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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是融合怪

第四十四章暴食惡魔(萬字大章)

氣勢如虹的聲音直接穿入陸夕云的大腦,他的體內氣息徹底不受自身控制。

要結束了嗎?

場景逐漸破碎,裂紋無限延伸,氣障消失,唯一存在的只剩下在空中盤旋的火之龍頭。

“難道是幻術?!”

陸夕云懵了。

沈劍敏趁他注意力都放在李錫科身上時使用了幻術。

“暗霄”可以強制別人進入自己所打造的幻境,讓對方產生錯覺,進而影響戰斗導向。

這一招的成功率并不是很高,更何況現在還是在她體內氣息不充足的情況下。

但李錫科的刀法成功使陸夕云調動一切能調動的氣息進行防御。

即便他可能會有所察覺,也無力改變被控制的命運。

這是死局。

火之龍頭一口咬住陸夕云的肩膀,隨著“梓瀅”的揮舞而改變方向。

血液參雜著炎流在空中勾勒出令人窒息光景,像是古代的圖騰,又像是連通天界的通道。

“啊啊??!”

李錫科青筋暴起,他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再給他最后一擊!】

一道紅光從天而降,巨大的氣息力量將陸夕云從空中狠狠帶向地面。

轟隆一聲,火光沖天,煙塵四起。

大地都甚至為此顫動,這種級別的殺傷力,就算是不死的怪物,也能將它帶入地獄。

“成功了嗎?”

沈劍敏瞪大眼睛看向城墻外砸出的深坑,火之氣息的余韻還未散去,紅霧與煙塵混為一體,更加攝人心弦。

她又將目光移向氣喘吁吁的李錫科。

火之氣息能在這種環境下使出如此強勁的刀法,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堂堂閉月將陸夕云被一個毫無名氣的人直接完敗,這要是傳到其他四國高層的耳朵里,怕是又要以為青云國隱藏了什么秘密武器。

“成功了?!?/p>

李錫科艱難回道。

當然不是完敗,李錫科也到達了極限。

從極寒之地到這里,接連的戰斗在不斷地消耗氣息,況且他頻繁使用“通天印”,身體負擔自己已經無法承受。

“恩恩炎流”可以說是他能夠使出的最后一個必殺招。

二人緩緩落下,沈劍敏攙扶著李錫科,朝深坑邊緣一步步走去。

“大哥!”

“大哥!”

雷鳥雪兔急忙跑來,二人表情充滿了擔憂,完全沒有平時的嬉皮笑臉。

“我還沒死呢,怎么和叫魂一樣?!?/p>

李錫科無奈地笑了一下。

“你太亂來了吧……”

雷鳥輕輕說道。

“不亂來贏不了的,拖的時間越久對于我們來說越不利?!?/p>

雪兔緊緊湊到李錫科耳邊,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李錫科忽然身體有點升溫。

“你觀察的太仔細…咳,了。”

“公子別說話了,好好調整自己體內氣息,我能感受到你身體的變化。”

“好好…”

四人緩步朝深坑邊緣走去。

煙塵被重新卷起的狂風吹散,視野開闊起來。

陸夕云面目朝下一動不動,羽衣已經被燒毀了大部分,但一開始被火龍頭咬住的肩膀卻沒有什么大礙。

沈劍敏和李錫科表情忽然一下冷峻起來。

“難道…”

“為什么還有一絲氣息?!”

雷鳥雪兔愣住了。

什么叫還有一絲氣息?

在那種破壞力之下不應該是變成一攤肉泥了嗎?

一道細微的寒光突然射中沈劍敏的脖頸,深紅色的液體沿著針頭流入她的身體之中。

“嗚…”

沈劍敏一手扼住咽喉,瞳孔時而放大時而縮小,眉毛都仿佛要豎起來一般。

剩下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沈將軍?”

李錫科將寒針迅速拔出,卻被沈劍敏一下推開,她沙啞著說道:

“快跑,快跑…”

聲音澀耳難聽,仿佛是在經受著什么折磨。

“哼哼哼?!?/p>

熟悉的聲音在空氣中傳播,李錫科震驚的一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是怎樣頑強的生命力?

