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

池川和明柯微微一怔，有些懵然地望向對方。

這句話要是從其他人嘴里說出來，他們還不會感覺驚訝，人類的性格對于未知總抱有敬畏之心。

可對方不同呀，他是一名老學者，還是歷史學的頂級專家，堂而皇之說出這話，未免……有些誤人子弟的嫌疑吧？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p>

翁斯苦笑一聲后，正色道：“學術界有一位巨擘曾經說過，科學的盡頭是神學，當時這句話同樣引起極大轟動，甚至在他死后的這一百多年間，仍有人為此爭論不休……

“我說的這些人可不是普通百姓，都是在某一領悟獨樹一幟的知名學者或科學家。

“坦白講，原本我對這句話同樣存在質疑，但現在，我信了。”

池川聽完若有所思。

因為他記得地球上好像也有大拿說過這話。

他穿越的事情夠不夠神？

而明柯則皺著眉頭，想起對方之前的某些話，問道：“翁斯教授，您之前說做過大量研究，發現了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就是佐證我認可這句話的證據?！?/p>

翁斯說完，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從檔案袋中又取出一張照片，不過要大上一半。

“你們看這個?！?/p>

明柯抬手接過。

是一張書頁的照片。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張書頁上有一張線條簡單、卻足以造成視覺沖擊的圖畫。

畫中所繪的是一個全身布滿甲片，站立行走，雙臂頎長，指如彎鉤，生有如身體幾乎等長的粗壯尾巴的生物。

明柯雙眼越睜越大。

旁邊的池川也一樣，詫異道：“翁斯教授，這畫……”

“像嗎？”

“像！”兩人異口同聲回道。

太像了，這張畫與剛才那張照片上的異變存在，從主要特征的角度講，幾乎一模一樣。

“它來自一本很偏門的神學著作《眾神之地》，被一個很小的宗教錫拉門奉為法典，是誰所著已經不可查。

“按書中所述，早在人類還未誕生之前的太古時期，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是一片神土，生活著各種各樣的神族，你們所見的就是其中之一，名叫尼胡神族。”

池川聽得一臉懵。

明柯的表情比他好不了多少，疑惑道：“太古？”

他聽說過“上古”，甚至是“遠古”，但“太古”這個說法，好像沒怎么聽聞。

池川托著下巴，一副靜待下文的模樣。

他穿越過來已經有段時間，對于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了解都來自于老胡，按老胡所說，人類文明只有幾千年歷史，那么“太古”這個稱呼，未免有些遙遠了吧？

地球那邊對恐龍生活的一億多年前的白堊紀時代，也只是用“遠古”來形容。

“你們所了解的人類文明有多久遠？”翁斯看似答非所問道。

池川干脆不說話，在這種事情上他肯定言多必失。

“不是說上下五千年嗎？”

明柯下意識回話，“讀書的時候都有學過，人類文明最早起源于希薩人，我們現在通行的希蘭語，就是從希薩人的文字中不斷演變而來的，也是他們最早創造出什么紀法時令、用希薩文記錄事件等等。”

翁斯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模樣，繼而搖搖頭道：“來看你們平時很少涉獵除課本之外的歷史讀物啊，實際上人類文明早已從一些出土的古物上被證明，遠遠超過五千年歷史。

“只是因為在五千年前，一場末日浩劫致使人類險些滅亡，唯有希薩人以難以想象的方式堅難延續了下來，文明可以說直接斷代。由于之前的歷史很難考證……或者說尚未研究明朗，所以課本上只講述了近五千年的歷史?！?/p>

“末日浩劫？”明柯表情夸張道。

他聽都沒聽說過這件事。

“跟現在差不多？”池川思索著問。

“只怕還要嚴重?！?/p>

翁斯不太確定道：“現在的研究只知道地殼絕對發生了移動，全球爆發大范圍的高強度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一些原本的城市沉入了海底，本來的海底變成了陸地。至于怎樣造成的，學術界眾說紛紜，可始終沒人能拿出有力證據。

“不過拋去這個不談，近代隨著科技進步之后，從陸續出土的一些古物上面，倒是獲得了不少重要信息。至少現在學術界內已經普遍達成共識，那就是在希薩文明之前，人類還擁有五千年的文明歷史。

“也就是說，人類文明實際上已經存在萬年，學術界將一千年列為一個紀元，一共十個紀元。

“而在人類文明誕生之前，還有一個時期，那時人類同樣存在，只是與茹毛飲血的野獸沒什么區別，學術界將其稱之為‘上古’。

“在上古以上就是遠古，那時人類還未誕生，世界被一些大型動物所占據……這是有據可查的，現如今你們去一些重要博物館和科技館，依然能看到那些基本已經滅絕的動物的化石或遺骸。

