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沒有危險，何夕也放開許多，他扭轉四肢，手指骨骼發出嘎吱嘎吱的清脆響聲。
“我可以走了嗎？”他抻動兩下面部的肌肉，露出僵硬的笑容。
“……”紅衣女鬼歪過頭，黑發與十根修長的指甲并排垂下，沉默不語。
沒聽懂？
他又指了指對面馬路旁停靠著的444路公交車，道，“我還得去拉客呢。”
“……”女鬼慢悠悠的扭動脖子，慘白的側臉裸露在外。
片刻后，她轉回頭，深深地點下頭。
這回紅衣女鬼聽明白了，只是她依舊沒有讓開，反而學著何夕抬起胳膊指向他身后的一個方向。
那里有啥？
何夕看過去，空空如也。
轉回頭，他一臉疑惑。紅衣女鬼則不為所動，繼續指著那個方向。
何夕再次看去，認真掃視一圈，終于在幾塊碎石與荒草夾縫中發現了剛剛被他扔出去用來吸引女鬼注意力的紅鞋子。
“你是要我撿回來？”
“……”紅衣女鬼點下頭，但立刻又僵直的晃了晃腦袋。
他想了想，驚訝道，“你要把那只鞋子送給我？”
“……”紅衣女鬼深埋腦袋，表示贊同。
紅鞋子是不互通的。從女鬼第二次出現的時候何夕就注意到了，當時他手里拿著一只鞋，但對方腳下仍然踩著一雙，且二者之間并無差別。
這說明什么？那只紅鞋并非女鬼的寄身之所，也不是邪物。
唉，撿回來吧。
緩步走過去，何夕拾起紅鞋，又返回女鬼面前。
他謹慎道，“真的給我了？”
“……”女鬼輕遮面首，微頷。
這算贈品，還是車費？還有這玩意有啥用啊？
這些話沒敢問，何夕現在只想回車上，他試探道，“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她默認了。
鮮紅的身影飄然浮起，女鬼側過半邊，讓出一條路來。
就這么簡單放我走了？還白給我一只鞋？
縱使疑惑繁多，何夕也不敢耽擱，生怕對方反悔。他拎著鞋子大步往前，徑直朝公交車走去。經過女鬼身邊時候，他還緊張地下意識抖了抖，直到快接近馬路時，這才徹底放心。
安全了！
雙手顫抖著扶住車門，手指死死扣住內側的鐵桿。
一只腳踏上公交車，何夕忍不住回頭望了望，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
紅衣女鬼消失了，之前還能看見的那座枯墳也不見了。
幻覺？
不對，鞋子還在手里攥著呢！
來不及思考，何夕緊忙爬進車里，飛快的跑到駕駛座旁關閉車門，然后打著了火，操控著公交車沿路行駛起來。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盯著不再有異樣的公交車好一會，何夕疲憊不堪的吐出一口寒氣，整個人癱軟在地。
虛驚一場！
不知過了多久，他從恐懼的陰影中擺脫出來，開始研究起手里那只女鬼贈予的紅鞋子。
“布料，繡金絲，頂部編制麻繩。通體紅色，內嵌黑白，印制古鳥……”
結合那座枯墳與女鬼作揖時的姿勢，他大致猜測，“清朝的？”
作為一名標準的理科男，何夕對歷史并不那么了解，只能分析個大概。
“對了！公交站！”
既然沒辦法憑實力推理，不是還有外掛呢嗎？
意識到這一點的他趕緊掏出老年諾基亞，打開瀏覽器。
“淦！這該死的網絡！”
在這個5G遍布的年代，3G都已經淘汰了，更別提登個QQ都費勁的2G了。
焦急的等了足足十分鐘，狹小的屏幕上終于跳出了畫面。
一片紅黑相間的背景上，最上方赫然是碩大的“444路公交站”幾個字。
避免突然斷網，他緊忙往下滑動：
……
周任務詳情頁：（已完成）
司機簡介詳情頁：（已更新，點擊可查看詳情。）
客車簡介詳情頁：（已更新，點擊可查看詳情。）
其他詳情頁尚未開通，請耐心等待。
……
清晰明了，除了第一欄之外其余兩行都閃爍著紅光，且標注出“已更新”三個字。
果然有變化！
何夕大手一揮，依次點開：
……
司機簡介詳情頁，
司機姓名：何夕
性別：男
所屬天賦技能：陰瞳（眼）
所屬物品：繡花鞋（紅衣女鬼的饋贈）（詳情頁已更新，點擊可查詢）。
……
客車簡介詳情頁，
線路：444路
每夜限乘：1
所屬物品：生犀香
成就：破爛的公交車（已達成），蓬蓽生輝（已更新，點擊可查詢）
