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門關。
當老婦人從馬車上走下時，身材面貌已然變了一個人。
城墻上的士兵一看，頓時“嘩啦啦”跪下了一片。
“恭迎王妃殿下——！！”
“快，快開門……！”
“可、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叫你開就快點開……！”
“遵命……！”
沙門關外的平民還不知道上游的沙河關發生了什么事，依舊在河邊跪拜，拋灑祭品。
窮奇吃得很干凈，一點殘渣也沒留下，平民們看不到上游的痕跡，只能嘀嘀咕咕地按著計劃中的時辰開始，直到身后的城門打開，他們才知道“祭祀”已經結束。
“這么快嗎？”
“我什么也沒看見呀！”
“可能還沒來吧。”
“那咱們把東西放在這里就回去唄？”
“行。”
人們就這樣三三兩兩地來，三三兩兩地走，和平時一樣討論著晚餐要不要加菜。
相較之下，還是沙河關平民的心情更跌宕起伏一些……
眼看著兩只大鬼先后消失，眾人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半天都還放不下來。
“這幾位修士是哪個宗門的？是姜王爺請來的援手嗎？”
“能應對這么強大的鬼怪，應該是十大宗門的弟子吧？”
“請十大宗門除妖？咱們北沙郡哪來的錢？”
“說不定是王爺去找皇帝說了呢？”
“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人們聚集在緩緩打開的城門下，等各位官兵檢查放行。
然而令眾人感到奇怪的是，這些官兵并沒有檢查他們的身份，隨隨便便就能進去。
這個現象果然吸引了王蕭等人的注意。
“這是怎么回事？開這么大的門，是打算給你的老虎放進去嗎？”路童有些好笑地說。
“那我該多不好意思。”王蕭嘴角一扯。
蘇人智收起棋盤，自動忽略耳邊的某個噪音，默默凝望遠處的荒野，片刻后回到三人身邊。
“如何？”沈小南問。
“以防萬一，還是入關吧。”蘇人智答。
“等下，我倒是知道有一種方法可以不加入嚴國國籍。”沈小南提議道：“我們可以借用除妖的名義入關，只要在規定的一年內離開就行。”
“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王蕭非常同意。
剛好走過幾人身邊的鄢小蓉一聽，再聯想到自己的搞錢計劃泡湯，頓時一口悶氣在胸口堵得慌。
她決定再也不和這幾個人說話了！
于是她憤憤地踢著腳下的石子，一聲不吭快步走進城門。
四人經過簡單的商量后，一致決定先入關再說。
“那就走吧！”路童甩甩頭。
在窮奇休眠50個小時的前提下，王蕭也不得不選擇進入嚴國。
當四人走到城門下時，所有士兵的表情均沒有絲毫異常，甚至還有些刻意無視，想來是演技天賦為零。
蘇人智看破不說破，距離最近的他拿了四塊除魔令，連普通人的身份登記都不需要。
“給，一人一塊，掛腰上。”
“謝了。”路童率先接過，在腰帶已經掛著的酒葫蘆上比劃一陣，最后還是撇撇嘴掛去了另一邊。
王蕭和沈小南也分別接過一塊，正面別在腰間。
【正在讀取物品……】
【請稍后……】
【讀取當前物品成功！】
【除魔令：
嚴國-北沙郡-沙河關發放，有效期一年。
攜帶此令牌，可在嚴國境內普通生活區域通行。
擊殺妖魔鬼怪后可前往官府換取帝國貢獻，達到嚴國當前要求值可自動延期。
注：貢獻值可抵金錢使用。】
【已激活：除魔令任務】
【任務要求：前往除魔告示欄查看最新委托。】
“除魔告示欄？”王蕭打開系統地圖，但北沙郡的局部地圖顯示正在加載中。
“您好，請問一下……”王蕭攔住了一名村民：“這除魔告示欄在哪？”
“除魔告示欄？我們這個沙河村沒有，你最少得去大一點的鎮上。”村民答。
“鎮子？比如說呢？”王蕭問。
“比如說……有最近的流景鎮啊，還有隔壁的紅花鎮，都有！”村民想了想：“但如果你要問最熱鬧、最繁華的，肯定就是云霆城了！那可是王城～～”
“云霆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去的，非本國修士的話，最少要三等貢獻才行！”
“村民”介紹起來竟然朗朗上口。
“但如果有本國國籍，最少九等貢獻就可以了！九等是啥概念？隨隨便便捉一只小妖拿去官府，就能將除魔令升級到九等！”
“噢，好的，多謝告知。”王蕭拱手道。
“不客氣啊！”村民笑瞇瞇地走了。
其他三人在一旁聽著，聽完面面相覷。
