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歌嘴唇離開顧笙。

從他的方向看到顧笙漲著通紅的臉以及耳朵，低著頭沒與他對視。

他的手還停留在她臉龐上，忽然被她的反應哄的心情豁然開朗。

“害羞了？”

顧笙固執的不肯抬頭。

他把手從她臉上拿開，彎下腰，蹲在地上，隨手抓過顧笙衣服下擺，認真的幫她把拉鏈拉好。

“怎么衣服都不穿好就出來。”

顧笙被他自然的舉動堵的好半響說不出話。印象里，張歌是第一個肯向她低頭為她把衣服拉鏈拉好的人。

這個人，怎么能這么溫柔。

張歌拉過她的手，看了眼手表。

“時間還早，陪我走會兒？”

“好。”

月光在后面追，前面雙影成對，如影如隨。張歌皮鞋在小巷子里發出緩慢的腳踏聲，顧笙就安靜的跟隨他的腳步，輕聲數著，響在她的腦海里。

她總覺得，今天的張歌有些心不在焉。

她試探地開口：“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嗎？”

“感覺到了是么。”

他語氣輕松，不像是被牽絆住腳步。

她在那一瞬間忽然就感受到，張歌不想讓她擔心，但又不想瞞她的那種糾結心情。

她側頭看著他，指尖撓了撓他的手心。

張歌下意識就向她的方向看去。

有些下意識，太過于本能。

顧笙在他看向她的那一刻就松開手，原地跳躍，粘在了他的背上。

張歌動作快于反應。

他還沒反應過來，手掌已經牢牢抓住她向前伸出的小腿。

“小心點。”

她在他背上蹭了蹭找好姿勢，兩個人一如確定關系的那一天。

她也是這樣安靜的趴在他后背，那時她整張臉都埋在他背上；而此時，她正把下巴放到他肩上，雙臂圈著他的脖子，側著臉望著他，似等著他接下來的傾訴。

女朋友太過于可愛，忍不住想欺負。

他探頭啄了啄面前的唇。

顧笙不同于剛剛的羞澀，像是帶有安慰的回吻了他。

“為什么心情不好？是因為工作嗎？”

“……不是。”張歌猶豫了下，還是嘆口氣如實訴說：“今天我爸來找我了。”

怨是真的，這么多年他寄人籬下，而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跟他有直接血緣關系的人，從來沒有找過他。

不可否認的是，他也一直很想那個人。

“……”

顧笙愧疚感瞬間涌上心頭，她以為張歌心煩是因為工作，她正想著哄哄他，鼓勵一下，但沒想到是有關與張爸爸的事情。

早知道不問了。

她陷入自己的思緒，手上不自覺的收緊。

張歌費力的抬起一只手，拍了拍她。

安慰道：“別擔心我沒事。”

顧笙反應過來，反而抱得更緊，聲音沉沉的：“對不起，我不應該問你。”

“是我想告訴你。”

“好，你說，我聽著。”

認真開始訴說的時候，反而不知道從哪開始說了。

“既然剛剛說到了爸爸，那就先說媽媽。”

他垂眸看著腳下的石路，神情不明。

“從我出生時，就跟我媽生活在一起，我隨她姓，姓張。名字也是她起的，夜夜笙歌是逗你的。”

雖然張歌語氣輕松，但她此時真的沒什么心情微笑。

滿滿都是心疼。

“歌是出自泰戈爾詩集中的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里的歌。”

“我其實對她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她離開我的時候，我還小。但印象里她總是很溫柔，雖然我從小缺失父愛，但她給了我她所有的愛。把我生下來之后也沒有再尋找伴侶，一個人帶著我生活。”

“我以為只要我夠懂事，她就不會嫌棄我，也不會拋棄我，可我怎么也想不通……顧笙，我想不通……”

他聲音帶了一絲哽咽。

“她明明那么溫柔，對我那么好，為什么……為什么會放棄我……”

“她親手送我去了地獄……”

“為什么偏偏，偏偏是她……”

帶他見過天堂的人，也是親手送他去地獄的人。

但凡這兩者不是同一個人，他也不會每每在夜半十分被噩夢驚醒，被夢魘纏身。

顧笙從他后背滑下來，心疼的替他擦掉落下的淚珠：“我們不說了不說了，她不要我要，我在呢。啊？張歌，我在這呢。”

張歌看著替他擦眼淚慌亂的顧笙。

她身后有路燈照來，像是整個人發著光。

張歌疲憊的把下巴放到她肩上，一只手扣過她的腰。

輕聲呢喃：“我只有你了，我們以后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分開好不好？”

顧笙更心疼了。

此時聽完張歌的自述，顧笙難過到感同身受，張歌要她做什么她都會做，更何況是一個承諾？

“好，不會分開，我們一直在一起。”

她抬起雙手，回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