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煙想不到，沈清秋給出的證明，就是直接把寧薄卿的密信送到她手上。

“小將軍，這是陛下給我的信，是通過劉伯送進(jìn)來的。”沈清秋眼睛亮閃閃的，一副求夸獎的小表情。

江煙伸手接過，無意中觸及他的皮膚，引起他一陣戰(zhàn)栗。沈清秋反手一抓，“小將軍，你的手怎么這么冷？”

江煙默然，掙開他的手，此時已是深秋，她雖然穿著529給的保暖內(nèi)衣，可是末梢神經(jīng)是不包的，也就是說，手腳冰涼是常態(tài)了。沈清秋自覺失禮，慌忙跪下，“是清秋逾矩了。”“下去領(lǐng)罰。”“是。”沈清秋退下后，江煙開始思考。

雖說早就懷疑劉伯有問題，但一直沒能確定，這回借著沈清秋倒是能確定了，不過江煙也不能貿(mào)然將他給換了，打草驚蛇只會讓寧薄卿意識到沈清秋已經(jīng)反水了，所以她還得給寧薄卿養(yǎng)人。吃著她的飯卻向著別人，真不爽。

密信上寫的就是讓沈清秋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江煙，有什么消息就通過劉伯送出來。估計她是個女子的信息也是寧薄卿告訴沈清秋的，才讓這沈清秋學(xué)了鳳淺歌，一個兩個都在她洗澡的時候跑來夜談。

“小將軍，你是不是…”沈清秋領(lǐng)完罰，毫不在意地又跑來了，江煙看了他一眼，“怎么，奉命來關(guān)心我嗎？”

“怎么會！”沈清秋一副委屈的樣子，之前的妖孽樣蕩然無存，江煙只覺得造孽，“清秋真心關(guān)心將軍，可跟命令沒關(guān)系，將軍如此想真是傷了清秋的心。”見沈清秋抹了把眼睛，作勢欲哭，江煙無語了，“…別廢話，有事兒就說。”“將軍…是不是體內(nèi)有寒毒啊？”

“清秋…略懂醫(yī)術(shù)，先前冒犯將軍時發(fā)覺，將軍體溫好像，異于常人。”

江煙覺得他還是謙虛了，能一眼看出她體內(nèi)有寒毒，她到要看看略懂是怎么個懂法。“哦，是嗎？那有勞沈先生給本將軍看看吧。”江煙說著，將右手手腕遞了過去。

沈清秋捋了把袖子，總算是收起了嬉皮笑臉，他將手指搭在江煙的脈搏上約摸四至五息后，抬起手又捋起另外一邊手的袖子，示意江煙換手，江煙也是很配合，遞了左手過去。

“左手寸脈無力，雙手尺脈無根；脈象沉細(xì)，為寒凝肝經(jīng)之象；肝腎同源，肝陰虧虛無以滋養(yǎng)腎陰。肝在竅為目，在體合筋，其華在爪；而腎在竅為耳及二陰，在體合骨，其華在發(fā)，清秋觀將軍身體發(fā)育遲緩，頭發(fā)、爪甲干枯。將軍是否還有耳鳴、頭暈眼花、渾身無力甚至絕經(jīng)的癥狀？”

江煙挑了挑眉，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雖然聽說過中醫(yī)的神奇，但畢竟沒有親眼見過，沈清秋這一手讓她第一次認(rèn)識到中醫(yī)理論的奇妙之處，居然連絕經(jīng)都能摸出來。橈動脈的跳動有如此多的講究嗎？“沈公子所言不錯，陰雨天更甚。”

“小將軍這是中了寒毒啊！是誰…”沈清秋表情一肅，有縷縷殺意滲出，江煙噗嗤一笑，賞了他一個腦瓜崩，“沈公子怎如此有趣。”

沈清秋呆呆的捂著頭，看著她笑，這是他第一次見江煙笑，江煙笑起來柔和了英氣的眉眼，看上去總算是有了一些女兒家的感覺。

“小將軍寒毒入骨，已損及陰陽根本。若是相信清秋，清秋開幾服藥，將軍好生調(diào)理，雖不說能讓陰陽回歸到正常水準(zhǔn)，但至少可以免了將軍陰雨天的痛苦。”

“沈公子以為，我是如何以女子身份混在軍營不被發(fā)現(xiàn)的？”江煙沒有回答，而是說了一句貌似不相干的話，沈清秋一聽便明白了。

“將軍…”為什么這么不愛惜自己？他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說出這句明顯逾矩的話來。

“沈公子這理論倒甚是有趣，本將軍能學(xué)學(xué)嗎？”

“將軍想學(xué)醫(yī)？那清秋倒是可以幫忙。”

然后沈清秋抱了一疊書過來，“將軍先把這些書都背熟了再細(xì)學(xué)吧。”

……這小子是在公報私仇嗎？

“529，有沒有提升記憶力的商品？”

“有呀，只要2000積分，絕佳記憶力帶回家！”

“…行了你退下吧。”

“好嘞！”

……

“將軍，該用膳了。”沈清秋敲了敲門，江煙正徜徉在知識的海洋里，哪有閑工夫吃飯，“放門口吧。”沈清秋沒回，過了一會兒竟是直接推門而入，江煙頭也不抬，“我不是跟你說放門口…怎么是你？劉伯呢？”