……
紅衣女鬼的饋贈！這竟然真的是謝禮，不是車費！
按捺住激動，何夕沒有立即查看，而是率先點開成就列表。
系統顯示，他又完成了一個新成就。
新成就代表著新獎勵，即使他對那只繡花鞋很感興趣，但有什么事情能比得過開獎來的刺激呢？
網頁加載中……
網絡連接失敗，請重新嘗試。
“草！”
垃圾網絡！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跟在當初被窩里偷摸看小視頻一模一樣。
簡直太特么真實了！
怒罵一句，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向殘酷的現實低頭。
網絡重新連接中……
網絡連接失敗，請重新嘗試。
“我踏馬的！”
重新嘗試，重新嘗試，重新嘗試……
盡管怒不可遏，但褲子都脫下來了豈有穿上之理？
終于，在他不斷努力之下，頁面總算加載成功。
成就詳情頁：
“破爛的公交車（已解鎖）。”
“蓬蓽生輝：簡屋陋室，冷門寒窗，竟也能招來紅衣光顧，實屬三生有幸（已解鎖）。”
“成就獎勵：幸運刮刮樂（已解鎖，點擊前往）。”
……
“刮刮樂？”何夕驚了。
他萬萬沒想到，如此高逼格的公交站網址為何會蹦出來這么一個奇葩玩意。就算你真要弄個抽獎系統也好歹起個上檔次點的名字好不好？
幸運刮刮樂……小學生都知道這就是騙人錢的啊！
不對，小學生不知道，否則校門口哪來那么多拎著一塊泡沫板吆喝扣獎五毛一次的猥瑣大叔？
“要不試一次？”和那幫上當有癮的賭徒一樣，盯著閃爍的刮刮樂三個字，何夕心直癢癢。
“反正免費的，白嫖使我快樂！”他毫不猶豫點擊“立即前往”四字，聚精會神的盯著屏幕。
“出貨！出貨！給勞資出貨！”
內心焦急不安的等待著，十秒鐘后，界面跳轉。
網絡連接中，請稍后……
“草！”
就踏馬的知道會是這種情況！
何夕憤怒的把諾基亞摔在座椅上，只見堅硬無比的椅子靠背上頓時多了一道凹痕。
何夕：“……”
唉，還是低估了諾基亞的威力啊。
無奈的搖搖頭，他低聲下氣的撿起老年機，打算再試一次。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一道呻吟聲，
“嗯……嘶……”
緩慢從屏幕上移開目光，何夕歪頭看去，一道靚麗的身姿正在逐漸從車門前的位置上爬起來，盡是旖旎。
淦！
草率了！
差點忘記車上還有人呢！
自從上車后何夕便一直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后怕與狂喜中，完全忽視了這位美女老板的存在。
“頭，好痛。”身后女人單手撐著椅背，緩慢起身，迷迷糊糊道，“這是哪？”
雖然抽獎很重要，但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想被炒魷魚的何夕緊忙揣好手機，小跑過去，“茜茜姐，還沒到家呢，你再睡會吧。”
醉意還沒退去，女人俏臉微紅，卻依然保持著獨有的冰霜面容，恍神了好半天，脫口問道，“剛才，好像有個紅衣女人上車了，她人呢？”
“額，下車了。”何夕答道。
“下車？”她扭頭望向窗外，神色凝重，回憶道，“剛才我好像看到了一座墳，還有一位紅衣女鬼，很恐怖。”
靠！
壞菜！難道這丫頭早就醒了？
“咳，應該是看錯了吧，荒郊野嶺哪來的墳和女鬼啊嘿嘿嘿。”何夕尷尬的笑了兩聲。
“不對，我記著……”
女人神情高冷，皺著眉頭，還在思考。
這時，何夕突然指著外面，驚呼道，“看！紅衣女鬼？！”
“嗯？”女人下意識的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只覺得后腦一陣劇痛，又昏睡過去。
“呼，差點露餡，女人的記憶力果真恐怖如斯。”
長舒口氣，何夕甩了甩干澀的手腕，手里攥著老年諾基亞，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這玩意還是有點用的，當武器正合適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