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喜歡你？”

張歌略帶低沉的聲音和海浪拍打巖石的撞擊聲同時在顧笙的腦海里爆炸響起。

是我在，喜歡你。

喜歡你。

“……”

回憶仿佛不透明的墻紙，倆人之間的回憶鏡頭由遠及近，從最初的自我介紹，露天電影，餐廳偶遇，再到校外聚餐……

現在想來，每一次的偶遇，張歌的表情變化都表現的不驚不喜。

她并未和張歌有過多的聯系，只單純覺得是偶然相遇，他們畢竟在同一個學校，生活在同一個城市，相遇的幾率也比其他朋友大了一點。

況且單單吃幾頓飯怎么可能就建立出感情？她本來梳理清清楚楚的信息因為張歌的一句話又再次陷入混亂。

“怎么會？”

語氣平靜到不正常。

腳下的巖石被海浪撞擊的仿佛松動，她此刻覺得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自己要搖搖欲墜。

她不知道怎么來回應這份感情，她知道此刻確實需要一個回應，但她仿佛緊張到更想要弄清楚前因后果。明明是她和許默的事情，已經發展到不單單是祁清枝和許默出國留學把她放棄了，張歌在這個混亂的關系圖中，也扮演著一種角色嗎？

思緒帶她繞進了死胡同，越是努力尋找出口的方向，越是找不到。

“你可以先不用回答我，我對這個答案并不著急，等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也沒什么關系。”

她腦海里有個囂張跋扈的想法在呼之欲出：

答應他！

答應他！

讓許默和祁清枝看看！你不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她幾乎控制不住這個內心深處叫囂的聲音。

不，不是這樣的。這樣對張歌，對她都不公平。

她只能狼狽不堪的向面前的少年提出告辭，后退的腳步稍加凌亂，海風把她的散發已經卷到東倒西歪。

“抱歉，我現在覺得……有點混亂。”

這真的太離譜了。

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在她有男朋友的情況下，有人喜歡上了她。

她沒有勇氣向他問出，這份來自他的喜歡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她怕她回復不了他的深情。

“顧笙。”

張歌的聲音隨著海風飄到她的耳朵里。

“原本這份感情我打算藏起來，但是你過的并不快樂，那就沒什么好隱藏的，我的出現以及我的感情都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很好。”

“不要覺得負擔。”

“你很好，你值得。”

你很好，你值得。

你值得。

像是有魔力一樣，兩句話，六個字，把她后退的腳步定在離他身后一步的位置上。

那些在所有深夜偷偷消化的悲傷，那些看到美好事物就會自我否定的情緒，那些不自信的情緒，那些被人拋棄會自我懷疑是不是因為她不夠好的委屈，正在被張歌用言語輕輕的治愈著。

無論她在所有人面前表現的多堅強，但每每只要“許默放棄她”這個想法在腦海里出現，就會讓她喘不過氣。

像極了幼時父母離開時，在深夜被噩夢驚醒，一個人偷偷哭到枕邊潮濕。

她怕身邊的人太過擔心從不多言。

只是笑。

只要她表現得溫柔和善良，是不是她身邊的人就不會再離開她了。

可最終，許默沒有留下。

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不夠好，是自己沒有能力，所以許默放在她身上的愛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她自卑，她不自信，她擰巴，她固執，那些被她自我否定了千百回的缺點，因為張歌肯定的一句話，她忽然覺得很委屈。

原來，有人肯定她。

有人在看她努力的發著光，努力的生活。

被人肯定的時候，原來心情是這么的開心，雀躍。

開心到想笑。

可她為什么會覺得雙眼酸澀？

那些不能為人言說的日子里，那些被她忍下的所有悲傷和不安的情緒都化作了今日的委屈，嚎啕大哭。

張歌看著面前因為他的話立在原地的少女，剛想放松一下氣氛調笑兩句，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已經蹲在地上撇嘴大哭。

而且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止不住。

張歌一時呆在原地，隨后一步跨到她面前，蹲下身手忙腳亂的翻口袋找紙巾。

“別哭啊，這怎么還哭起來了？不想答應就不答應，我又不是在逼你。”

“張歌，我討厭你。”

看著路人偶爾瞥來的目光，張歌太陽穴隱隱作痛。

“行行行，討厭我，你先站起來，待會腳麻了。”

“嗚嗚嗚……”

“……”

聽著她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的哭聲。

他認命似的，緩緩，向她伸出雙手，把她摟進懷抱。

“會好的，都會過去的。”

倆人蹲在沙灘上相擁，張歌后背是一望無際充滿未知是藍色海洋，海浪一下又一下拍打著巖石，眼前的張歌一下又一下拍打著顧笙。

這片海，承受了太多深情和太多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