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縣里就召開了見面會,項目里所有相關的負責人都到場見了面,聽說空降下來的項目總監連個學歷都沒有就能把解決最大的難題作為考核且就職了,有些人,特別是在土地流轉上被跘過的,年紀較大經驗老到的,都對這位年輕的女總監有些質疑。也有不少人看不起她,總覺得都是姓許的一家人合伙穿通了似的,這給天晴新上任要做的工作帶來了不少麻煩。
縣里給天晴配了車,建業還給她甄選了一位司機加助手叫林俊濤,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辦事能力特別強,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聽說還是臨危受命,見面會前一天才接的差事。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給她安排一位業務能力如此強的人,用意深遠。會不會是因為那晚在王飛設的飯局中有事把建業哥給嚇到了?天晴才算是明白建業這么年輕就成了副市長,確實不簡單。與各位進行了簡單的工作了解,天晴就讓俊濤替她買了臺新手機新號碼,把所有項目相關的工作聯系全部都安排在了這個手機上,交由他來保管,讓他有確定是重要的事可是他不能作主處理的事才讓她來解決,一些小事就直接由他處理完了后面總結匯報就是。這么明顯的意圖,相信建業肯定能明白。
見面會時沒有見到王飛,他只派了他的秘書來參加會議,而第二次見到他是在社區醫院的施工地點。醫院主體框架已經修建完畢,天晴拿了圖紙走一遍樓層結構,想看一下有沒有遺漏的地方需要進行修改,免得進行樓層結構建設以后就很難改了。走到住院部的位置時,天晴正仔細地看著圖紙,忽然從背后走來一個人,拉了她的手,把她抱進懷里,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在她脖子的位置聞了一下,“真香呀!昨晚是性感撩人小妖精,今天是專業精干女強人,真的百變呀,看得我都眼花繚亂呀,但又移不開眼睛,你說怎么辦呢?”王飛的舉動讓幾位隨行的工頭和俊濤都看傻眼了。
嗬,難怪今天毫無征兆地就多出了一個俊濤,肯定是有人放了風聲吧,這一招真是高。現在想來是有點高看了建業,也低估了這地產開發部總監。天晴直接用高跟鞋的跟踩在王飛的腳尖上,狠狠地。“您也是,昨晚貪生怕死,今日卻膽大包天,您的變化也一時之間讓我無法接受呀。”她腳跟重復使勁,看不疼死你。既然裝花瓶失敗了,就干脆直接杠,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王飛強忍著腳趾的疼痛,舉起手表示投降,昨晚深思熟慮出來的法子,還以為就要成功了呢。但找監控截圖和制圖的時間也并沒有白花,至少證明許書記也不是圣人,他也有他的小心眼在,一年多了沒扒出個所以然,沒想到來個妹妹才讓他露出些馬腳,看來他對這個遠房妹妹是寄予了厚望的。就是眼前這位許總,一個會議的功夫就化解了嫌隙,如此鎮定自若理性精明,真了不起,還只是一位才三十多點的女人,真人不露相呀。硬碰硬的話,未必能討得到好處,就直接跟你死纏爛打,看誰的招兒多了,就不相信你就什么弱點都沒有!“許總要下腳那么重的話,我是會很痛的,您就舍得?我這小心臟可是要痛碎的呀。”
“心臟要痛碎的前提是,您也得要有顆心才行呀,您說對吧?”無懈可擊的回答,天晴眼角媚他一眼,“王總來得很是時候,希望現場施工能完全按圖紙進行,無論主體還是周邊,不然到時候有什么不到位要翻修的,別說您就只是在我臥室門外不敢進去,就算是每晚到我臥室里過夜,我哪怕真的有意,但能力只到那兒,也無法幫您擔待呀。”她還是像昨晚一樣,雙手捉緊他的衣領,往自己臉前再拉近一些,犀利尖銳的眼神緊緊印在他的瞳孔里。“不過就算我不相信貴公司全國500強的信譽,也得相信王總的能力,希望我是多慮了,您說對吧?”她輕輕地放開手,對他邪魅一笑,輕輕地給他理順衣領,轉過身去跟俊濤說,“小林,現在這里的工作也差不多了,馬上送我到市里給王總選兩件顏色深一點的襯衣吧,王總埋頭在工地里工作,沒個女人在身邊,襯衣不能顏色太淺,臟了就不好看了。”她順手把圖紙塞給不處遠的施工總工程師,招呼著俊濤就走了。
一個年輕女人,當著那么一群男人面前,大庭廣眾之下毫不顧忌地放出如此豪言,不說像俊濤這樣沒有結婚的小年青,就連那些有二奶三奶外遇不斷的老司機們恐怕沒有見識過這種光明正大的自白場景。表面既不討好也不得罪,暗底下卻是不容置疑的下馬威。大家今天算是漲見識了。
