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前期的宣傳工作做得非常到位,加上傳言有明星在社區拍戲,五一小長假期間,渡假村及周邊的旅游業務異常火爆。也因為游客太多了,怕影響正常的拍攝工作,社區醫院被里三屋外三層的安保人員保護了起來,里面的人不出來,外面的人也不準進去。
作為主要演員之一的秦楚,因為宣傳的需要,經常要穿著醫生制服在他住的房間陽臺背背臺詞、做做伸展或跳跳舞供外面的記者或是粉絲拍拍照呀短視頻什么的。這種生活他早已經習慣了,也可以說他早已經沒有生活了,除了工作就是演,而演,也是他的工作。自從住進了這個房間,他的窗簾是一直拉開的,除了他的表妹助理,表哥經紀人外,沒有第四個人進去過,只要外面的人有能耐能拍到他,就讓他們隨便拍。除了不透光的臥室和浴室,他已經沒有任何的私人空間,所以只要他人在這兩個地方,必定要把所有燈都打開,想象那是外面透進來的光。
這個戲的內容主要講的是關于醫生的職業劇,拍攝地點幾乎集中在醫院內,拍室外夜里的戲極少,導演也很人性化,盡量保證所有工作人員的睡眠時間,晚上十一點后幾乎都沒有戲了。五一小長假時由于游客太多,不能自由出入活動,但假期后,人少了很多,加上社區安保也做得好,劇組人員也就可以自由出入社區內的所有地方了。
試了兩次喬裝成裝修工溜出去沒有被發現后,秦楚放心大膽地趁著夜色又從醫院跑了出去。今晚沒有他的戲,吃過晚飯他就趁著表哥表妹不注意,穿上了提前準備好的裝修工工衣,光明正大地從醫院正門出去了。他的目標很明顯,直接去天晴在酒店三十三樓的房間按門鈴,但沒有得到回應。五一當晚見面分開后,表哥不停地警告他,一定要聽從安排,不能私自去找她,現在有工作往來,他會替他想辦法讓他們見面,然而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始終沒有見上面。他們就那么近,他真的忍受不了那種很想見她卻不能見的煎熬了,所以他嘗試出門,又擔心出意外,就找來一套裝修工的衣服。有時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就是喜歡她,總想著她,明知道她不會接受他,偶爾會給她發信息,她也從來沒有回過一個字。
他從牛仔褲里掏出天晴給他買的手機,這手機除了每個月接收到月租扣費信息,從來沒有跟外界有過任何聯系的,手機聯系人里只有一個電話號碼,社交軟件里也只有一個聯系人。四年了,他首次使用這個手機呼叫那個唯一的聯系人:電話響了第一聲,太好了,不是空號,她還在使用原來的那個電話號碼,心里暗暗地牽穩了一根弦;電話響了第二聲,她會接這個電話嗎?她一定知道是我打給她的,她會因此不接我的電話嗎?電話響了第三聲,她怎么還不接電話?她是沒有把電話帶在身上,還是她有其他的事根本沒有聽到電話響?電話響了第四聲,她會不會是出了什么事了,所以沒能接電話?她現在會在哪里?電話響起了第五聲,她是真的不愿意接我的電話,連信息都沒有回過,她是真的不會接我的電話了~~
“喂,”天呀,接通了,竟然能聽到了她的聲音!
“你在哪里?我來你住的地方找不到你,你在哪里?我很想見你。”他急切地問。
“我在一樓的酒吧里,乘客房電梯到一樓出電梯向右轉直走,到酒吧門口說找許總,他們就會放你進來的,進來一直走到最里面就能看到我了。人很少,但還是要戴口罩。”她接了電話,她終于接了這個電話。他喜出望外,直接撒腿就跑,電梯沒到三十三樓,等電梯的空隙,他來回踱步,開心得不自覺地開始跳起了舞,活脫脫像個得了獎勵的孩子。
天晴看到電話響的時候也覺得很意外,他從來沒有給她打過電話,現在電話響了,她竟然不知道這電話應該接還是不接。他們現在離得這么近,她也想象過他來找她的各種場景,可那想象中沒有對話,因為假如見到了他,她也不知道他們能說些什么,從何說起。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決定接電話,一直逃避讓她對他有些愧疚。把他約在酒吧里,除了因為這個酒吧還沒有對外開放,里面的無論是顧客還是員工都是社區里的工作人員,萬一出個什么意外相對好打理,還因為這里是最令她放松和自在的地方,她有時候班下得早,都會在這里呆到深夜,點一瓶酒,靠在窗邊往外看,很有一些在四樓時的感覺。
酒吧門口寫著憑證出入,但門口值班人員得知他找的是許總,并沒有攔他,還為他指了一下方向。順著過道,他一直往里面走,遠遠地就看到吧臺前穿著寬松大T恤牛仔褲的她坐在高腳椅上,手里晃動著一只高腳酒杯,聞了聞杯中的酒,淺嘗了一口。
就是她,那就是她了!他的心開始強有力地搏動,每一聲砰,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三步并作兩步快速邁著大步伐來到了她的身后,轉過她坐的可旋轉的高腳椅,雙手把她環抱在懷里。就這樣緊緊地抱著,他的心里瞬間踏實了,從未有過的踏實,好像此時的他才是實實在在的自己,才是一個活著的人,深深地呼吸一下,活著真好!
