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年大家都很忙碌,大家在上半年都還經常可以在公司見到天晴,而后面因為蔬菜基地項目的加大投資,她就干脆長期駐扎在村里了。周婷和天雪會輪著每周都去一趟村里,有時候會跟魏振宇一起,過了端午節后,天雪就坦言自己懷孕了,要休息,公司業務暫時由志文和周婷暫代,回鄉下養胎去了。
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按計劃要去師姐所在醫院住下待產。
車來到醫院門口,“今天怎么回事呀,這么多人?”天雪來過這里好幾次了,這里是私營醫院,特別貴,平時很少人來的。”該不會是哪位城中大亨生了私生子吧?你們看那些記者,一堆一堆的在外面堵著。”她好難才把車開進停車場里,還好私營醫院的安保工作做得比較好,進了醫院里就安靜了許多。
振宇留在一樓收費處辦住院手續,天雪扶著天晴慢悠悠地先去等電梯到八樓產科。因為運氣好吧,植入的兩個受精卵都成活了,就是累了姐姐了,原來走路都帶著風,為了幫她生孩子,連步伐都不敢邁得過大。懷了這雙胞胎,到現在要生產,姐的一顆心臟承受了三個人的能量轉動,她必須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姐姐身邊,保證姐姐安全健康的,直到誕下新生命。
進了電梯,電梯門正要關上的時候,一只手伸進來擋了一下,電梯門又開了,“快點,電梯里人少,快點!”一位穿著一身寬松名牌,戴著鴨舌帽的男生催促著,后面就跟上來了一個女生。
這聲音~~吸引了天晴的注意,她抬頭看了一眼說話的男生。
男生轉過頭進電梯時,看到了正對面女人的眼睛,木頭人似地停在電梯口不會動了。倒是后面的女生推了他一把,“哥,你愣著干什么,進去呀。”進來她就按了十七樓。
雖然戴著口罩,但兩人還是互相認出了對方,四目相對了有兩秒。天雪也認出了秦楚,“秦~~”她剛要張口稱呼他,天晴本來握著她的手突然就緊了一下,示意她要公眾場合不要亂喊他。
電梯里只有他們四人,秦楚摘下口罩先打招呼,“天雪姐,天晴~~好久不見,這是我的表妹,可以說話。”他這下才注意到了天晴的肚子,臉色有些不好了,笑容很是僵硬。“wow,你~~你要當媽媽了?”腦袋一陣麻,鼻子一陣酸,全身有些發抖冒冷汗。
“不是的~~我姐~~”天雪想跟他解釋,但被天晴又緊緊地握了一下手腕阻止了。
“太巧了,你怎么在這里?”天晴說出了再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下意識地往里挪了挪位置,想避開他落在她肚子上的視線。剛才聽到他阻止電梯關門說話時的聲音,她就已經驚詫怎么會聽到一個如此熟悉的聲音,還沒有容自己笑笑自己產生了幻覺,真的他竟然就出現在面前。
他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我今天在這里有幾場戲要拍。”好想伸手去摸她的臉,但握握拳頭就是沒敢伸出手,她已經懷孕了,就在眼前,她已經懷孕了?真的!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她看到了他的眼睛,那雙一年多沒有親眼見到過的眼睛,他們就這么近的站在一起,從未想過他們的再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你現在是大明星了,我感覺好幸運呀,這樣都能看到你,每天都很忙碌吧?要吃好,休息好。”她很克制地詢問他,如一位很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可左手卻再次緊緊地握著天雪的手,想要通過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削弱心里壓抑的情緒,進而控制著眼淚不要掉下來。
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那雙一年多來一直埋藏在他腦海里的眼睛,紅紅的眼眶里綴滿淚水,一下震得他的心都要裂開的感覺,他鼓起勇氣想拉她的手,但表妹著急地拿出電話讓他接。“哥又打來了,快接。”
