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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祁山江流

第十八章秦龍在野

鐵甲壓城,寒光映天似烏云密布,紅黑雙面的旗子迎風呼嘯。

疾風、勁草,穿過西北干旱得深入內地的滾滾大漠,一支軍隊踏過了渾圓的沙丘。

馬匹嘶啼與駝鈴交匯,在原邾、杞、蔡、郯姓小國的舊址上辟開了通向西方大漠與北域極地的商道。絹、綈、紗、羅、綺、錦、絳、組八大類絲織品,制作之精前所未有,不同于中原各國的壁畫圖飾融合了異域風情。

一陣風起,寒霧沙塵,日升,晝夜溫差讓行進的將士們起了一身疙瘩。小國資源稀缺,人才流失嚴重,王族中有不少在大國求學,成為名士。貧瘠的土地鎖不住有才學抱負的人,他們不甘畢生囚禁在一寸方圓里。例如早年在祁國學宮成名的蔡國王公蔡承禮、八畫圣之一的邾氏公子邾煥野……據說當年頗受追捧,君子風流。

瀚海中的城郭掩在漫天黃沙里,待風平浪靜時露出真容。

秦宮進貢所收的一匹安達盧西亞馬由古西班牙來使牽引,最后成為秦國戰神的坐騎。

高大威武、四肢矯健的絕世馬兒有個文縐縐的名字叫做今安。騎馬的男人姿容霸氣威武,鳳眸狹長,小麥色肌膚,衣料從下顎慵懶地垮至胸前的肌肉,不經意的一瞥野性妖嬈,兩耳各三對藏色銀環,左耳紅珠搖綴,稍下一片潔白的羽毛充作耳飾。

從后追趕的一批信使驅馬至男人眼前:“路將軍,大軍已行至梁都。”

路昭扯住韁繩,下令:“駐軍——!”

為了不去和親,姬月希對自己下了狠手。

全身皮膚潰爛,臥躺在床昏迷不醒。容顏枯骨,一再消瘦,驚動了鬼醫派的人親自把脈救治。

江琉與鬼醫派有些淵源,也可以算作鬼醫派傳人之一。她師承鬼醫派開山師祖的親傳弟子——崟朝醫圣復延開。鬼醫派親傳弟子中最杰出的一人被稱作醫圣,流傳至今。鬼醫派在江湖中的現任圣手是大名鼎鼎的云守恪。他們師承一脈,這也是江琉告訴齊溪她的藥只有醫圣能解的原因。

永康城戒備森嚴,藥鋪、雜貨商一時銳減,需要登記。

江琉需要尋找遮掩皮膚的藥材,額間“痣”既然讓文嵐看了去,便不再涂藥,她沒有告訴別人的是:那其實是一塊胎記,從娘胎里帶出來的。

盯著暗閣的人很多,她不太想通過暗閣拿藥。而如今出入藥鋪也頗為敏感,恰巧她在街上看到了老熟人——

高洪仁牽著馬兒從酒樓里出來。

“高大人——”

高洪仁凝目,熹著眼睛,笑起來臉上扯出菊花般的褶子:“江兄弟,許久未見,恭喜高中啊!”

他恢復了光祿寺少卿一職,此時在京都見到江琉,有些感慨。光祿寺負責的是御膳食材的采買,凡祭饗、宴勞、酒醴、膳羞之事,都由光祿寺“辨其名數,會其出入,量其豐約,以聽于禮部。”他們也常與太醫打交道,熬制一些滋補藥膳,需要名貴補品、進貢食材等等。

高洪仁與姬書茂關系較姬書元密切,一番客氣,江琉托他從宮中取藥,反正不是什么秘藥,省去報備的麻煩。

回想今晨朝堂決策,魏國實在不宜再大動干戈派兵入秦,遂封了“館陶”公主。但路昭駐軍梁都,為防備秦國有不良之心,姬書茂請愿隨公主入秦和親,以護送和親隊伍的名義帶兵入秦。

