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氤的白霧中，煙上的紅點子順著桿子慢慢地往下爬，一路走過，原本雪白的桿子漸漸變黑。

許是因為太過于煩躁了，拿煙的人一個沒察覺，竟讓煙燙到了手。

也顧不上去查看手，他用力將手中的煙蒂按在桌旁的煙缸里，又狠狠地摁了好幾下，這才放下。

“不能換，這人絕對不能換。”

“哼！要是換人了，老子就不拍了。”張導說話的聲音，就跟他手上的動作一般，鏗鏘有力，隱隱地還透露出些許的狠厲。

聽到他的表態，坐在對面的李制片深深地嘆了口氣，抬手捏捏自己漲疼的眉心，這才沒好氣地說道：“我說老張，你能不能別在給我添亂子了！”

“開口閉口地不拍，怎么，你這是在威脅誰呢？”

“得了，都這么多年的老搭檔了，收斂起你那暴脾氣吧！沒見我這也愁著呢，你說，我好端端的做個節目，我容易嘛我？”

“別人都只看到我這節目大火了，可有誰知道，咱當初籌備時，經歷的那些艱辛啊！”

“哦，他們當那些大牌的明星和有資歷的作曲人是隨隨便便就能邀請到的嘛？當初，咱節目組里，大家可是使勁渾身解數，好不容易才湊齊了這樣的陣容。”

“憑什么現在，她一句話，想換就換了？”

說起這些，李制片也是一肚子的牢騷，外行人都只當他這制片人做得有多威風呢，殊不知，這要是碰到不好伺候的甲方爸爸，那是時不時就會跟你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來。

有心想要拒絕吧，偏偏，人家還是甲方爸爸，手里揣著大把大把的鈔票，只要你一個不答應，那動不動的就是要撤資。

你要說：行，那你就撤吧！

那還不行了，人甲方爸爸會再來上一句：聽說，你下部劇找了**公司當贊助商，對吧？剛好，我跟他們**總約好了這個周末一起吃個飯，到時，我一定會好好“夸夸”你們劇組的，哦，對了，**公司的明總，我也認識……

一聽這話，只要不笨的，都能知道，人甲方爸爸是什么意思了吧！

想讓我撤資是吧？

可以啊！

但你也別想再拉到新的贊助商就是了。

沒辦法，每個圈子里都有自己的規矩擺在那呢，娛樂圈如此，商圈亦是如此。

通常，這些甲方爸爸背后，都有著龐大的人脈關系，彼此之間，或多或少的，都有著點沾邊的關系，所以，能不得罪，還是盡量別去得罪了吧！

“那就別換了唄！”這話一說出來，張導自己也搖頭了，心知，要真有這么簡單，那老李就不會跟自己坐在這，抽悶煙了。

想了想，張導又換了個話題，問道：“對了，參演的嘉賓那你有沒有讓人去接觸接觸，探探口風？”

“去了啊，怎么沒去。”提到這，李制片更郁悶了。

唉，他怎么這么倒霉，當初看中的是這些嘉賓的實力和人氣，可現如今，他才發現，自己這完全就是在自掘墳墓啊，給自己招來了一大堆的活祖宗，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的那種。

“那，他們都怎么說？”看到李制片那臉上的郁悶比自己的更甚，張導莫名的，總算是沒那么煩躁了。

這，是不是就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啊！

“還能怎么說啊，一個說……”

*****

夜色盎然，墻壁上的，掛鐘的時針已經慢慢走到十二的位置。

忙碌了一整天，大部分的人在這會都已進入溫柔的夢鄉中。

暗沉的黑色真皮沙發上，單若宸這會正屈膝仰躺在上面，開始他又一夜以沙發為床的悲催生活。

事實上，他并不是沒嘗試過去外面找家酒店住，無奈，家里的母上大人不同意啊！

除了去外地出差的那么幾天，其余時間，只要自己留在B市工作，她是到點就催，沒看到自己回家，那是誓不罷休啊！

偏偏，家里又只有一張床，他這人，也懶得很，再加上其他房間也都各有用處了，所以，他也懶得再去添置床什么的，無奈，只能暫時在沙發上窩著了。

可沙發再大，到底沒床躺著舒服啊！

不過，現在，再不舒服，也只能先這樣了。單若宸現在只能寄希望于何女士早點想通，早點回去跟老單同志一起睡，也好早點放過自己。

窗外，一盞盞的燈陸續熄滅了，屋內，一切也慢慢歸于安靜。

沙發上，躺著的人，呼吸漸漸變得綿長了。

透過朦朧的月色，隱隱可以看到他那高高隆起的鼻骨，以及那即使睡著，也還是繃得緊緊的嘴角。

不知道又過去了多久，放在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起初，還只是震動了幾下，到后來，就直接改成了鈴聲。

鈴聲由低谷走向高峰，又由高峰漸漸落回低谷，循環反復了三次后，才被接起。

“喂~”聲音飽含睡意，再一細看，躺在沙發上的單若宸仍然緊緊閉著眼，絲毫沒有要睜開的意向。

“喂什么喂啊！是我。”話筒里，傳來白子琪那吊兒郎當的聲音。

回應他的，是一片空氣。

沒得到回應，白子琪也不生氣，許是早已習慣了，他開始自說自話，往下講：“我說大哥，你怎么還能睡得著啊？”

“咦，難道李制片沒打電話給你？不可能啊！我這都接到了，你怎么可能會沒接到？”

啊！呸~呸~呸~，自己這話說的，怎么有種承認自己不如單若宸的意味了。

白子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旋即又繼續往下講：“別告訴我，網上的消息你還沒看到？”

“拜托，你的那些腦殘粉們，在網上都鬧翻天了。我跟你說啊！粉絲行為偶像買單，這話可不是說著玩的，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白子琪自己在這巴拉巴拉地說得很是歡快，無奈，電話那頭，除了偶爾傳過來的細微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音了。

一個人唱著獨角戲，白子琪可不干了，停下走動，站定，就對著話筒大聲地吼了起來：“單若宸，你這混蛋，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我說，你是聾了還是啞了，你倒是給吱個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