左宣是不指望了，最起碼把勢強行造起來，讓后面要進行的任務順理成章些。

因為左宣去找的都是女人，說的又是正事，司尤便沒有跟著去，留在了息樓。

一回來猛然聽到說司尤不見，左宣第一反應就是有人針對她擄的人，然后想到昨天國師說的：女皇對她有所懷疑。

左宣拳頭狠狠捶向桌面，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不能自亂陣腳，隨后叫來息樓掌事，讓她排插息樓的進出人員，又叫來碎星暗部，讓她們到京都布下的監視各處的人員那問問，看有沒有見到司尤的身影，或者形跡可疑的人。

在這三四天里，京都在左宣這就是透明的，不會有人能成功掩藏行蹤。

除非……有內奸？

呸，這種念頭左宣以前還會有，現在她根本就不會再考慮。

“會不會是自己人？”左雅才到兩日，也是看明白京都形勢的。

“如果是自己人，那就難辦了。”

因為太多的自己人操著為她好的心做各種事，她可猜不到是哪個自己人藏起來的。

這么一想，還不如是女皇的人擄走的，最起碼目標明確，直奔皇陵交涉就是。

左宣嘆了口氣，“計劃再提前一點吧，等會兒你就去皇陵那邊跟她們交涉。”

左雅抽了抽嘴角，“你是不是糊涂了？京都事變的幕后之人的形象是高傲的，你讓我現在去皇陵，到達時也入夜了，這么自降身份的事你確定不會引入懷疑？那之前你費那勁干嘛？”

左宣‘嘖’了一聲，用力揉揉眉心，“那明天，明天早上去。”

即便是明天，計劃還是有些趕，造勢不夠，事后會有人發現事情過于強行，于是讓息樓再聯系人，就算事前造勢不足，但是只要持續下去，就不會有太明顯的漏洞。

“你麾下人很多。”

“嗯？”左宣不明白她怎么有這么一句感想。

“就算是現在，愿意為你做事的還是數不勝數，你能迅速掌控一城，還是最重要的京城，女皇也依舊不是你的對手，那當初，你更是先皇駕崩后的眾望所歸，你為什么會放棄那至尊之位？”在左家溝時，她疑惑左宣為何不回京奪權，現在身在漩渦中心，她更加不明白左宣怎么能夠忍住誘惑。

為什么會放棄至尊之位？

或許是因為左星在政事能和她分庭抗禮。

或許是因為左星用百姓的性命要挾她。

或許是因為她不想姐妹相爭，造成國家內亂。

或許是因為禹琪這個未婚夫的背叛。

又或許，是她一朝清醒，接受不了母皇一直以來偽裝的虛情假意！

母皇，堂堂一個君主，為了坐穩皇位，竟能和父后假意恩愛十數年，甚至沒辦法護住心愛之人，對她最期望降生的孩子也不得不冷待。

到了后來，為了不讓自己親自冊立的太女知道真相，逼宮造反，也只能走迂回路線，若無其事的培養左星，原來女皇竟然連跟自己看著成長起來的太女正面剛的勇氣都沒有。

而最惡劣的真相就是，她，左軒，從來都不是女皇疼愛的孩子，只是一個最礙眼的存在，她從小到大自以為的親情真的只是自以為的。

呵，多可笑的事實啊！

女皇做來有什么意思？費勁巴拉的爭那個位置有什么意思？用受制百姓的性命換來那禁錮之位有什么意思？皇室親情有什么意思？母女之情有什么意思？姐妹之情有什么意思？皇家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沒有，一切都毫無意思。

既然沒有意思，那就毀滅吧！

那是左軒最陰暗的時日，最沒有力氣做選擇的時日。

做不了選擇，她只能她最初的夢想做決定。

就這樣，皇位讓了出去。

當時她雖然無力選擇，但她在醉生夢死中偶爾清醒時，聽著近侍匯報外界形勢，她知道自己是沒有后悔的，唯一遺憾的，就是辜負了追隨她的那批的人心愿。

“至尊之位從來都不是人人艷羨的，每個人的追求都不同，何必把你的想法套用到我身上？”

打從認識左宣后，左雅就不曾見她有過野心展露的時候，她永遠是那么的平靜淡然。

——

當晚，一小隊人馬趁著夜間防守不嚴溜出城去，直奔皇陵方向。

卓揚半夜被人吵醒正不高興，看清來人是左鳶，是那個‘關系戶’，她的心情更不美妙了。

誰不知道京都事變是個局？左鳶這會兒能出來坐實她是顆棋子。然而這棋子堂而皇之的到了她面前，這不是明目張膽的把卓揚拉入陣營，也做一顆棋子？

卓揚看著來人氣的牙癢癢，咬牙切齒的說，“膽子真大啊，明知道我在生她的氣，她還敢安排你做明棋，就真不擔心我把事捅到女皇那，讓她砍了你？”

這……長姐擔不擔心左鳶哪能知曉，任務是一開始就安排好的，任務提前是她派人通知的，左鳶根本不知道左宣現在的想法。

“到達這兒后多少是有些擔心的，畢竟現在這里魚龍混雜，我這背景一不小心就死無葬身之地了，不過嘛……”原本在行軍禮的左鳶抬起頭，看著卓揚，“將軍與我說話，未曾派人做什么，想必不會把氣撒我身上了。”

“嗤。說吧，什么事？”卓揚心情不爽，不想扯皮，她生氣歸生氣，確實沒有不配合的想法，就沒必要擱這兒擱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