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末安趁著季斫洗澡的功夫換了衣服,酒店的浴衣貼心的帶了幾套型號,但套在他身上都有點空蕩蕩的。
他本來就是偏瘦的類型,偏偏個子又不矮,平時穿西裝撐起來看不出什么,一脫下來就能看到平坦的小腹,骨感的肌肉線條一路延伸到褲子邊緣。
咔嚓一聲門開了,季斫出來的時候沈末安正在系腰帶,腰線輕易被這個小動作凸顯出來。
“去洗澡吧。”
男人頭發沒干,軟軟的搭在額前。他若無其事的繞過沈末安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個酒杯,然后拆了瓶葡萄酒。
“季總,電子版的文件都整理好放在桌面文件夾了,如果您有空的話可以看一下。”
季斫嗯了一聲。
沈末安說完進了浴室。
整個浴室都熱騰騰的,滿滿都是沐浴露的味道。
讓他莫名有一種……被季斫氣息包圍的錯覺。
心中越發越后悔沒有再要一間房,沈末安一邊加快速度洗澡一邊在心中默念清心咒。
不就是跟季斫同床共枕一晚上嗎,又不是第一次了。
等他洗澡出來,季斫正靠在床邊看手機的平板電腦,燈光在高鼻梁的一側留下很深的影子。
“怎么沒把頭發吹干。”
沈末安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打哈欠。
“太累了,不想吹。”
況且剛剛季斫不也沒吹嗎,雙標。
沈末安一路走到床邊,把毛巾扔了就整個人癱在床上縮進被子里。被單微涼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又往里鉆了鉆。
困到一沾枕頭就要睡著了。
“等等,來看看這份合同。”季斫掀開被子拍了拍沈末安的肩膀。
沈末安打了個哈欠,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但上司的命令又不能不聽。
“哪份……是長天日化的……他們家一向很本分,應該不會在合同上動手腳的……我看看。”
青年強打著精神靠在季斫身邊,垂眸去看他手上的平板。
纖長的睫毛上帶著淚珠,從這個角度能看到鎖骨和更深處。青年的頭發沾染著水氣,柔軟的貼在后頸上。
季斫一聲不響的看著,沈末安嘴唇一張一合,指節分明的手指著合同的某處像是在說什么,但他似乎根本沒有往心里去。
他的唇色很淡,唇瓣也薄,平直的唇角昭示這個人面無表情時會非常清冷、拒人千里之外。
食指和拇指摩擦了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放在了沈末安的后脖頸上輕輕捏了捏。
“……季總?”沈末安一個激靈,微微蹙眉瞪著他。“您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季斫盯著那雙眼睛里微弱的淚光。
“什么?”
“我說——長天日化的合同沒有問題,甚至各方面提出的條件來看還在討好我們。”
季斫嗯了一聲,伸手關了平板關了燈。
“睡吧。”
沈末安沒反應過來,愣在了黑暗里。
——?!
不、不是,這也睡得太快了。明明上一秒還在看合同,下一秒他還沒來得及鉆進被窩,燈就關了。
季斫有病啊!
沈末安摸索著鉆進被窩,實在看不見,腦袋duang的一聲撞在床頭。
下一秒,一只手伸過來穩穩的托住了他的頭。
季斫的手掌很燙也很陌生,沈末安下意識一抬頭,又被抓住后頸拽了回去。
“躺下睡覺這種事都做不好,明天就可以不用來上班了。”
男人的聲音冷冷響起。
“這種事情做不好,是因為季氏不需要只會躺下睡覺的人。”沈末安很兇的懟回去。
季斫似乎一時間被懟的無話可說,就在沈末安安安穩穩的背對季斫躺好,在心里沾沾自喜的時候,突然有一股力量擦過他的屁股撞在他的尾椎骨上。
青年睜大眼睛,發麻的觸感一路從脊椎涌向頭皮。
“你干什么?”黑暗遮住了沈末安通紅的耳根,卻遮不住他聲音里的顫抖。
“不小心碰到了。”
季斫的聲音毫無起伏。
沈末安咬著牙又離季斫遠了一點。
黑暗中,季斫聽著旁邊傳來的咯吱咯吱磨牙聲,唇角勾起笑意。
……
沈末安太困了,睡得很好,但奈何他做了個夢。
夢里有人從背后摟住他的腰,還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炙熱的呼吸讓他有些不安,一抬頭卻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母親。
母親?
沈末安狠狠一把推開身后的人,驚恐的睜大眼睛。
果然,是沈民生。
“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跟我聯系過了,你是不是根本不在乎你媽的死活了,嗯?”
“我將醫療費全都給醫院了,我會為母親請護工的,剩下的不需要你操心了。”
沈民生臉上戴著邪笑,一步步的向沈末安走過來。沈末安步步后退,他就步步緊逼。
“怎么用完就踢,你以為我是像你這樣只會挨屮的人?”沈民生咧開嘴笑了,“你也未免太把你自己當個東西了吧,還是自以為離開我們這個小村子,你就變成鳳凰了?”
“我沒有。”
“15年前我就該上了你,讓你認清你自己,還想出人頭地?長著那么一張狐媚子臉你憑什么出人頭地?”
“你閉嘴。”
“下次再遇到我,你可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
“我不會回去的。”
“你不回來,我就拔了你媽的輸氧管。”
“不要——!!”
沈民生猙獰到有些變態的表情讓沈末安幾近崩潰,他顫抖著后退,隨后被突如其來的墜空感襲擊,整個人從夢里瞬間清醒。
他差點從床上掉下去,一只手在空中托住他的背,穩穩的將他拉回床上。
“沈末安,呼吸。”
熟悉的話,熟悉的嗓音還有身邊人熟悉的氣息讓沈末安終于意識到剛剛只是個夢。
他流著淚大口呼吸,仗著黑暗中模糊的視線大肆吞吐著心中的淤塞。
他做噩夢了,一個十五年來一直盤旋在他頭頂揮之不去的噩夢。
季斫依舊環著沈末安的腰,懷里的人瘦的像一折就要斷掉。沈末安自以為他看不到,其實只是聽著微弱的氣音就能輕而易舉的判斷哭泣。
“……抱歉,季總,我做噩夢了。我沒說什么夢話吧。”
季斫沉默了半晌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