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莫要信口開河！”

其中一名穿著老式鎧甲的將軍走上前來。

“一名畫師。”王蕭答。

“畫師？畫師有何用處？”

“作畫。”

“你這廝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嗎？”

“不，我只是在陪你們聊天，緩解你們的尷尬，畢竟你們也阻止不了他們離開。”王蕭云淡風(fēng)輕地說?

“你？！”將軍表面上怒不可遏，實(shí)則內(nèi)心早已驚駭?shù)脽o以復(fù)加。

王蕭說的一點(diǎn)沒錯，因?yàn)楸糖Ш捱€沒“收網(wǎng)”，這些村民的靈魂想要離開也不會遭遇阻攔，但前提是他們能找到出口。

“風(fēng)沙——”將軍將長戟重重地插入地下，一陣漣漪在天地間蕩開。

“靜。”王蕭泰然自若地開口，剛掀起的風(fēng)就安靜了下來。

眾守衛(wèi)大驚。

只見王蕭始終沒有任何動作，手里也沒拿著任何東西，怎么看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議。

殊不知王蕭“體內(nèi)”有一個正在作畫的小人，這一切就是這個小人搞的鬼。

畫仙人之魂，是原王蕭唯一留下的東西。

也是王蕭的“命魂”。

它雖是魂魄，但卻沒有一絲駁雜的記憶，只有純粹的關(guān)于道的追求。

王蕭不止一次懷疑原王蕭就是平行時空的自己，但幽冥是不會告訴他這些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將軍明顯忐忑起來，內(nèi)心的信念也在搖擺。

“作畫。”王蕭重復(fù)了一遍。

“你！你竟然……能改變這里？！”

“你不也能嗎？”

“那不一樣！我有特許！”將軍舉起腰間的令牌，上面用古文寫著一個“魘”字。

“那如果你沒有了呢？”

王蕭的問題就像一個小孩子問的，但眾守衛(wèi)聽起來總有一絲異樣的感覺。沒等將軍開口回答，他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的令牌消失了。

“不可能？！！”他一瞬間脫口而出。

王蕭手掌一翻，只見那枚令牌赫然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上。

虛界里沒有系統(tǒng)，技能也沒有冷卻，他想畫多少次就畫多少次，想怎么畫就怎么畫，畢竟這是一個完全脫離真實(shí)的世界，意識決定形態(tài)。

“找到出口了！！”路童的聲音突然傳來。

“你先帶他們走吧。”王蕭頭也不回地答。

“那你呢？”路童有些不放心。

“我做個實(shí)驗(yàn)再走。”

“好吧。”

路童知道他不是那種故意逞能的人，他要留下自然有他的原因，他敢留下也自然有他的底氣，于是不再刨根問底，果斷帶著眾人走向那扇緩緩打開的大門。

“你究竟是何方高人？”將軍反倒不生氣了。他心中了然，這扇門并不是那些人找到的，而是王蕭用令牌打開的。

“我說了，一名畫師。”王蕭重復(fù)解釋也沒有不耐煩。

“你知道此時發(fā)生的一切，魘王都看在眼里嗎？”將軍的情緒變得異常平靜。

在他這句話之后，王蕭的心中也沒有絲毫波瀾：“嗯，本來不確定，你這么一說，我就知道了。”

“那你想好退路了嗎？”

“想好了。”

“是什么呢？”

“把你們?nèi)糠懦鋈ァ！?/p>

“什么？！”

“不要誤會，我沒有要把你們放到凡間。”王蕭笑笑：“我就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把你們直接放到冥界。”

“這……？”眾守衛(wèi)面面相覷。

比起在這里永無止境的循環(huán)，他們情愿選擇直接投胎。

如果王蕭所言屬實(shí)，他們其實(shí)也不算抗拒，只是不知能否成功。

“在那之前，我想順便跟你們打聽個人，他叫做謝玉琢，大概長這個樣子。”王蕭隨手畫了一幅畫像：“請問你們有誰見過嗎？”

“這個人……這個人我見過！”其中一名守衛(wèi)站出來說：“他只來了一會兒，就被魘王送走了。”

“送走？為什么要送走？”王蕭不解。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

“可知送給了誰？”

“不知。”

“好吧。”王蕭點(diǎn)點(diǎn)頭：“我說話算話，你們好走。”

體內(nèi)的小人提筆一揮，地面上便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鴻溝。鴻溝深不見底，卻明顯能感覺到另一個世界的氣息。

“那，那頭是……？！”將軍震驚。

“那邊就是冥界，你們要走的可以走了，輪回一轉(zhuǎn)，保證碧千恨追不到你們。”王蕭承認(rèn)了他們的心中所想并非假設(shè)。

將軍沉默許久，眼看著自己的令牌被搶，就算留下也會被懲罰，既然如此還不如一試。

“高人大恩，孫某只能來世再報。再會！”