正在此時,電梯門打開了,“我們到了,先走了。你加油!”天晴向他點點頭,拉著天雪走出電梯。天雪想回頭說些什么,還是被天晴拽著離開了。
電梯門關上了,他就這樣看著她走了,被硬塞過來的電話傳出來的聲音讓他極度煩躁,已經走出去的天晴都能聽到電梯里的他破口大罵,“每天催,每天催,你們到底想要我怎樣!”一聲撞擊的聲音,他把手機狠狠地摔在電梯里,可憐的手機瞬間碎成若干片。這不是真的,為什么會是這樣?他雙手敲打著電梯內部的鋼板,還不能發泄出來心中的怨氣,正想用頭去撞,被剛撿起手機碎片放進包里的表妹拉住,“哥,你干什么?這兒是電梯里,很危險的,還有監控,你控制一下可以嗎?”她也著實被嚇了一大跳,從未見過表哥有過這樣的反常表現。“馬上就到了,那里還有一些專訪記者在等著呢,千萬要控制一下自己,不然我們大家都會很麻煩。千萬別發脾氣,千萬~~”她捉著他敲打的雙手不敢放開。
他深呼吸著,擦掉眼角的淚,重新戴好口罩,拉下一點帽子,電梯到了十六樓,“等一下我先出去,你下去八樓幫我打聽一下一個叫許天晴的人住幾號房。”是的,他不能這樣,這里太多記者,太多人,這樣反常的行為很快就會被傳開的。那是一群聞到一絲絲血腥味就掘地三尺的連尸體都不放過的野狼,他要忍著,他不能讓她因為他受到傷害,絕不能。
“很重要嗎?”她疑惑地問,結果只得到了一個很兇狠的眼神殺作為回復。
秦楚強迫自己很快調整了狀態,順利地完成了中午的幾場戲,之后還有兩場夜戲要晚一點才能開拍,就在放飯的當口,他偷偷溜到八樓,表妹幫他打聽到了沒有人叫許天晴的,倒是有一位是叫許天雪的,在十六號房,產科貴賓房。本來這私營醫院是不泄露客戶信息的,是表妹趁護士被叫走的空當自己走進護士站里看的資料。
他穿了件醫院的醫生制服,戴了醫用口罩,所以就這樣走過并沒有人關注到他,他盡量自然地走到十六號房門口,從門上的小玻璃窗向里望,可這小窗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況。他想輕輕開門進去,卻又不敢擰那個門把,他不知道自己看到她時可以說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卻又那么想見到她,哪怕是就這樣看著,一言不發地看著,遠遠地看著也行,只要可以看著。
“不敢進去嗎?”他的后面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眼角看到跟他說話的男人就站在他旁邊,就是那個跟他有過兩次交集的男人。這人怎么也在這里,難道說天晴的孩子是他的孩子?不能呀,他不是已經有老婆孩子了嗎?就在那晚,在他的親眼見證下,她已經拒絕了他。但怎么不可能呢?她曾經為他哭得那么傷心,她心里是很愛他的吧,所以他們又在一起了?如果他們不是一起,他來干什么?這樣的情況下,他為什么要來,所以他們才用天雪姐的名字登記的,因為他們根本沒有結婚,但是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有原則!可他們為什么會一起出現在這里~~他不能再想下去了,轉身要離開。
“你冒著那么大風險來了,你不想看看她嗎?”那晚酒店決別的時候,沒看出來這個男生有如此呼風喚雨的魅力,這種情況下他敢來,證明他真的是很關心天晴的。剛才天雪趁天晴檢查時發來信息說了些電梯里的情況,鎮定如她那樣都要流淚了,那這男生的突然出現是戳中她心中那最軟弱的位置吧。想起那晚他把天晴護在身后的情形,而自己卻從來沒有這樣出現過在她面前,想來這個小男友肯定有他值得的地方。他了解天晴,無論出于怎樣考慮,她肯定選擇了隱瞞,但他不想她總是犧牲自己來成全別人。
秦楚聽到對方的話,停住了原本要離開的腳步,轉過身,對方打開了房間門,示意讓他跟著進去。他衡量著要不要進去,不知道進去會發生什么,他現在每天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提前設定好的,只要他去完成過程,甚至可以重新再來若干遍,但這次,全是未知的,正如電梯里遇見她時的那般令他不知所措。可是,此刻他那么渴望能看到她,那種渴望似乎可以戰勝一切困難。他進了那個門,可進去發現,房間里面并沒有人,“你是想看我的笑話才叫我進來的嗎?”