“將軍忘了？劉伯已經(jīng)不負(fù)責(zé)給將軍送飯了，從今往后由我全權(quán)接手。”沈清秋笑著，眉眼彎彎。

江煙也就是順嘴一問，畢竟劉伯掌家這么多年，她的飯一直都是他送的。

“放在那兒，你出去吧。”沈清秋端著膳食不說話，江煙無奈，到底誰才是將軍？

她放下書，沈清秋這才放下膳食，“將軍要注意身體，清秋先退下了。”

“嗯。自己去領(lǐng)罰。”

“是。”沈清秋笑著應(yīng)了。

領(lǐng)罰還這么高興，真是個奇怪的人。

江煙作為將軍，也算是寧薄卿的臣子，也是要上朝的。

然后江煙就看見朝堂上寧薄卿似笑非笑的表情，“江小將軍，我這琴師…可還對你胃口？”

江煙罕見的沉默了一下，然后在眾人曖昧的表情中回道：“沈公子甚好。”

這話一出，可以說是完全坐實了江煙是個斷袖的傳言，也熄了其他文臣想將女兒塞進(jìn)她府里的想法。曾有幸見過江煙的女人們紛紛扼腕嘆息：如此好的一個公子哥，怎么就喜歡男人呢，難道是在邊關(guān)憋壞了？

江煙總算是得了清凈，能好好逛一逛這京城了。之前她只要一出現(xiàn)就有好多姑娘往她懷里撞，壓根兒沒法好好玩，她只能狼狽的帶著一身的脂粉味逃回將軍府。

不過雖說姑娘們是清凈了，但是沈清秋非要跟著，一口一個保護(hù)將軍，大有不帶他去他就要哭出來的趕腳，也不知道他一個文弱書生跟她這個將軍是誰保護(hù)誰。無奈江煙拗不過他，只好捎上。

“將軍…”

“閉嘴。在外頭不要叫我將軍。”

“公子，你在找什么呢？”

“我在找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江煙在找青樓，但她沒直接說出來，畢竟在外頭讓人聽去了不好，不小心讓他想起他的傷心事也不好。

“那公子還請隨我來。”沈清秋注意到了江煙的細(xì)心，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些。

江煙抬頭，望著面前比她之前來生意更火爆的青樓，“你說這叫出了一些狀況？”

沈清秋無辜地眨了眨眼，“公子，我的意思是青樓易主了。”

……慣性思維的錯誤，她還以為是青樓倒閉了。“換成誰了？”江煙順嘴一問，也沒指望沈清秋能給出一個答案來，畢竟…

“鳳家嫡女，鳳淺歌。”沈清秋含著笑意的聲音隨風(fēng)飄散在空氣里，江煙緩緩轉(zhuǎn)頭，他毫不畏懼地與她對視，像是絲毫沒注意到自己剛剛說出了一般人壓根無法查出的情報。他像是知道江煙在想什么，“公子放心，清秋所求不過復(fù)仇罷了。”

江煙沒有再說什么，因為她想起來了！

原主愛上寧薄卿后，抵不過他成天的花言巧語，腦子一熱，放棄了江玉的身份，以女子身份入宮嫁與他為妃。

彼時寧薄卿已有心上人鳳淺歌，為了保護(hù)她，原主成了擋箭牌，表面上恩寵無限風(fēng)光得很，實則寧薄卿碰都沒碰過她。原主不傻，但她對這些情愛之事心思單純，不明白寧薄卿這番行為意義所在，他說什么她都信，直到鳳淺歌找上門來。

她沖進(jìn)她的寢宮，嘴里說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話，什么小三，什么賤貨，雖然聽不懂，但看她的表情就感覺不像是什么好話。原主沒理，鳳淺歌好像更生氣了，寒光一閃，她帶著匕首就沖了上來。她的速度太快，加上原主最近活的太過安逸，反應(yīng)速度已經(jīng)沒有那么快了，她只來得及避開要害，下意識就拿手一擋，誰知鳳淺歌原本朝著原主喉嚨的匕首就在這時突然方向一變，狠狠刺向她的右手。在匕首刺入血肉的聲音和劇痛傳來的時候，原主就知道，她怕是再也拿不起武器了。

呵呵，真是個笑話，身為將軍，居然如此不清醒，連旁人是否真心都看不清。鳳淺歌如此沖動，寧薄卿也只是象征性的懲罰了一下，這還不夠讓自己清醒嗎？我至始至終，都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原主同時遭受身體和心理雙重打擊，為了麻痹自我，她整日借酒消愁，半夢半醒間遇到了另一個人——沈清秋。

彼時原主醉倒在后花園，將路過的沈清秋誤認(rèn)為寧薄卿，她抱住他，淚眼朦朧地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沈清秋僵了一下，見原主醉著，終是沒有推開，“小姐，你認(rèn)錯人了。”

兩人這才有了交集，原主情感正值空缺，她能從沈清秋身上汲取溫暖，漸漸和他越走越近。

“你叫什么名字？”

“江…煙。”

……

“我可以，叫你煙煙嗎？”

“…好。”

這一次，我想為自己而活。

可是為什么，連你也要騙我。

我曾以為，你會是我的救贖，可是為什么，你卻將我打入另一個更深的地獄。

原主的記憶呈片段式混亂閃過，最后的畫面停在沈清秋涼薄的表情，那一幕令江煙渾身發(fā)冷。

——沈清秋，滅了整個邱寧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