他們只能算是游歷，并沒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目標地點。這會兒看見王蕭似乎有什么計劃，便紛紛好奇起來。
“哎，你打算去大城里看看嗎？”路童問他。
“我聽說云霆城有個……”王蕭說到一半，打開系統里的《凡景八圖》任務看了看：“有個云霆臺，很漂亮。”
“行啊！那我就陪你這個文人雅士去一趟文人雅士喜歡去的地方。”路童哈哈一笑，并不在乎目的地是哪兒。
沈小南沒說話，大概是默認和路童一樣。
唯有蘇人智蹙眉想了想，可能是職業病犯了，袖子掩蓋下的手指習慣性點來點去。
按理說，人類聚集的城市并不適合他們這種級別的修士歷練，一來城里本就極少有危險，二來動武容易傷及無辜。
但他也沒忘記師父的教誨：
人類終究是群居動物，超凡脫俗的前提是曾經入過凡俗。
蘇人智抬起頭，眼神清澈了一些。
“叮當……”
“叮叮當…………”
一群孩子從四人面前跳著跑過，每個人的手里都拿著一個鈴鐺，好像在玩什么游戲。
結果在看到路童的時候紛紛停了下來。
“咦？那個小孩子，好奇怪！”
“對呀！怎么整個人都白白的？是掉進面粉缸里了嘛？”
“看，那個姐姐背著劍耶！他們應該是修士吧！”
“啊？這個白色的小孩也是嗎？”
“他看起來還好小……和我們差不多耶……？”
“那他應該不是修士咯？”
“我猜不是！”
“我也猜他不是！”
這群小孩子的悄悄話，清清楚楚地被四人聽在耳朵里。
王蕭怕被扣錢沒敢放開笑出聲，沈小南和蘇人智不好意思笑，一個抿了抿嘴，一個輕微咳嗽。
唯有路童的太陽穴上仿佛有人在蹦迪。
在場的四位，除了王蕭，還沒誰和這種真正的凡人相處過。
換在桂花島，路童聽見這樣的話，不需要自己出手，就會有一群侍女上去“義務教育”了。
不管是“白”還是“小”，都是路童的死穴。
這次他忍了又忍，拳頭捏了又放，直到完全走過這群孩子，他才平靜了一些。
“呃……那個……我……”
王蕭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客棧：
“我有點累了，休息下？”
“嗯。”這回換成路童冷冷地回答。
……
……
“客官幾位？”
“四。”
“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住。”
“請問四間房嗎？”
“對。”
雖然路童完全徘徊在暴走邊緣，但他還是習慣性地主動上去付了四個人的帳。
等到四人上樓之后，樓下的伙計們才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剛才那個孩子生得真白！”
“他身邊的三個男女是他的哥哥姐姐吧？我經常看見長輩把錢交給小娃兒，讓娃兒付賬，好學算術呢！”
“那這個娃兒聰明呀！這么大的數字都會算了！想我家里那個兔崽子啊……唉！”
“哎，我倒覺得他們挺像修士的。”
“修士？”
“對啊！剛沒聽說嗎？關外來了個鬼將，就是幾個路過的修士打敗的呢！”
“什么？！鬼將？！！”
“是啊！現在大家都在傳，人不可貌相啊！”
“剛才那三位？”
“不是三位，是四位！”
“四位？！！”眾伙計面面相覷。
“那個小娃兒也是修士嗎？！”
“對啊！聽說一拳能把鬼將從城門打回河里！才不是普通的小孩！”
“嘶——”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這么小就這么厲害……以后可不得了哎……”
“所以你們不要亂說話，別給咱們村子惹事。”
“知道了，知道了……”
-
客棧二樓。
四人分別在自己的房間里休息。
王蕭緊繃的神經一松，總算能好好地喘上一口氣了。
“可惡！”
“窮奇那一口！”
“真是撐死個胖子！”
他一邊逼逼叨叨，一邊忿忿地盤腿坐到床上。
其實在窮奇回歸畫卷的一瞬間，他的大腦就已經被撐得十分難受，但又不能表現出來，以免成為有心人的把柄。
如果不立即入關，他的狀態和處境將會十分尷尬。
系統早有提示，浩氣大陸中心的靈力場越來越亂，這勢必會逐漸向大陸邊緣擴散。王蕭選擇大陸東面的東三國，一半也有這個原因。
如果真的因為妖魔肆虐，從而毀了原王蕭記憶中的“凡間八景”，那么《凡景八圖》就永遠無法創作完成，王蕭的任務也將會以失敗告終。
對他而言，這就是目前最重要、最緊迫的事。
墻壁的另一邊，路童完全靜不下心來。
其他三人都已經在打坐中入定，均勻的呼吸聲穿過薄墻傳入他的耳朵，反倒令他的思緒更加混亂了。
“煩死了煩死了……”
“嘖！”
“算了，還是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