姬書茂帶兵有兩把刷子,祁魏交戰及大小國征伐之戰都是姬書茂親上戰場,只是對于秦國他沒有對祁國那么熟悉。

眼看魏秦會盟,盟約險些被撕毀,秦國大臣對長公主也持有微詞,只是這個女人一手遮天,眾人不敢明議。說到底是魏國理虧,討了好些賠償。

江琉手指無意識蜷曲,烏黑的長發垂到木質地板,披著蘭色繡花毯看九州地圖。

鬼醫派的人受了魏君的酬金,幫公主診治。江琉下朝會的時候遠遠的看到過他們的人。

倒是讓她想起了百年前的一些瑣事。

她那時候頑皮,父皇讓她拜復延開為師,她卻扯了老頭子的胡子——分明是無意的,她沒想到他的胡子那么不經扯,可是她有理也說不清,師徒二人大眼瞪小眼,父皇便打了鋪蓋將她卷走跟老頭上山了。

在她之前有個師兄,比她大一兩歲,表面看著人畜無害,實則狡猾腹黑。

她一開始跟他小有摩擦,被他氣得灰頭土臉,后來二人沆瀣一氣倒是玩到一伙兒去了。

師兄偷偷告訴她:“阿琉,其實師父的胡子是粘上去的。”

江琉瞪大雙眸:“假的——?!”就因為個假胡子自己要跟老頭子上山受苦!竟然被坑了還不自知,江琉氣鼓鼓地,腮幫子跟個河豚似的,被戳了一下瞬時泄氣。

師兄卻笑嘻嘻的:“阿琉莫生氣了,明個兒師父要去診治一位大人物,我們可以下山晃蕩幾圈。”

一川江水滔滔,河燈半浮,城壁一直延到山頭。夜市熱鬧非凡,煙火氣熱騰升起,誰都沒有想到崟朝會在幾年后被滅國。

江湖、朝堂勢力交織駁雜。如昆侖、華山、嵩山等山派林立;魔教、蓮花教等異教橫插一腳;琉璃城、聽海閣紛紛異軍突起;朝廷在船上的山行組織逐漸張狂、鬼醫派大顯神通……那時暗閣還只是朝廷里一個秘密的小型殺手組織。國家尚且在風雨中飄搖如浮萍,更何況各大盤踞的勢力和血雨交加中的渺小個人。

她不記得師兄的名字了,只是“師兄、師兄”地叫。他們偷偷摸摸地跑到離宮采藥。離宮與北域極寒之地有些關聯,里面的藥材十分抗凍,藥用價值千金難求。

離宮深處有一處宮室布滿寒冰,千年不化,江琉被凍過一回,哆嗦得牙齒直打冷顫,罕見地罵了句臟話——

“艸!凍死老子了!……”

迎來師兄的一個爆栗:“說什么呢。”又偷偷拉她到一邊,小聲嘀咕:“罵人得在心里罵,不要讓人聽見,咱們可是要做‘表面君子’。”

……在江琉的啟蒙教育中,“斯文敗類”成功晉級為一個褒義詞。

師兄也不是日日帶著她渾著日子過的,他天賦聰穎,又肯下功夫,拋開醫理藥學,他內里簡直就是一混球,與叛逆的江琉一同上房揭瓦。

混得無法無天,卻又不把天捅破,還能合理收場。江琉對他佩服得不行。

兩顆魔球就此誕生。

一次他們毀壞了兩株名貴藥草,一起被罰挨了板子。自家師傅面前顧不得面子——板子還沒打下來,他嚎得跟殺豬一樣,表情可憐兮兮的,仿佛是慘遭敵手辣手摧花般被蹂躪的小乖乖、被繼母無情拋棄的富家公子、經過嗜好變態者XX對待的孌……啊不對……

總之,這是一個“我和師兄不得不說的貳叁事”。

弦月無垢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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