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的十分沉悶，即便是小離也察覺到了飯桌上詭異的氣氛，所以吃過飯上了車之后，他沒有嘰嘰喳喳說話，靠在沈云容的懷里睡著了。
沈云容雖然上午睡過，但因為大病未愈，再加上之前幾日的拼命趕路，身體早已透支，此時溫承素沉默不語，她幾次想開口，卻不知該怎么說，在馬車的顛簸中，居然又睡了過去。
看著一大一小都睡著了，溫承素暗自嘆了口氣。
其實他可以解釋的，但聽沈云容跟自己分的那么清楚，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心頭涌上一股怒火，什么話都不想說了。
回想起中午的那一幕，溫承素也吃驚于自己的情緒居然會如此強烈。從小爺爺就告訴他修生養性，從他懂事起，似乎這還是第一次為了這種小事動怒。
他看著沈云容睡著后依然蒼白的臉，又嘆了口氣。雙手放在丹田，默默吐息起來。很快，他心中紛亂的思緒便消失了。
沈云容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懷里空了，下意識的喊了聲，“小離”。
“小離在外面跟靈樞一起趕車。”
“哦。”
沈云容抬手拂了拂頭發，坐正了身子，掀開車簾往外看，果然看到了坐在靈樞身邊的小離。
靈樞不知道說了什么，小離“咯咯”的笑了起來。
外面陽光正好，沒有風，坐在外面應該不冷。
窗外風景沒什么好看的，但沈云容并沒有放下車簾，也沒回頭。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溫承素。
卻聽溫承素輕聲道：“云容，上次我路過醉仙樓，正遇到曾夫人難產，我幫了點兒小忙，最終他們母子平安。曾大哥特意囑咐過，只要我到了舞陽，一定要去他那里落腳。如果我過門而不入，不是君子所為，而且我也想知道曾夫人和兩個孩子好不好，所以……對不起，我該早點兒跟你解釋的。”
沈云容手里的車簾放了下去，轉過頭來。
車廂里光線稍暗，沈云容依然能看到溫承素誠摯的雙眼。
她微微垂下眼簾，低聲道：“溫大哥，是我的問題，我太敏感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但我跟小離和你一起上路，已經是一種麻煩了。”
溫承素脫口而出，“我不覺得是麻煩！”
話一出口，他才發現自己語氣的急切。頓了頓，他又道：“云容，你既叫我一聲大哥，我希望你能真的把我當成大哥，相信我，依賴我，而不是跟我這么生分。”
“溫大哥……”說不感動是假的，沈云容自從來到這個朝代，除了原主的娘，還沒有人對自己如此溫柔。
或許正因為如此，她才愿意帶小離跟他一起同行。
她相信他，但不敢依賴他。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她有多依賴溫承素在身邊，當他離開的時候，就有多難過。
溫承素見她低頭不語，聲音更加溫柔，“云容，如果你真的覺得欠了我，可以把帳記好，以后還我。”
溫承素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沈云容知道自己再糾結就是矯情了。
她和小離跟溫承素一路同行，必然要一起吃飯一起住宿，怎么能分的那么清楚呢？如果自己的朋友跟自己算的這么清楚，自己也會不高興吧？再說，他對自己的恩情，哪里是能算得清的？
想到這里，沈云容抬起頭來，輕輕笑了。
“溫大哥，是我一時糊涂了，還請你不要生氣。”
看著沈云容終于露出笑顏，溫承素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十月的天黑的早，溫承素怕錯過宿頭，路過一個小村莊的時候，太陽剛剛西沉，天色尚明，他就決定住下。
如果只是他跟靈樞兩個人，哪怕連夜趕路他也不怕。
但現在有沈云容和小離，他不想冒險。
靈樞像是早就猜到了溫承素的心思，不用他囑咐，就趕著馬車進了村里。
沈云容沒聽靈樞打聽路，馬車就停到了村邊的一家農戶門前，下車就去敲門。
溫承素先跳下車，然后抱了小離下來。
小離揉揉眼睛，道：“溫大哥，我們要住在這里嗎？”
溫承素卻回頭看著下車的沈云容道：“過了這個山頭村，往前要走十幾里才能到下一個村鎮。眼看著天就黑了，咱們明天再走也不遲。”
沈云容不解，他不是很少出門嗎？為何如此熟悉路況？
溫承素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我雖然出門少，但這條路走過幾次，算得上熟悉。”
“原來如此。”
前面靈樞一邊拍門，一邊沖著門里喊：“王伯，王伯，您在家嗎？我跟我家少爺來了！”
木頭的大門經過風吹日曬，已經露出了斑駁的黑色，上面的春聯也已退了色，這是一戶很普通的農家。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里面有腳步聲，接著大門被打開了。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站在門口，見到靈樞，眼睛一下子亮了，等看到溫承素，臉上的驚喜之色更甚。
“靈樞，溫公子！哎呀！老漢我耳背，讓你們久等了！”
靈樞笑著大聲道：“王伯，我們路過您這里，想在您家里留宿一晚，您看行嗎？”
王老漢瞪他一眼，“你還問我行不？你們要是不住在我這里，才叫不行呢！”
他對靈樞不客氣，對溫承素卻客氣有禮，“溫公子，好久不見，快請進來。”
溫承素笑道：“王伯，您還是喊我承素吧？不然我下次不來了。”
“好好，承素，快進來。”王老漢早看到了沈云容和小離，“這兩位小哥是承素的朋友吧？外面冷，快進屋暖和暖和。”
下午起風了，日頭落下去之后，確實冷了很多。尤其是王老漢家住在村頭，門口的風更大。
進了院子，天色明顯暗了下來。
這是一座很普通的農家小院，正房五間，兩間廂房。青瓦白墻，灰色的門窗顯示出這座房子有些年頭了。
院子不大，一條青石小路從大門口延伸到正房的房門，廂房的門開著，從門里飄出飯菜的香味。
王老漢大聲道：“你們來的正好，我家老婆子剛剛做好了飯。”
靈樞笑道：“王伯，我們就是來蹭飯吃的，不光要蹭飯吃，還要在這里住一晚，您可不要嫌棄！”
“說什么嫌棄不嫌棄，來了山前村，你們還想去哪兒？”王伯推開房門，“快進來，我去讓老婆子再炒兩個菜。”
靈樞笑著跟上他，“王伯，我去幫忙。”
小離抬腳跟上，“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