只見陸夕云慢慢爬起,血液從頭上不停滴下,他昂起被血浸紅的鐵皮鼻套,眼球中充滿了血絲,詭異又瘋魔。

“真是小看你了,竟然逼我將全部的‘長生藥’一次性吞下才得以抵消掉最后一擊的傷害,如果純靠身體硬扛,即便是李成安來了也難以回天?!?/p>

他大笑起來,又自夸道:

“這么說來,我還是要比他能強一些?!?/p>

“你對沈將軍做了什么?”

李錫科怒吼著說道,他全身都在發抖。

“做了什么?做了和對白熊一樣的事情?!?/p>

難道是…

【是天狼血,成品“長生藥”通過其他藥材的中和作用壓制了血液中的怒性,只保留了對人體有益處的部分,而未經處理過的天狼血能輕易引發弱小生物的暴怒,將他們的意識吞沒,對于天狼來說,除了同等級的神獸,其他剩下的都是弱小生物?!?/p>

陸夕云從深坑一下跳出,朝城墻跑去。

“陸夕云!”

李錫科痛苦地捂住胸口。

雷鳥輕輕碰了一下他。

“大哥,澀月將…”

沈劍敏痛苦地在地上翻滾,但還在不斷地說著“快跑,快跑”。

“啊啊啊!”

忽然間寒骨的慘叫聲在空氣中回蕩,她已經強忍不住。

李錫科心已經揪成了一團。

怎么辦,怎么辦…快想,快想…

通天印,火之刀法,都不行。

融合技能?對,我還可以融合,阿然!

【很遺憾,我也沒有辦法?!?/p>

怎么會……

李錫科隱隱看到沈劍敏的上空浮現出一雙眼睛,恐怖駭人。

“這是?”

【暴食惡魔?!?/p>

“啊,對了,我又忘了。”

她的身體里還藏著一只惡魔。

沈劍敏的最后一絲意識終于被“天狼血”徹底奪走,或者說是那只惡魔獲得了身體的主導權。

極寒之力從沈劍敏的身軀中散發出來并向周圍迅速蔓延。

一瞬間里,以她身體為中心的地面開始結出厚實的冰層。

“快走!”

【快走?!?/p>

雷鳥雪兔和阿然同時提醒,李錫科才反應過來,他立馬一躍而起,浮在空中。

雷鳥雪兔則是使用“隱流”迅速向軍隊沖去,將還在發呆的火煌一下帶起。

冰面向四面八方襲去,速度之快,面積之廣,都是前所未見。

一瞬間里以沈劍敏為中心的方圓幾里都被冰層包裹,無論是城墻,還是那些沒來得及逃跑的將士。

任何人在這種大恐怖之下都是想要活命的,律令和其他事情一瞬間都被拋之腦后,只是遵從本能想要活下去,但是來不及了。

除了后方的士兵,一半以上的將士都被凍封在了寒冰之中,個個面露慘相。

但是冰面的生長并沒有停下,只是速度在逐漸放緩。

如果放任不管,整個寒墟可能都會淪陷。

李錫科從空中落下,雷鳥雪兔也帶著火煌趕到身邊。

“這個惡魔到底想干什么…”

李錫科眼神呆滯,毫無生氣。

……

冰層緩緩推進逐漸逼近寒墟主城,還幸存著的士兵因為群龍無首只能被迫朝著反方向后退。

狂風減弱了許多,時而咆哮,時而安靜,天地之間在這一刻都歸為暴食惡魔。

這個局面是所有人始料未及,李錫科木木地站在那個包裹著沈劍敏的冰晶面前。

他又一次將事情搞砸了。

“主人,你沒事吧。”

火煌語氣非常柔和,似乎有點害怕。

李錫科回頭看著火煌那不入世俗煙火的表情,他發了一會兒愣又笑出聲來。

“哈哈哈,我真的是一個廢物…”

這可怎么辦呢?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氣息不足,“通天印”使用過度,“梓瀅”似乎已經到達了極限,刀身不再發出光芒,而是變為暗紅。

【原來沒了這些東西,你就是個廢物了。】

阿然還不忘補刀,或者說是有著“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他現在徹底累了,好想要休息一會兒。

逐漸模糊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青年男子身影,那人抓住羽衣衣領,將頭狠狠砸向自己的額頭。

這頭真硬…

疼痛感重新將李錫科從呆滯中拉了回來,他跪在地上捂住額頭。

“啊啊啊?!?/p>

他低聲嗚咽,不知是因為那一下猛烈撞擊還是因為正在發生的所有事情。

“大哥,你在哭嗎?”

