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顧笙是被手機提示音震醒的。

昨晚對安安又哭又鬧的，熬夜的后遺癥就是像她此刻一樣，有種宿醉的暈眩感。

她本來不打算理睬，可提示響個不停，便努力睜開困倦的雙眼。

雖然視物比較模糊，但她還是能分辨手機屏幕上發消息的是許默兩個字。

心里更郁悶了幾分。

所以他為什么跟她發信息？她不覺得她們之間還有什么話可說。

“有時間嗎？”

“我們見一面。”

“在你喜歡的那個海邊?！?/p>

“我等你。”

“不管多晚?！?/p>

“……”

上次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他告訴她活動結束的時間。

明明就是這兩天的事情，她卻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她為什么忘了拉黑這個人？

猶豫了一下，手剛碰到手機聯系人頁面的時候，許默的消息又彈了出來。

“別拉黑我?！?/p>

“真的最后一次。”

“……”

她最后還是回了消息：“好。”

無論再怎么逃避，總要有個結束。

邢心安迷迷糊糊的看她翻身下床，夢囈似的：“怎么了？”

顧笙閃爍其詞，并沒有說去哪里：“出去一下。”

“外面挺冷的，你多穿……”

話還沒說完，又再次進入夢鄉。

顧笙“……”

看著睡的迷糊的邢心安，顧笙覺得心里暖暖的，安安不是一直都在她身邊嗎？就算她沒有了許默，但她還有安安，所以沒什么可怕的。

知道啦，我會多穿一點的。邢外婆。

顧笙抱著速戰速決的態度，說個再見就走，可看到熟悉的風景，以及背對著她站著海風中身形單薄的少年，心中突然軟了幾分，胸腔中跳動的心臟猝不及防地被酸澀撐滿。

他一個人穿著黑色長外衣，面對翻滾的海浪身影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什么，回頭就看見她。像從前倆人約會碰面打招呼似的。

“來了？”

“嗯。”

同樣的人沒變，只不過是心境變了。

顧笙注意到他好像又瘦了，本來就挑食，最近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飯？這個想法剛冒出來的時候，就被她自己扼殺在腦海里。

他們已經沒有關系了，她也犯不著擔心他。

“笙笙……我其實……”

等了半響也沒有后續：“其實什么？”

顧笙側頭望著他，他自己開的頭，他自己也頓住，其實什么？

其實他還愛她？他沒有要去留學？他和祁清枝沒有關系？……

似乎每一條列出來，他都沒有一個充滿底氣的答案，從前只裝的下她的那顆心，現在不知道被多少東西填充著。

“我其實……一直在愛著你。我們不能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嗎？就像我們剛認識的那樣?！?/p>

“……”

“笙笙，如果你……如果你讓我留下來，我就不走了?！?/p>

顧笙像是被他逗笑了。

“你是三歲嗎？覺得什么都有重來的機會？”

他靜默，那句“你能不能等我一年”的話，被他從嘴邊抹去。

現在說什么都來不及了，都像是個笑話。

顧笙望著眼前的海面，海浪海風一唱一和地演奏著二重奏，她對許默說：“許默?！?/p>

她又清了清嗓子：“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拼搏，我不會再翻山越嶺去找你了，路上的風景也很美麗，你不會再遇到第二個我，哪怕你再努力，此后路途山高水遠，我愿你行走的路途坦蕩，對我永懷愧疚?！?/p>

我愿你過的好，又不愿你過的好。

顧笙在他面前始終表現的云淡風輕，許默在她臉上試圖找到想挽留的意圖，但是他沒有找到，或許真的連她也沒有注意到她已經變了，她的決絕，他的試探，都藏在了海風吹過的地方。

顧笙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面色不變，許默站在她面前，夾雜著海水的微風輕輕掃過她額前的碎發，他的鼻息間還是她身上的味道，他多想再伸手幫她撫平，但他也知道，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許默信息提示鈴響了一下，顧笙下意識看了一眼他大衣口袋的方向，許默這個人真的讓人又愛又恨，他坦坦蕩蕩，愛你的時候是真的讓你覺得可以一直永遠，不愛你的時候，你也會真的感到他的絕情和冷漠。

顧笙聳了聳肩：“話也說完了，再見了，許同學”。

她在他面前轉身，抬腳走，這次許默真的是望著她的背影，看著她一點一點消失在他的視線里面。

成年人的告別總是無聲的，有些人轟轟烈烈的闖入你的生活，鬧騰了那么多年，再安安靜靜悄無聲息的退出你的視線，消失在你的世界，等你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在你的世界里消失了很久，久到你回憶起他的時候，全是他好的樣子，都是他溫柔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