看到他口罩上面的雙眼充滿憤怒,振宇沒有解釋,走到對面的落地窗邊上,“你過來看看,她和天雪在下面散步。”可他沒有在動,可能因為進來沒看到有人,有些戒備吧,“放心,這邊的玻璃是反光玻璃,外面拍不到,下面是后花園,沒那么多記者。而且,就算不為誰,天晴也不希望因為她讓你上熱搜。”
他走到窗戶邊向下看,真的,她就在花園的長椅上坐著,跟天雪說著話。他看到她了,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就已經可以讓他原本彷徨的心得到稍微一絲安定。他雙手扒在窗臺上,額頭貼著窗玻璃,好象這樣就可以離她更近一些,好象這樣就可以站在她的旁邊,可以聽到她的聲音,可以聞到她的氣息,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可以摸到她的臉~~
“她懷的孩子,”他一定很想知道真相吧,“不是我的,也不是她的,是天雪和志文的孩子。”本可以不跟他說這些,但振宇真的不想天晴因此留有遺憾,不想她什么都埋藏在心里,全部都獨自一人承受。他希望她能正面面對自己,想她能只為自己作出選擇。能夠深刻體會到眼前扒在玻璃上的男生內心的渴望與掙扎,他很愛她,那愛與他的相比因為更加壓抑而變得更加洶涌澎湃,他能體會到那種不能言喻的痛苦。現在給他說完這些,他們就是公平的了,況且他的誤會可能會導致更多更大的麻煩。
他轉頭看著他,她懷著的孩子不是她的?怎么可能?不敢相信這話。
“天雪發生意外不能受孕,中間發生了很多事,如果她選擇沒有告訴你,她必定有她的理由。所以,趁現在,就在這兒,再看看她吧,以后在人前,請盡量形同陌路。”看看這可憐的人,相對于他只能這樣如此短暫地遠遠看著,每天都能陪在她身邊的自己是那么地幸運。
天漸漸黑了,能這樣看著她的時間不多了,每一秒鐘都尤其珍貴,假如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永遠地停留在這一刻,他只想要這一刻而已,可那都是奢望。他有些后悔了,后悔收拾了包袱,后悔離開了那棟四層小樓,后悔了上了那輛把他帶走的車,那車帶走了他最想要的所有。曾經他們那么近,就在眼前,跟前,可以聽得到,聞得到,觸摸得到,現在要隔著幾十米,各種障礙,還得是有限時間內偷偷地看著而已。他口袋里的手機響了好幾下了,他是時候要走了。“謝謝你,所有的一切,謝謝你。”他低著頭離開,不敢再多停留。
私營醫院的環境真的是好些的,綠化面積比公立的多得多,離市區也遠,安靜舒服。天雪陪姐姐坐在長椅上乘涼,剛剛做了檢查,醫生安排了兩天后進行手術,因為懷的雙胞胎,情況有些不穩,提前手術對大人孩子都好。“姐,你怕嗎?”
“有什么好怕的,這種手術這醫院里每天要做多少例呀?人家做手術比你使筷子還要溜呢,我有什么好怕的。”天晴安慰道。
“可我怕,我好害怕呀,剛才我還簽了字。”天雪把頭靠在天晴的肩膀上,就好象是小時候那樣,每天晚上睡不著,總鬧著講故事,把小腦袋就這樣的靠在姐姐的肩膀上。
“傻瓜,你想想你就快要看到你的孩子了,兩個小男生喲,你就不會害怕了。你猜他們長得像你還是像志文?”她摸摸妹妹的頭。
她的姐姐就是這樣,從來不讓她難受,深怕她受到一點點的委屈,“姐,我知道生孩子對一個女人來說會帶來多大改變,那一路一路的妊娠紋,還有剖腹后的傷疤,是要跟你一輩子的。姐,我對不起你!上樓的時候我都看到了,你都要哭了。以前錯過了振宇哥,現在因為我還錯過了~~”周婷姐之前就有意無意地給她發些秦楚的視頻,還故意問她能不能看出是誰,如果看不出可以問她姐,原來她早就知道些什么的,只怪她這個沒心沒肺的親妹妹,一點都沒有在關心一直為自己犧牲的姐姐。
“別瞎說,不是你想的那樣的,而且也跟你沒關系,以后也不許在任何人面前任何場合里提起任何關于他的事。已經通知志文做準備了嗎?手術后孩子只能留院觀察三天,振宇已經安排好了市醫院的人來接,你們要提前做好準備,你到時就隨振宇一起跟車回去。你婆婆那邊,對著他們也一定要守好這個秘密,千萬不可以跟他們提起,這對孩子以后成長也不好。”天晴用很嚴肅的語氣交代天雪,就像工作出現問題要進行另外安排時的情景一樣。
天晴也解釋不清楚自己在電梯里為什么會有心痛到想要淚崩的感覺,就是有一個人,想見不能見,見到了想說不能說,說出來的卻不能是心中所想,那種憋屈,深藏著的思念,所有故作堅強下的脆弱就在看到這個人的時候瞬間如火山爆發一般噴涌出來。理智控制得再好,也敵不過情感的觸碰,只需要一個眼神,一聲問候,一個動作,人類的情感機能將會通過各種生理反應摧毀心理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