雷鳥嚴肅問道。

“大哥,你為什么要哭?”

“大哥,事情還有迂回的余地嗎?”

雷鳥接連發問,每一句話都刺痛著李錫科。

他忽然深吸一口氣,將李錫科從冰面上拉了起來。

淚流滿面,不忍直視。

這真的是那個什么也不怕的大哥嗎?

“大哥!你不是說要罩著我們嗎,你忘了嗎,你忘了嗎!”

雷鳥咆哮起來,這幾聲振聾發聵,讓李錫科一下止住了還在滾落的水珠。

雪兔將雷鳥一把拉開,李錫科癱坐在地上不敢直視二人。

“哥,我們走吧,我們去抓住那個畜生?!?/p>

“嗯?!?/p>

兩道黑影迅速朝城墻方向沖去,他們使用了“隱流”。

別去啊,你們不是他的對手,會死的…

李錫科想要發聲,卻因為剛才的嗚咽咽喉被唾液堵住,他說不出話來。

【我從沒想過你會如此脆弱,如果這樣的話,你就不配當我的宿主?!?/p>

可是現在的我什么也改變不了。

改變不了?

這四個字為什么這么熟悉,不正是陸夕云所說的嗎?

原來他們是一路人,面對自己的弱小只會說:改變不了。

【你都不去改變,只能在這里傷感。】

“我想…”

【繼續消耗壽命使用那一招么,不行的,在這里哪怕你將命搭上也使不出來。你一直以來都挺極端,我很早就發現了,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總想著將自己怎么樣,所以你不會成長。】

“不會成長么”。

一股溫暖忽然在他的皮膚上傳開,慢慢滲入身體,洗滌靈魂。

火煌將他緊緊抱在懷中,面帶笑意。

“主人放心,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這一幕似乎在哪里見過,不,這一幕曾確確實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冰天雪地里,紅發女孩緊緊摟住自己,用溫柔的語氣說著永不分離的誓言。

是誰呢?是誰曾今立下的承諾。

多種記憶開始融合起來,變得難以分辨,一時間里,夢境與現實,意識領域和多重記憶,腦海中的場景不停閃爍,李錫科甚至都不覺得自己還活著。

“主人,你在害怕嗎?”

當…

這一聲使得李錫科回過神來,大腦不再隱隱發痛,那些復雜多變的場景和記憶都消失不見。

空白,一片空白。

“是啊,我怕了,怕失去所有,怕保護不好你們,怕死的人越來越多?!?/p>

李錫科呼吸很是平緩,像是在把控著一種節奏。

“有主人在一切都會好起來?!?/p>

李錫科擠出一個笑容。

“你為什么這么相信我呢?”

“因為是主人將我從那個暗無天日的牢籠中救了出來,而且…”

“而且什么?”

火煌靈動的眼珠微微顫動。

“而且主人即善良又帥氣,我能感受的來?!?/p>

“哈哈哈哈?!?/p>

李錫科一下子被逗笑了,他沒想到自己在火煌心中是這樣的美好。

“主人,你怎么了?”

他將火煌帶著緩緩站起。

“我能拜托一件麻煩事嗎,這件事情很危險?!?/p>

“主人說什么我都會去做?!?/p>

“去給雷鳥雪兔幫下忙,他們不是那個人的對手,這次會有很大的危險,你只要拖住那個人就行,優先保護好自己,我會將一切恢復正常,拯救所有人。”

李錫科說的很快,但字字清晰。

“嗯,知道了,我永遠相信主人?!?/p>

火煌松開他的雙手,轉身向城墻方向奔去,沒有絲毫拖拉。

“真沒想到最終讓你也陷入了危險之中,我會盡快將這片冰層融化,一定要平安無事啊?!?/p>

“阿然?!?/p>

【怎么,你回來了嗎?】

“嗯,我回來了。”

