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寒難以解釋為什么自己又不知不覺走到了冷宮門口,張福貴想進去通報被制止。
親耳聽到蘇清漪和萬子衿的對話時,他突然有種百爪撓心的感覺。
她說賀子衍是閑雜人等,又說當初那鬧得整個宮廷皆知的私奔事件是陷害,到底她的話哪一句才是能夠相信的?
“陛下,萬貴人和王妃......”
張福貴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想要開口,卻聽得云墨寒冷冷道:“回紫宸殿。”
萬子衿終于意識到了蘇清漪的變化之大,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是以前絕不可能出現的。
她不想在她這里多待下去,擔心自己再待下去會露出更多馬腳來,便匆匆告辭了。
呼......
蘇清漪長長地舒了口氣,一直強撐的氣場一下子便松懈了下來。
“小姐,您都想起來了?”小果將院門關上后立馬興奮地跑了過來。
“想起什么了?”
“您被陷害的事啊,你剛和萬貴人說你要調查的呢,我看她嚇得臉色都白了呢!”
“哦,沒有,我詐她呢,沒想到她心理素質這么不好!”蘇清漪擺了擺手。
她的宮斗守則第一條——即便一無所知,也要裝作無所不知!
當然,這并不完全是在詐她,若不是她的內心戲太過于豐富,蘇清漪也懶得去窺探她。
小果:“......”
這幾天,蘇清漪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雖然自己身處冷宮,卻是這大新王朝唯一的王妃。
據說,被打入冷宮前,她的宮閣是整個后宮最大最奢華的攬月殿,也是皇帝唯一留宿過的地方,更是他經常駕臨的地方。
所以很顯然,她以前是得寵的。
可后來究竟為什么會被打入冷宮的呢?小果之前跟自己說過,是因為誤會,難道真的就是因為皇帝誤會自己給他戴了綠帽子?
沒來由的,她感到一陣心慌。
再仔細想想,還是有哪里不對。
若真是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僅僅只是被打入冷宮?而且還能保留著唯一的妃位。
再者,云墨寒心底對她那濃濃的愛意又怎可能久久揮之不去?
“小果,我以前與那賀公子,究竟是個什么關系啊?”
小果聞聲,又是好長一聲嘆息,“你與賀公子,壓根就沒關系!”
納尼?蘇清漪懵逼了!虧得她還腦補出了一對青梅竹馬是如何形同陌路的大戲。
賀家與蘇家世代交好,二者皆是京城有名的官宦世家。
賀子衍是賀家小公子,不僅長得一表人才,更是才華橫溢,19歲那年便中了進士,21歲入朝為官,入職御史臺。
蘇清漪與他的確有些交情,但不過都是一些兒時的記憶。
15歲及笄禮過后,她便再也沒見過那位賀公子。
直到她16歲被選入宮為貴人,在一次宮宴上再次與之重逢。
至于后來,她和賀子衍之間的那些傳聞,小果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還有所謂的私傳情信,更是莫須有的罪名。
她入宮這么多年,唯一傳遞出去的一封信件只是送給自己戍守邊塞的哥哥的家書。
至于那封家書為何會變情書,迄今為止都是一個謎團。
聽著這些,蘇清漪若有所思。
從今天與萬子衿的對話來看,萬子衿顯然對賀子衍這件事是知情的,而且以她替賀子衍鳴不平的態度來看,她同賀子衍的關系還非同一般。
但既然這些都不是事實,那為什么如今竟會是這個局面呢?
蘇清漪為什么不解釋?云墨寒為何會那般厭惡她,還要三番兩次警告自己安分一點呢?
這些疑問,除了死去的蘇清漪,大概是沒人能夠回答她了。
夜深,墨色的濃云遮蔽了月光最后的余暉,暗色鋪天蓋地地籠罩著整個皇宮。
攬月殿內,一切還是半年前的樣子,連梳妝臺上打翻的胭脂盒都保持著原樣。
銅鏡中顯現出一張冷峻的臉,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英挺的劍眉下,一雙墨瞳如寒潭般幽深,跳動的燭火掩映在他臉上,勾勒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寂寥與落寞。
云墨寒手中摩挲著一把上好的象牙梳篦,腦海浮現出蘇清漪“復活”那日的模樣,心臟竟不受控地開始狂跳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入睡的,又是怎樣入睡的。
醒來,滿屋子茉莉的香氣將他包圍,一道灼灼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看穿,女孩涂著朱紅色丹蔻的玉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一雙瀲滟的眸子里流轉著朝陽般的光。
“陛下,臣妾知錯了!”
他抬手輕輕捏住女孩的下巴,“是嗎?你錯哪了?”
她癟嘴嘟囔:“哪都錯了!”
兩道炙熱的目光碰撞到一起,瞬間將寢殿的空氣點燃。
當云墨寒距離自己心心念念的甜美只有微米之距時,殿外傳來張福貴尖銳的聲音——
“陛下可有起床?”
懷中溫香隨著這聲叫喚消失得無影無蹤,云墨寒猛地睜開眼,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間空置了半年多的屋子里,依然處處都是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