又聽到了那個呼吸聲和心跳聲,就與在天雪結婚那晚酒店外面一直抱著她等車時聽到的一樣,還隱隱聞到了姜花的香味,她確定這不是別人。記得上一次在電梯見面的時候,心中有一種不能明言的酸痛,有思念,有委屈,有軟弱,有失落等各種低落復雜的情緒夾雜在一起,他的出現仿佛就是一束光,能夠融化掉她一身的負能量,但看到他因現實的殘酷強制壓抑情緒表現出來的痛苦時,不免心中一陣刺痛,眼淚不由自主地要涌出眼眶。就在那晚與振宇在酒吧分別時,也有過這種刺痛感,當振宇放開手中的懷抱時,最后說出那一句舍不得時,她的心臟就如同停止了跳動一般。
她能感覺到他是愛她的,很真切,酒會上握著她的手不肯放開,此時不顧任何人看到就這樣抱著她,那種緊緊的,害怕失去而拼盡全力的使勁,令她深信不疑。可是,這種要賭上對方一生的愛,她承擔不起,無論來自誰的,她都承擔不起。“坐下好嗎?所有人都看著呢。”她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整個人一動不能動的樣子卡在了他的環抱中。
“我不在乎。”他停在原地,不愿意松手,“我現在只想就這樣抱著你,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什么都不在乎?所有人都不在乎?包括我嗎?”她提醒著他。
令人醍醐灌頂的一句話,如果因為他的稍有不慎,她真的可能會粉身碎骨。他立馬松開她,迅速整理了一下口罩,緊張地四處張望,特別是落地窗的位置,生怕有記者或是黑粉在偷拍。天呀,千萬別生出什么意外,怎么就沖暈了頭腦,竟然忘記了有這個可怕的問題可能會出現呢。“對不起,我這幾天都不知道怎么了,就是特別想你,我太想見到你了,你能明白我嗎?聽不到,看不見,摸不著,卻心里想得慌的那種感覺,你能理解我嗎?可是現在,我必須要走了嗎?我不想走,我怎么辦?”怎么辦,如果被拍到了,如果有人借此機會要黑他,把她牽扯進來,她會受到那些黑粉的騷擾,受網絡水軍的攻擊,終日生活在別人毫不留情且不講道理的漫罵中。這種情形他經歷過,太痛苦了,怎么辦,不想讓她承受這種痛苦,他越想越慌。
她雙手拉著他的手,雙眼堅定地看著他,“別慌好嗎?暫時還是可控的,放心,這里相對比較安全,鎮定點,相信我,好嗎?”她平定著他的情緒。
“對不起,我錯了。”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四年了,沒想到四年后的今天,他依然沒有能力保護她,且還會連累她,反而要她來保護自己。
“錯的不是你,錯的是這個圈子里被扭曲的價值觀,所以你不要責怪自己,也不要輕易被那些人左右,你并沒有錯,只是你不夠強大到足以左右他們的想法。但是你已經很好了,你已經用你的行動在做有意義的事,而你對外界的影響,是帶著光環的,效果比我們任何人都要來得更快更猛烈,相信我。”她感覺到了他的自責,生怕他會因此失去了自信,原本緊緊握著他的手的雙手,輕輕地捧著他的臉,讓他不再到處張望,能安靜地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聽她說的話。
當他安靜下來后,她拿來電話,打給了俊濤,“都準備好了嗎?”得到了肯定的答復,然后向吧臺的員工說了幾句話,員工把他帶到后廚去換了件衣服出來后,就示意他走到玻璃墻邊的桌子邊坐下,“你進來前,我已經打電話給你哥哥了,他應該快到這里了。雖然出了這個門后并不安全,但相信我們是可以處理好的。來吧,嘗嘗我們旅游區生產的果酒和鮮花酒,我們公司新出的產品,準備下個月投放市場的。口罩和帽子都摘掉吧,大大方方地讓別人看看。”她把桌子上的各種酒都分別裝了兩杯,“就算是不喝酒,也假裝聞一聞,嘗一嘗。記得那天做簡報嗎?那天你笑得真好看,就讓他們看看那天的笑容~~”她不停地開導他,他也終于回過神來,會意地笑著跟她碰杯。
俊濤在門口見到了盛名,他們一起進去酒吧里的。四人就坐在那張放滿酒的桌子邊上,邊品酒,邊聊天。其中俊濤詳細地跟盛名講解了他們公司聘用代言人的聘用合同細則,而天晴和秦楚則細品著各種酒,外面時而有人走過會拿著手機在拍他們,他們也沒有躲避,自顧自喝就是了。很快他們就達成了協議,秦楚是他們公司新品牌酒水的代言人,雙方簽合同后相互握了手。天晴親自把兩位送到了酒店門口,然后由安保人員把他們護送回到了中心醫院。
盛名知道對于秦楚來說,那位許總是特別的,即使忙碌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也無論多么疲憊不堪,他仍要拿出那臺手機翻翻那僅有的幾張圖片和幾句話。有時候他都會向秦楚打探癡迷于那個女人的原因,但都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理由能說服他承認她有足夠優秀能配得起他的表弟。他表弟那么年輕,長得美出天際且業務能力那么強,毫不客氣地說配一位富可敵國的千金也卓卓有余,公司里那么多美若天仙的師姐師妹,他正眼都不帶看的就死死地守著她。以前與她的那幾通電話里真的沒能察覺到什么,直至那晚看她穿著那件黑色吊帶晚禮服在他們一群男人面前來做項目推介時的那個場景,就連他自己的視線也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她身上因努力、專注、自信、虔誠、無私而散發出來的光芒,相信除了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是他們公司里的那些姐姐妹妹們不可能演得出來的,而秦楚就是更早看到了那迷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