【真是什么時候都要讓人操心,我真懷疑你就是兩歲多的孩子?!?/p>

……

【你想到什么辦法了嗎?】

“嗯,剛才在火煌懷里的時候,很多記憶互相融合,出現了各種各樣從未有過的記憶,我從中找到了破局之法,雖然充滿了不確定性,但也只能試一下了。”

李錫科輕步朝那個冰晶走去,他望著里面沉睡著沈劍敏,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原來是這樣?!?/p>

“我的想法又被你窺視了嗎?在你面前真是什么都藏不住?!?/p>

【通過二人氣息相似來強行介入對方的記憶和意識空間嗎?】

“嗯,雖然我主修火之氣息,沈將軍主修水之氣息,互相克制,但是因為我不止一次通過“通天印”給她注入我的體內靈氣,所以現在她的體內還流淌著我的靈氣,這就是最佳的媒介。”

【想法不錯?!?/p>

“需要接你一臂之力,同連接何在升意識領域時一樣,但這次我會潛入沈將軍最深處記憶,找回她的意識。”

【哼,如果你沒有找回她的意識,自己的意識反而會留在那里,永遠也出不來?!?/p>

“我會成功的,我要拯救所有人?!?/p>

李錫科說的斬釘截鐵,勢在必行。

李錫科將雙手貼在冰晶表面,寒冷刺骨,力量逐漸被抽走。

【有點不對勁?!?/p>

“怎么?”

【那個惡魔似乎并沒有獲得身體主導權,是沈劍敏瞬間將體內氣息一齊涌出,才換來短暫的壓制,那種情況下還能做出如此果斷的反應,確實不負“澀月將”之名?!?/p>

“是相信我會去救她嗎?”

【可能吧。】

李錫科看著冰晶中那個蜷縮身體的女孩,她在痛苦之下還保留著平靜溫柔的面容。

他鼻子忽然酸了一下。

“阿然,開始吧。”

【嗯?!?/p>

白色的霧氣從李錫科周圍散出,一寸寸纏繞著他的身體。

要來了嗎?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意識中的電閃雷鳴,直到白霧徹底散去,李錫科也倒了在冰面上。

風雪似乎受到了一股力量的抗拒,漸漸停了下來。

這一刻的寧靜美麗,能讓任何人一醉不醒。

碧水藍天,白云裊裊。

李錫科愣在這幅景色面前,他渾身的疼痛也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這是我的意識領域嗎?”

【不是,這是她的。】

“很美麗,很溫暖?!?/p>

【和你很像。】

一顆顆水珠從湖面升起,它們匯聚成人形,甚至都勾勒出了表情。

“這是沈將軍的意識嗎?”

李錫科將手伸出試圖觸碰,卻也怎么抵達不了,他在無形中掙扎,在無聲中喊叫。

【她的意識已經沉睡了,我來為你們搭建橋梁,去她的記憶中找到她,喚醒她。】

“我該怎么做?”

阿然沒有再回話,一道發著白光的線條將他的手指同沈劍敏意識的手指相連,光芒愈發閃耀。

“這種感覺是…”

是那天穿越時的感覺,痛苦中夾雜著悲傷。

……

青云國南域邊境,信良城,信良侯府。

十幾個衣著仆人裝束的女子在李錫科周圍來回走動,她們仿佛看不見他,沒有一個人為突然多出來的異客感到震驚。

“這里是?”

一條走廊,和安武侯府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充滿了貴族氣派。

噠噠噠。

一個冒失的侍女朝他所在的位置小跑沖來。

“姑娘慢點?!?/p>

那個姑娘似乎沒有聽見,并沒有因此放慢腳步。

二人將要撞上之時,李錫科趕忙向后躲閃,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忽然聽見了水珠落入湖面的滴答聲。

那個侍女也直接從他的身體中穿了過去。

“怎么回事…”

滴答。

李錫科怔了一下,他的腦海中瞬間涌入了許多記憶,也想起了為什么自己會在這里。

“沈將軍!”

他大聲喊叫著,但周圍不為所動,沒有任何回應。

“沈劍敏!”

