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沉入了一片黑暗。
晴空萬里,碧草茵茵,太陽光在頭上曬得暖暖的,使得陽光下的人都變得慵懶起來。
在草叢當中的一塊樹蔭下,身著柳綠羅裙的花綻正低頭全神貫注的讀書,正讀到入迷處,身后突然伸出一雙手來,掩住了她的雙眼。
花綻將書合起,放在膝蓋上,無奈的喚道:“姐姐。”
捂住雙眼的收慢慢松開,眼前又變得明亮了起來,春季的日光洋洋灑灑,和煦的暖風吹得柳枝搖搖擺擺,這種美麗,竟好像是夢幻當中的一般。
花凝眉從花綻的身后繞出來,攤了攤手,一臉挫敗。
“哎,又給你猜中了。”花凝眉笑著道,悠悠然揀了花綻身邊的位置,一撩裙擺坐在了地上。
花綻將書平平整整的放到一邊,身子往下一滑,歪頭倚靠著花凝眉的腿躺了下來。雙眼輕輕的閉著,任由溫暖的陽光灑遍全身,姐姐的腿又香又軟,枕著正舒服,若是枕久一點,恐怕就要睡著了。
遠處一個身著青衣的少年遙遙望著花綻,盈盈的笑,搖著折扇翩翩走來,那少年眉宇軒昂,面容俊俏,好生一個儀表堂堂。
花凝眉動了動腿,擾醒了花綻,隨后掩面調笑道:“看那不是你的司馬相如來了?”
花綻睜了眼,也不轉頭去看他,而是伸手拿過身邊的書來扣住臉,遮住微微泛紅的臉頰,嬉笑道:“丘忘機,今天又弄丟幾只雞?”
明朗少年一把掀開扣在花開臉上的書,一臉無奈,“花綻,下次見面我們能換個詞嗎?”
花綻嘟嘴翻過身去,不看丘忘機的臉嘟囔:“不能。”
年少不知愁滋味,青梅竹馬兩不疑。
花綻笑著去躲丘忘機,躲著躲著卻是“噗通”一聲滾落河流。只覺全身一冷,徹骨冰寒。
花綻伏在地上,晌久不愿睜開眼睛。
無憂無慮的十六歲,宛若花開的十六歲,終化成一顆淚劃下隱入鬢角。
她不愿醒,可也由不得她。
第二桶涼水,迎面潑下。
雙眼緩緩睜開,眼前的景象從模糊逐漸變得清晰。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漆黑的鹿皮軟底靴,踩在泥濘中,黑的透徹。
指骨斷裂的疼痛并沒有減輕一絲一毫,這種從未體驗過的劇烈持續的疼痛讓花綻不由得從喉頭擠出一聲呻吟,她幽幽的看了一眼自己扭曲畸形的手指,又順勢緩緩抬頭,順著那明黃色的靴子往上看去,那一張被水打濕的臉在浸濕的發下,顯露出一種粹了玉的白。
她的眼神暗了暗。
賀千山喜怒不明的笑了笑,俯視著趴在地上無力爬起的花家小女兒,那種高高在上,讓他感覺到舒暢,不可一世。
“東西在哪里?”賀千山很有耐心的發問。
花綻趴在地上,根本就已經是氣若游絲,打遠一看,就如同一具尸體被破亂的丟著。許久她才開口,有氣無力的問道:“什么東西?”
賀千山沒有理會花綻無辜的神色,早已經認定了這父女二人是有意欺瞞,所以便接著又逼近了些,冷冷的再問:“花凝眉跑哪去了?”
花綻避開那雙咄咄逼人的的眸子,低低的咳了兩聲,道:“你抄家來的如此突然,你問我,我又該問誰。”
賀千山冷哼了一聲,直起身子,走到剛才坐的位置上坐下,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逼視著地上的花綻,面無表情的道:“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就這兩個問題,你想到了可以隨時喊停。”說著,便朝旁邊的獄卒抬了抬手指。
獄卒心領神會,招過等候在一邊的行刑小卒,簡短的說了句:“動手!”
兩名小卒得了命令,便將花綻一左一右拖著手臂從地上拉起,花綻也無力再有任何的反抗,只能任由兩人拉著,拖到賀千山面前,之后那兩個小卒同時松手,花綻便雙手撐地的跪伏在地上。
與此同時,花綻只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似乎是兩柄鋼刀在彼此咬合,那聲音越來越近,花綻卻無法回頭去看,只能雙手伏地,額上的汗珠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落在地上的血污當中。
金屬撞擊的聲音突然停止,隨后花綻的兩只褲腳“刺啦”一聲被利刃劃開,白皙的小腿和纖秀的腳踝立刻裸露在外。
那行刑的兩名小卒每人手上拿著一把鋼刀,反轉過來,借著刀背對準花綻腳踝外側最脆弱處來來回回的磨了起來。起初只是刀背壓著皮肉,粗糙的磨出些疼痛的感覺,花綻咬著牙也便忍了,可那兩個小卒卻是越磨越快,越磨越重,那種反復的疼痛感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劇烈,漸漸已經達到了花綻無法忍受的程度!她寧愿自己的十根手指都被殘忍的折斷,也不愿意再繼續忍受下去這磨筋之刑!
細嫩的皮肉在刀背下終于從一道深深的紫痕變為一條淋漓的傷口!
刀背的碾磨還在繼續!
花綻在劇烈持續的疼痛下終于忍不住失聲慘叫,刀背來回一次她便嘶嚎一聲,那叫聲一聲比一聲更凄厲,一聲比一聲更讓人不忍卒聽。
腳踝上薄薄的皮肉早已經磨的不成樣子,腳筋已裸露在外!粗糙的刀背直接碾過赤裸裸的腳筋,刺耳的聲音不斷于耳。
可是花綻卻一直沒有喊停。
酷刑之下熬了許久,期間更有三番直接昏死過去,那行刑的小卒此時也不禁開始皺眉,低頭看看花綻的兩只腳踝都已經磨得筋骨外露,再無處下手,而癱倒在地的花綻已然是連呻吟聲都已發不出了,只是猶如一團死肉一般蜷縮著抽搐。
賀千山側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的敲著扶手,冷笑道:“你到和你父親很像,很犟啊。”
花綻深吸了一口氣,輕微的咳嗽幾聲,緩緩道:“不是民女犟,而是尚書大人的問題,民女真的一個也不知道。”那聲音小的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賀千山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留著你也無甚大用,拖出去喂狗吧。”
花綻聞言,既不喊冤,也不求饒,閉著嘴一言不發,心中不但沒有任何的恐懼,反倒甚至有一種奇異的解脫,那一刻她只覺渾身疲憊至極,也就索性閉上雙眼,整個人軟塌塌的癱在地上,倘若不是疼的冷汗涔涔,那看起來的樣子幾乎安詳的如同睡著了一般。
獄卒聽了賀千山的命令,就近的幾個便過來彎腰扯起花綻,而花綻由于雙腳受刑根本無法站立,便被人硬拖著雙臂提了起來,雙腳像是斷了一般,無力的垂著。
就在獄卒將要把花綻脫出私刑門時,只聽朗朗的傳來一聲:“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