沒想到真的收到了兩件襯衣,一件深藍色,一件灰色間黑色細線,42號的領子,正是他的號碼。俊濤非要親手交到王飛手上,說是許總交代過,一定要親手交給王總,讓王總確認過合適才可以離開,不合適的話,許總要馬上親自去換。王飛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讓他穿著這襯衣的時候記得她給的下馬威嗎?總不能是自覺得罪了他要賠罪或是表達合作伙伴之間的相互關心照顧吧?這回兒是真的遇到對手了。
在商場里選衣服的時候,天晴是很認真的,還拿俊濤來作了身材比較,選來選去選了這兩件,回程路上交代讓俊濤得親自送到王飛辦公室并交到王飛手上,務必讓他確認過才能算完成任務,而且這番話要有意無意地告訴王飛及其下屬。俊濤也是一頭霧水,但卻不敢多問,天晴早看出來了,她看著后視鏡里俊濤的臉,“不知道我是為什么要這樣做是嗎?是不是很想知道?很想知道卻猜不到,那就對了。”有時候男人無知起來,比小女人都不如。
人們總說愛傳是非是女人們的特有性質,可男人們之間傳是非的速度絕不亞于女人們。沒過兩天,整個項目部內部的各負責人及包工方里,已經沒幾個人沒聽說過項目總監與地產開發部總監之間的相愛相殺了,各種各樣的說法在男人們口中流傳著。最先感覺到這流言的作用的是俊濤,他跟著天晴到各部門辦事,當大家真正見到傳說中的許總到來時,無論許總作出什么工作安排,他們都總能按質按量按時完成,還不像往常那樣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這種感覺有點像是那種帶流量的網紅小明星一樣,出名的人就總是被賦予某些特權什么的,不需要她自己提出要求,別人都無意識地總想要讓她一下,給她提供點方便的樣子。天晴也很下功夫,去到哪兒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到基層工地上給工人們送水送飯什么的,在男人群中本來高姿態的女人就很少,現在最高層的女人給基層送飯送水,得收買多少人心呀。而就在整個工作交流的過程中,更多的人了解到的天晴的工作態度、工作能力及為人處事,漸漸地“空降兵”一詞不再是天晴的冠名詞。
項目總監的工作要在工作時間內按計劃全部完成已經實屬不易了,下班后,天晴還要把村里的工作計劃安排好,好讓大家跟著節奏完成。為了加快村里的改造步伐她請來了小李書記配合建新哥的工作,把之前建基地的經驗和流程都交流一下,一起制定一個適合本村的發展規劃。計劃安排細致到了周工作日誌要求,村委各工作人員按人頭每日分配工作任務,實行責任制,財務由天晴公司里派來的人統籌。由于建新哥一直以來都是很維護村民利益的,大伙兒都很信任他,很多工作進展起來非常順利,加上天晴的無息墊款建新村,本金回收后后面所有的收入都歸村民自己所有,就更加增強了村民一起建設的積極性了。
建新驚嘆妹妹的辦事能力,雖然每周只見面一到兩次,都是匆匆開個會,做工作總結和新工作安排,但都能看到她每件事都是要求必須辦到位的實事,客套話也不多說,每一句話都是要落在工作的點子上。聽小林助手說,他們許總幾乎不應酬,都是在縣委飯堂或工地飯堂吃飯,這與很多外包施工方的交流工作方式大相徑庭。有時有些年紀大點的中層干部適應不了這樣直接的工作流程,會從中使些小性子,都因為被他們許總親自去代工后害怕中年危機出現被取代而乖乖聽話按部就班。這讓建新感覺這社會好像換了朝代了,曾經他想辦點事,是那么地難,各個部門各個流程都在卡著他。而今,新政策則成就了更多想辦實事,能辦實事的人去更好的完成自己想要體現的價值。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很美好的的未來就在眼前,就是他當年,也是他二叔當年想要完成卻未能實現的模樣。
建業對天晴的工作也很滿意,進駐有三個多月了,從小林通報的情況,天晴絕對是那種只干實事不謀私心的人,這讓他心中暗喜,也有些慚愧。有時他也有意想讓天晴報個學校進行學習,考個文憑,再入黨,他是多么需要這樣一個人才可以幫助他以后走更遠的路,可是都被天晴拒絕了。她向他表示,她之所以決定接受這個任務,完全是為了完成一些父親想做而未能及時做到的事,算是不想讓父親留下遺憾。而她能做的就是更加努力做好她自己的工作,儲備更多能量,用于將來有一天需要她用這些能量去完成應該由去她完成的事。但對于政事,她并不感興趣,只想純粹一點做她想做的事,不想卷進太過復雜的各種關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