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李錫科停了下來,他注視著周圍來回走動的侍女,她們都滿臉愁容。

看來要想喚醒沈將軍的意識,首先要搞清楚發生了什么事情。

李錫科注意到侍女分為兩支,走向不同的方向,一支手中都拿著各式各樣的物品,看起來是平時生活所需的用品,另一支則是兩手空空。

“是在搬什么東西嗎?”

他跟隨著后一支侍女向更深處走去,再往前看就是一片漆黑,仿佛是深淵在凝視著自己。

滴答。

就在李錫科將要進入黑暗中時,場景突然發生了變化,以他為中心迅速搭建起一間房屋。

房屋里空落落的,充滿蕭瑟。

一位白發鋪地的婦女坐在絨毯上,懷中正抱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嬰兒,旗服將她的全身完全遮蓋。

婦女似乎在小聲呢喃。

至于她在說什么,李錫科很難聽清,仿佛隔上了一層紗霧。

眨眼間婦女身體一動不動,這個動作持續了很長時間。

就在李錫科要撐不住的時候,婦女忽然將衣袖挽起,露出雪白的胳膊,她從懷中抽出一把匕首。

寒光閃起,獻血順著手腕流下,滴進嬰兒的嘴里。

原本哭哭啼啼的嬰兒變得安靜下來,婦女身體止不住發抖。

“咯咯咯。”

嬰兒笑了…

李錫科屏住了呼吸,雖然在意識里根本不需要呼吸,只是不好的情緒開始在他心里發酵。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

這一句話李錫科聽得特別清楚,他也看清了婦女的面容。

和沈將軍如出一轍。

滴答。

黑暗吞沒了整間屋子,連帶著也吞沒了婦女和嬰兒。

“又來了嗎?”

李錫科在黑暗中不停摸索,想要抓住些什么,但沒有什么能借給他力量。

一雙熟悉的眼睛在黑暗中睜開,散發著恐怖的氣息。

“暴食惡魔。”

惡魔的眼珠中藏滿了各式各樣的圖騰,描繪著詭異的世界。

有些圖騰李錫科甚至有點印象,總覺得自己也曾經接觸過。

那雙眼睛緩緩合住。

“別走,你別走…”

李錫科嘶吼起來,他多么想現在就將它殺死,但是他做不到。

漆黑再次降臨。

忽然間些許亮光撕開了深淵,艱難地射了進來,迅速照亮了整個視野,光芒愈發閃亮,刺得李錫科不由自主地瞇住了眼睛。

“瞿瞿?!?/p>

是蟋蟀的叫聲。

他慢慢睜開眼睛,柔和的氣息在空氣中布滿,即便在記憶中也能感覺得來。

艷陽高照,晴空萬里。

“這是?”

李錫科瞪大了眼睛。

只見一個小女孩身著便服在空中轉動著匕首,一招一式間劍眉上挑,眼珠來回轉動,似乎是在捕捉著什么。

那熟悉的技巧,他已經見過了很多遍。

是小時候的沈劍敏。

“快看啊,那個怪物又在做這種蠢事了。”

“她無論怎樣努力都是怪物,信良侯是不會承認的。”

“那位主子究竟遭了什么罪?”

“快走吧,她好像在看著我們。”

兩個侍女在不遠處小聲嘀咕。

但這些話能傳到李錫科的耳朵里,也能傳給沈劍敏,因為她原本堅定的眼神里出現了一絲動搖。

沈劍敏收起了匕首,她的肚子“咕咕咕”叫了起來。

“又到了吃飯的時間了嗎?”

她從懷中取出一個粗餅,看起來放了很久,都已經干巴失水。

她輕輕咬了一口,沒有咀嚼直接吞了下去,然后反復如此。

“嗚…”

沈劍敏一下子爬在地上,將剛才吃的東西一次性吐了出來。

李錫科愣住了,多個場景在腦海中不停閃過,它們似乎串聯了起來,構成了一段真相。

“原來是這樣?!?/p>

一名衣著華貴的健壯男子突然出現在沈劍敏后面,他皮膚粗糙、充滿殺氣,應該是這個侯府的主人。

正欲站起的沈劍敏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猛地向前踉蹌了幾步。

“哼,我們將門世代榮耀,怎么會生出你這個怪物?!?/p>

沈劍敏仿佛要哭出來一般,她連忙跪下抽搐道:

“父、父親,敏兒不會礙您的眼,不會礙您的眼…”

“是誰讓你學習刀法的?”

