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會還手
“常憶！！”
聽到隔壁房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本已經熟睡的小姑娘瞬間睜開了雙眼，她趕緊掀了被子，也顧不得穿鞋了，光著小腳丫一路小跑到了隔壁房間。
門里面沒有落拴，她直接推門進去了。
里屋的雕花床上坐著一個十六七歲的清瘦女子，她低著頭，雙手揪緊了領口，臉色有些蒼白，滿頭細汗，兩側的劉海散落在額前，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似乎受到了極度的驚嚇。
“阿姐，是不是又做噩夢了？”戚常憶跑過去，用小手緊緊地抱著戚常惜單薄的身子。
渾身顫抖的戚常惜看了懷里的小包子一眼，然后死死地抱住了她，仿佛只要松開些，懷里的人就會永遠離開她了。
“常憶……”她一遍遍撫摸著戚常憶瘦小的脊背，雙眼開始恢復了些神采。
“阿姐不怕，常憶在呢。”
“常憶……”戚常惜喃呢著，豆大的淚珠從眼眶中滾落了下來。
“阿姐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常憶不乖？”
“我的常憶最乖了……”
“阿姐不哭。”戚常憶從戚常惜的懷里退了出來，用干瘦的小手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戚常惜滿眼疼惜地看著眼前瘦弱的小姑娘，她才六歲啊，這個年紀的小孩，哪個不是白白胖胖的？
自己在這個家逆來順受也就罷了，為什么么小的她也要跟著自己受苦？
重活一世的戚常惜明白，只有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妹妹才會有好日子過！
她定定地說：“阿姐絕對不會再讓你有事了！阿姐要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
“常憶好好的呢！只要在阿姐身邊，常憶就很滿足了！”說著，戚常憶松開了手，鉆進了戚銷惜的被窩，拖著她躺了下來。
戚常憶攥住了她的手，奶聲奶氣地說：“阿姐乖乖睡，不怕不怕，常憶保護阿姐，噩夢快走開！美夢快過來！”
戚常惜閉了眼，兩顆晶瑩的淚珠又順著眼角滾落了下來。
她知道，那一切并不是夢！
她被迫替嫁，登上了去黑羽國和親的大船，隨行的還有她的妹妹戚常憶，豈料船行半途，殺出一幫黑衣人，要置她們姐妹于死地，可憐她八歲的妹妹，為了救她，被倒塌的船板壓住了大腿。
而不遠處，只見一個刀疤蒙面男提著長槍，正慢慢走過來。
戚常惜趕緊去搬那塊板子，試圖把戚常憶拖出來，可是，她無論怎么使勁兒都沒有辦法抬起那塊該死的板子！
當刀疤男那柄長槍穿膛而過時，她小小的身子頃刻被血浸染，可她那雙稚嫩的小手還在不停地朝著她晃蕩著，喉中艱澀地吐出五個字：“阿姐，救救我！”
“常憶！”
戚常惜來不及憤怒，冰冷的長槍就刺穿了她的喉管，她和戚常憶的尸體被無情地拋入了大海。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么死去，是誰，誰非要她們死！
她要報仇！
頓時，電閃雷鳴，天空一片血紅，海中出一個巨大漩渦，瞬間就把大船吞沒。
……
戚常惜摸了摸脖子，那股冰涼和痛楚仿佛依然還在……
戚常惜側過身，把戚常憶摟進了懷里。
現在，她重生了，她重新回到了兩年前，她的常憶還……
不管是誰要害她們，這一世，她不會讓她們任何一個人好過！
眼下，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去做，她必須想辦法避開兩年后的和親，避開那場災難，而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那之前把自己嫁出去。
可是，自己和戚常憶是庶出，母親早亡，她父親戚啟賢，基本就沒有正眼瞧過她們，大夫人趙淑芬平日里又沒少苛責她們。
只有她未來夫君的權利在丞相府之上，她的婚姻大事才不會被趙淑芬左右，那么，人選只有皇家了。
要接近皇家，她就必須出府去參加各種宮廷宴會，去結識皇子皇孫們，那么，要得到這種機會，她就必須在丞相府找到靠山，而這靠山，刨去那不長眼的父親和惡毒大夫人以及善妒的二小姐，就非丞相府的大公子戚常恒莫屬了。
在極其看重三綱五常的丞相府，戚常恒說話其實比趙淑芬都管用。
只不過，要想獲得戚常恒的庇護，很難。
且不說他性子冷清，不喜與人親近。
關鍵是，他是丞相府嫡長子，是趙淑芬的親生兒子！
更要命的是，戚常惜一直都很怕他，與生具來的那種怕。
正想著，戚常憶突然悄悄起身下了床。
“常憶，是要起夜嗎？阿姐陪你去。”戚常惜也合衣坐了起來。
戚常憶搖了搖頭，又爬上床，說：“阿姐要快點睡，阿姐睡著了，我才放心回去睡。”
“今天阿姐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不行，大娘說了常憶是大姑娘了，要常憶一個人睡覺。”
“她放屁！”戚常惜罵了一句。
此時，蹲在房梁上的黑衣人輕笑了一聲，這些日子，他掃聽到丞相府有他一直在找的神藥掛錢草，在這里找了幾天了，毫無頭緒，無意間卻發現這間偏僻的院子是極好的落腳之地。
平日里，這姑娘都是唯唯諾諾的、規規矩矩的，今天還是頭一次聽到她罵人，黑衣人不覺莞爾一笑，看樣子，他在這里呆著不會無聊了。
戚常憶有些驚訝，抬起頭，問：“阿姐不是時常教導常憶聽大娘的話嗎？”
戚常惜摸摸她的頭：“以后常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后，阿姐都陪你睡，好不好？”
“真的可以嗎？”戚常憶的眼睛亮了起來？
“真的可以。”戚常惜心疼極了，只不過是陪她睡覺而已，她竟然如此高興，這么微小的愿望，為什么以前自己沒有發現呢？
她摸了摸戚常憶的腦袋，問，“一個人睡覺是不是好害怕？”
戚常憶先是點了點頭，然后又趕緊搖了搖頭，說：“常憶不害怕，阿姐不要擔心。常憶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天亮之前，常憶會回到自己床上去，這樣，大娘就不會發現的。”
戚常惜搖了搖頭，說：“我們不怕她們！常憶安心睡，一切有阿姐！”
“可是，大娘會打阿姐的！”常憶依然不肯。
戚常惜笑了笑，說：“這回阿姐會還手的。”
戚常惜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不過，她倒是知道，趙淑芬是斷然不敢打死她的，要是能打死，她能容自己到現在？
既然她不敢，那戚常惜這個光腳的，又何懼穿鞋的？
戚常憶高興地點點頭，鉆進了被窩里。
“閉上眼睛，乖乖睡覺，阿姐給你講個故事。”戚常惜替她蓋好被子，輕拍著。
見戚常憶滿足的神情，戚常惜心里難受極了，這個表情，她該有多久沒有見到過了，每次她總有許多個小請求，可是，自己總是一句“是阿姐沒用”就徹底擊碎了它。
哪怕戚常憶想要的僅僅是一個新的撥浪鼓。
不過，她再也不會說那句話了。
不知不覺，她的眼角又濕潤了。
動不動就哭，這個毛病果然還是沒改啊，只不過，哭起來的樣子，倒不像從前那般窩囊了。
黑衣人摸了摸遮蓋了半張臉的面具，飛身下了房梁，轉身看了一眼熟睡的戚常惜，便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