“好走。”王蕭點(diǎn)點(diǎn)頭。

其他人一看，早有心思的立馬就跟上，搖擺不定的在搖擺中也稀里糊涂地跳了下去，剩下的一些雖然不想放棄這里，但也害怕留下面對王蕭，于是用最快的速度逃離了他的身邊。

他們只能慶幸王蕭不會隨意移動位置，哪怕看著他們離開也不會來追。

然而，比起成千上萬的魂魄所形成的海浪，他們仿佛逆風(fēng)而行。

這里所有的靈魂都聽到了王蕭先前所說的話。

除去一些還在執(zhí)著的人，大部分在無限次循環(huán)之后終究忍不住選擇了離開，哪怕心中有萬般不舍，更別提那些早就被噩夢折磨得瀕臨崩潰的人了。

此時若是從高空俯瞰，漆黑的溝壑仿佛一條足以吞噬一切的海溝，而兩側(cè)的海水就像終于找到了宣泄口般，用一股磅礴的氣勢傾瀉而去。

這回，碧千恨也終于人如其名。

且他對王蕭的恨，很可能已經(jīng)不止一千份……

“到嘴邊的東西還要送走，恐怕謝玉琢的命魂已經(jīng)達(dá)到了貢品的地步吧？”王蕭略微思索便得出了大致的猜測。

“掌管北沙郡的鬼王仍需要往上進(jìn)貢……莫非是更大的王？還是鬼族帝王？”

“估計(jì)順著夢鬼繼續(xù)往上找，很快就能找到源頭。”

“不過他們應(yīng)該也能發(fā)現(xiàn)我了……”

“唉。”王蕭搖頭暗嘆。

“也難說……按照蘇人智的說法，他們應(yīng)該一早就察覺到了我的存在，也是因?yàn)槟撬^的卦象變化，原本平淡如水的各方勢力才有了各種大動作，最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所以我越是逃避，就越是被動。”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現(xiàn)在就搶先手！”

王蕭眼中光芒一閃。

“路童。”他再次喊出了這個名字。

但這次回應(yīng)他的卻是另外一團(tuán)黑色的云霧。

這是他畫的“復(fù)制品”，真不真實(shí)取決于碧千恨的認(rèn)知。現(xiàn)在看來，黑色的云霧十分完整。

“哦？真分不清？那就更有意思了……”王蕭呵呵一笑，將這團(tuán)黑色的云霧呼喚到自己的面前，隨后伸手輕探。

靈魂“嗡”地一震，他的意識沉入其中。

……

……

“呼，呼，呼……”

“站住！不許跑！！”

王蕭一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在狂奔。

回頭一看，一位妙齡少女像個母夜叉一樣追在身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小小的像個幼兒園的孩子。

由于只是一個復(fù)制品，并沒有多少路童的記憶，就連這個場景也是充滿了Bug……

“這女的誰啊？！難道就是小白心中最害怕的東西？”王蕭一臉狐疑，但也沒讓自己被她抓到。

這是一個復(fù)制品，所以這個夢境也是復(fù)制的。但，碧千恨分不清楚。

王蕭心中的思路越來越清晰。

他可沒忘記，如今的夢鬼碧千恨，在還是人的時候，死亡原因就是慘死于噩夢。

他不能確定當(dāng)時的噩夢是不是“前任”夢鬼，但他猜測碧千恨不能或不敢踏入自己的虛界，一定是有著什么特殊的原因。

比方說，他也有害怕的東西。

再比方說，夢魘領(lǐng)域就是他害怕的東西。

至于害怕的理由，應(yīng)該就藏在這個噩夢里。

“如果讓他進(jìn)入自己的虛界，會怎樣？”王蕭眼睛一瞇。

袖子下，他悄悄攥緊了拳頭，這是他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在座的各位，失禮了……”

沒來由地蹦出一句，便突然剎住車。

身后的少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一顆越來越大的拳頭——那個拳頭正在往自己臉上招呼！

“臭小子，你翅膀硬了是……”

“砰！！！”

少女連話都沒說完，倒飛的身體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用完美的拋物線砸進(jìn)遠(yuǎn)處的河水中。

瞬間，時空扭曲。

王蕭心中一喜：“不是？你這對手也太簡單了吧！”

他來不及多想，看空間扭曲的程度默默倒計(jì)時。

上一次他就已經(jīng)計(jì)算好了，所以這一次他有著九成的把握。

“碧千恨！你過來呀！”

王蕭仰頭對著天空大喊。

果然，碧千恨對自己的姓名十分敏感，只要有人叫他，他會第一時間順著聲音尋來。

天空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王蕭卻提前閉上了眼。

“小子，你是我見過膽子最大的人。”一個難以言明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甚至聽不出聲音的主人是男子還是女子。

“你也是我見過膽子最大的鬼。”王蕭雖然眼睛閉起，但嘴巴可沒有一點(diǎn)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意思。

“你為什么敢找我？”碧千恨問。

“你又為什么敢找我？”王蕭答非所問。

“因?yàn)椋@里是為我所掌控的世界。”

“不，這是我所掌控的世界。”

學(xué)著他的話說完，王蕭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復(fù)制品路童的時空早就已經(jīng)崩碎，是王蕭的“小人”悄悄畫出了一個假象，令碧千恨認(rèn)為自己還在夢境中。

實(shí)際上，他早就跟著王蕭一起來到了自己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