“我…”

啪!

充滿力道的一巴掌直接甩在沈劍敏的臉上,她被這一擊帶著在地上滾了幾圈。

“父,父親。”

水珠在沈劍敏眼眶中不停打轉,她渾身沾滿了塵土。

“滾!滾回那個地方!”

“是,是?!?/p>

沈劍敏小跑著進入了黑暗,從這個場景消失。

李錫科仿佛要窒息了一般,不解和憤怒支配了他的情緒。

這就是沈將軍的父親嗎?

“呼…”

李錫科已經大概猜出了原因。

暴食惡魔從沈劍敏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將她選擇成了宿主。

他忽然想起在極寒之地的巖洞里,沈將軍也是直接將雪兔肉吞了下去。

是味覺么,被奪走的原來是味覺。

滴答。

場景再度切換,李錫科又回到了那間光線昏暗的屋子。

“母親大人,敏兒回來了?!?/p>

沈劍敏朝著旗服婦女走去,在快要接近的時候跪了下來。

“又被教訓了嗎?”

虛弱又溫柔的聲音從婦女口中傳出,她好像沒有什么變化,又好像已經奄奄一息。

李錫科有些發懵,因為婦女背對著自己,所以他緩步上前,想要一睹容顏。

婦女全身消瘦不堪,一開始雪白的肌膚也泛起了黃色,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珠還保留著神采,如果李錫科沒有猜錯,這種變化僅是幾年內所造成的。

是因為長期的失血嗎?

李錫科已經搞清楚了原因。

一出生就失去味覺的嬰兒接受不了任何食物,只有那只惡魔渴望獻血。

“沒有,敏兒很好?!?/p>

婦女轉過身去。

“撒謊。”

沈劍敏低頭將布滿傷疤的雙手叉在身后。

“父親大人看見了我的訓練?!?/p>

“是嗎?”

婦女嘆了一口氣,又柔聲道:

“知道他為什么討厭你嗎?”

“大家都說我是怪物…”

“敏兒不是怪物,是我的孩子。”

沈劍敏終于撐不住了,她上前將頭埋進母親的懷中低聲哽咽。

“他們之所以討厭你,是因為敏兒一開始就到達了其他人傾其一生也無法抵達的終點,那份力量讓他們羨慕,讓他們恐懼?!?/p>

沈劍敏抬起頭來看著母親枯瘦又慈祥的面容,她細聲道:

“可是敏兒不想要這份力量,正是因為它,父親和大家才會遠離我,母親才會變成這樣?!?/p>

“我相信我的孩子會壓制住那個惡魔,用那份力量去幫助別人,獲得認同?!?/p>

“我真的能得到別人的認同嗎?”

“當然,敏兒很優秀?!?/p>

婦女將沈劍敏扶起來,自己也拖著油盡燈枯的身體緩緩站起。

她們牽著手朝屋外輕步走去。

“敏兒,你要記住,如果將來有人盡力幫助了你,那就一定要去回報?!?/p>

“嗯?!?/p>

“如果有人需要你,也不要推辭?!?/p>

“嗯。”

“那份力量并不會是惡果,母親相信你會用它來保護弱小的人不受傷害,這樣大家總有一天不會再用異樣的眼光來看待你。”

“嗯?!?/p>

在快接近門檻的時候,婦女蹲了下來,她扶摸著沈劍敏的臉蛋。

“敏兒,你恨母親嗎?恨我將你帶來這個世界?!?/p>

沈劍敏搖了搖頭。

“敏兒最喜歡母親了。”

“母親也為你的堅強驕傲?!?/p>

二人笑。

……

李錫科呆呆地望著被黑暗漸漸吞沒的兩人,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住,但卻使不上力氣。

這世界上原來真有如此善良的人。

黑暗再次籠罩了李錫科,看不清任何東西。

惡魔之眼緩緩睜開。

“沈將軍的意識在哪里?”

這次暴食惡魔沒有再閉口不言。

“吾的宿主么?”

深沉威嚴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李錫科在這聲音中竟聽出來些認同感,因為“宿主”那兩個字說的很重。

“我是來找回沈劍敏意識的?!?/p>

“又是來傷害宿主的人嗎?”

怎么回事?

李錫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原來是汝啊,倒是可以信任。”

惡魔開始了自言自語。

“喂,沈將軍意識到底在哪里!”

“在哪里?就在這片記憶當中,希望汝可以將她救回,不然吾也有點無趣了?!?/p>

雙眼緩緩合上,李錫科還想要問點什么,但暴食惡魔似乎也不會再回應他了。

不對勁,很不對勁。

黑暗吞沒了李錫科,將他帶向了下一個場景。

滴答。

雪花穿過李錫科的身體飄落,一瞬間里他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寒墟,但這里只是類似侯府后院的地方。

“啊啊啊…”

他低聲苦叫起來。

頻繁的場景切換和記憶改變讓李錫科精神有點接受不了,但同時也收獲了不少。

他已經基本知曉了緣由,一個大膽的猜想在腦海中迅速建立。

如果真是所想的那樣,或許帶回沈將軍意識的成功率就會高很多。

李錫科環顧著四周,破爛不堪的房屋,禿落落的楓樹,沒有生氣的氛圍。

蕭瑟,還是蕭瑟。

“這是哪里?”

一個女孩背著絨毯從一間房子里走了出來,淚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轉。

李錫科瞪大了眼睛,他看見有一些已經發卷的白發從包裹著的絨毯中露了出來。

“呼呼呼…”

即便他已經猜到了,即便這不過只是記憶畫面,但此情此景沒有人會不為之動容。

沈劍敏將絨毯輕輕放在了楓樹下,她朝著母親的遺體跪下,頭緊貼著地面,這個動作維持了很長時間。

雪花在絨毯上鋪了薄薄的一層。

這一刻,仿佛是誰精心布置出來的圖景,寧靜孤涼。

小女孩要用兩把匕首鑿出一個深坑。

這好像不太現實,但現在在李錫科眼前確確實實發生了這一幕。

沈劍敏指縫中都滲出了血液,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她沒有那么大的力氣。

即便李錫科清楚這只不過是記憶罷了,但他還是難以接受。

這是侯府啊,難道侯爺的夫人去世都沒有個像樣的葬禮嗎?就是因為她生了個體內帶著惡魔的孩子?

“哼哼哼,這是什么家人…”

李錫科苦笑起來,他想要離開這個場景,但那個惡魔似乎并不想切換。

沈劍敏雙手已經被獻血涂滿,嘴里不停吐著白霧,她也已經到達了極限。

但坑卻不大不小,還差很多才能埋下一個人。

“這下怎么辦呢?”

沈劍敏輕聲問著自己,她停了下來,呆呆坐在坑中,忽然又抬頭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過了一會兒,沈劍敏從坑里爬了出來,將匕首搭在了本就單薄的衣裳上面,她猶豫了一下,就使上了力氣。

“撕”的一聲,一條不長不短的布條就留在了手里,她又用匕首將布條分為了十等份,然后將它們纏在了手指上。

只不過因為衣裳被撕去了一片,所以一部分肌膚就露在了外面,同雪一樣白,雪花打在上面都不容易看見。

“這下就好了?!?/p>

沈劍敏索性將匕首扔在了一旁,直接跳入坑中,僅靠著十指來刨土。

喂喂喂,這么胡來的嗎?

李錫科不由自主地朝前走去,直到他無法進入坑中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原來這只是記憶。

獻血侵透了布帶,令李錫科已經不忍心在繼續看下去,但暴食惡魔仿佛就是要將這一幕呈現給他。

無論李錫科站在何種角度,那個場景都會跳轉到他的眼前,那怕是將眼睛閉上,腦海中也會浮現出來。

“夠了!”

李錫科怒吼起來。

但也在這時,那個對于小孩來說難以完成的任務接近了尾聲。

沈劍敏背起自己的母親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入坑中,然后閉著眼睛合住血淋林的雙手,說出了那句讓李錫科難以忘懷的一句話。

“神啊,如果可以,下一世不要讓母親再生出來我這樣的孩子?!?/p>

李錫科怔住了,他將手緩緩伸出去,想要觸碰女孩凍得發紅的臉頰,但還是直接穿了過去。

這不怪你啊,這不是你的錯……

黑暗逐漸襲來,那個惡魔真會挑時間。

滴答。

場景再次轉換,這次好像快進了很長的時間,因為他的旁邊就站著亭亭玉立的沈劍敏,身材凹凸有致,眼神深邃冰冷,只不過這時已經戴上了白巾。

這又是哪里?

李錫科環顧四周,像是一個比武臺,而他們就處于擂臺的正中心。

“二十四勝,比武勝出!”

一道熟悉的身影從空中落下,緩緩向沈劍敏走去。

李錫科瞪大了眼睛。

“師…父?”

他脫口而出,但安武侯沒有搭理,因為他的話本來就不可能傳達出去,這是在記憶中。

沈劍敏單膝而跪,莫敢仰視。

“下一位月將就是你了,繼承‘澀’之名。”

“沈家女子劍敏謝過安武侯?!?/p>

“起來吧,則日前往雀城?!?/p>

安武侯轉身離去,留下沈劍敏一人站在擂臺當中,當然還有李錫科。

忽然間邊緣的黑暗中多了很多人,他們目光兇狠,手對著沈劍敏指來指去。

“怎么會是她,連姓氏都隨母親的外人?”

“我們宗室二十四人比不過一個怪物嗎?”

“不是她厲害,肯定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p>

“說不定是她出賣了…”

……

尖銳刻薄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在周圍回蕩,能聽出來那些人可能還與沈劍敏有一定的血緣關系,但是卻沒有絲毫的同宗情誼,反而像是仇人。

沈劍敏不為所動,靜靜站在比武臺上。

“安靜!”

霹靂一聲喝住了人群,他們都不在唧唧歪歪,只是兇狠的眼神還沒有改變。

一道魁梧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比武臺上。

“父親大人。”

沈劍敏想要跪下,卻被一手打住。

那個男人淡淡道:

“我沒有你這種怪物孩子,你贏了比武,被安武侯相中,這我阻止不了,但是從今天開始你與我族再無半點瓜葛。”

“父親大人,我能做的更好,不…”

沈劍敏呼吸急促起來,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為什么呢?他是個混蛋啊,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就拋棄了你們母女,你怎么還要向他卑微。

只是因為他是你的父親嗎?

“夠了!”

那個男人一聲喝住沈劍敏。

“你已經與我族無關,去追隨安武侯吧。”

“如果父親大人需要我讓出名額給其他人,敏兒也愿意?!?/p>

李錫科想要逃離這里,他接受不了,接受不了這種善良。

“滾!”

藍色氣旋正正擊中沈劍敏,將她打出擂臺。

那個男人已經離去,邊緣的其他人也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沈劍敏捂住胸口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重新向比武臺走去,而這次她的眼睛盯著的地方正是李錫科所在的位置。

她能看見我嗎?

一個疑問從李錫科腦中發出。

不,不,不可能的,這是在記憶中,原先發生的事情怎么可能改變。

只見沈劍敏在他面前停了下來,將身體前傾,貼到他的耳旁。

怎么可能?!

“你現在明白了嗎?”

這不是沈劍敏的聲音,而是暴食惡魔那種充滿靈魂壓制的磁聲。

周圍的場景迅速被黑暗吞噬,一切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二人站在,或者說是懸浮在漆黑一片的深淵中。

“變回去?!?/p>

李錫科眼神一凜,殺氣騰騰。

“汝安敢命令吾!”

一陣氣波從沈劍敏身體沖出,一下將他的半邊身體擊散。

“怎么回事?”

“汝正在吾之宿主的記憶中,一切都將聽從吾之意向,即便是在這里將汝的靈魂吞噬,也是吾說了算?!?/p>

被擊散的下半身果然沒有恢復過來,李錫科眉頭緊鎖。

“你到底想怎樣?”

他現在沒有任何戰斗力,這種靈魂形態與暴食惡魔無法相比,只能盡力保持冷靜,找到一線生機。

若是暴食惡魔想要讓他消失,能有無數個機會,但它卻在不停給自己傳達沈將軍的記憶,肯定是故意而為。

有蹊蹺。

“吾想讓汝喚醒宿主。”

阿良良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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