“再往上，就是太古。這是一個更加漫長的時期，或許有幾十億年之久，人類對太古時期發生的事情根本無從考證，唯有去想象，你們總歸聽說過一些神話故事，那些其實就是人們對于太古時期的幻想。

“然而，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錫拉門的這本《眾神之地》，學術界始終認為它也是一本幻想之作，可是……那天，書里描述的神族，就那么堂而皇之站在我的眼前。”

池川默然，他大概能體會到翁斯教授當時的那種內心震撼。

估計跟自己意識到穿越的時候差不多。

明柯張著嘴巴已經說不出話，驀然有種26年活到狗身上去的感覺，他竟然對生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都一知半解。

“我思考了很久，一個原本正常的人類，怎么會變成一個……現在大眾通俗審美觀念里的怪物，又為什么剛好和宗教法典里的描述相符。

“隨后，結合這場古怪瘟疫造成的災難，我得到了一個連自己都感覺很荒謬，卻又無法去論證推翻的答案?！?/p>

“什么？”池川忙問。

翁斯抬頭看了他一眼，反問道：“外面那些……它們有什么特征？”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池川隨口道：“變得智商低下，嗜血易怒，更趨向于野獸，或者說你剛才提到過的上古時期的那種茹毛飲血的人類?！?/p>

“那我們稱呼它們為什么？”

“……返祖人呀?！?/p>

“我的答案就在這里?！?/p>

翁斯抬手在桌面上的那張小照片上點了點，“她的變異其實也是一種返祖現象，不過她很特殊，普通人類在這場古怪瘟疫之下，返祖到茹毛飲血的野人已經到頭了。

“但她不同，她的基因密碼更加久遠，超過了上古、遠古，直達太古。因為她身上流淌著太古神族的血脈，所以，她才能變異成這樣的存在！

“只有這一個解釋。

“雖然里面依然存在不少疑點，比如太古神族到底是如何與人類結合的，按理來說，人類出現的時候他們早就不復存在。但是，除此之外任何的設想和推論都無法對上號。

“如果，我是說如果，能再讓我遇到一個類似的存在，又恰好與《眾神之地》里的內容對應上，那么就完全可以定性這個結論?！?/p>

他說完這番話后，眼里閃爍著希冀的光彩。

“不如，你看看她。”

這時，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

噗通！

翁斯陡然嚇了一跳，直接從靠背椅上摔下去。

明柯本想起身攙扶，但他顯然無礙，不僅如此，臉色更是激動到通紅，也帶著幾分恐懼。

麻利從地上爬起，雙眼死死盯著那只被摘掉大花帽的小腦瓜。

“這……”

“放心，她不會攻擊你?！背卮冻龊挽愕男θ荩澳憧纯此軐ι咸枂?？”

“能！”

嗯？

“她就是！”翁斯斬釘截鐵道。

“她是不是還有一條帶三角尖的尾巴？”

池川眼神明亮，“沒錯！”

“哈哈……果真是這么回事，他們真的是古裔！”

翁斯突然大笑起來，興奮到布滿皺紋的額頭上青筋暴露，目視著呦呦就仿佛看見一件稀世之珍樣。

“古裔？”明柯撓了撓腦殼。

“對！這就是我早就想好的，對他們的稱呼，你不覺得十分貼切嗎？”

翁斯雙拳緊握道：“我就知道我的推論沒錯！”

如此看來，他還算有點理智，并沒有盡信那本書上所謂的神明描述。

“都不用查查那本書嗎？”池川詫異道。

“不用！”

翁斯深吸一口氣后，眼神依然不離呦呦，用明顯升高的語調說：“魅魔族，頭生黑色雙角，附帶靈性小尾巴，天生雌體，可同性繁殖，記載于《眾神之地》的第一頁！”

第一頁，貌似很厲害的樣子啊，只是……同性繁殖是個什么鬼？

蕾絲邊嗎？

池川看了眼小臉上透著股好奇，又有些疑惑的呦呦。

“這么說也是最厲害的？”

“那、倒不好說，書里并沒有表明是按力量排名來撰寫的?！?/p>

池川不由撇撇嘴，心說那你說得這么激動干嘛，害我白高興一場。

“不過……肯定不是簡單的族群，畢竟放在首頁來介紹?！?/p>

池川心里又好想了點，問道：“書上還說了什……對啦，那本書呢，能借我看看嗎？”

“掉了?！?/p>

“……”

我說教授，你看起來挺靠譜的，這么重要的書，怎么能掉？！

似乎注意到池川有些郁悶的表情，翁斯干笑一聲道：“我也不想的，但沒辦法，你想想我這把老骨頭，能從壟汀市跑到這里已經算是奇跡了?！?/p>

說得也是。

“那這本書好搞嗎，比如圖書館里？”池川又問。

“不好搞，圖書館里肯定沒有。我當初都是冒死跑回壟汀歷史研究所碰運氣才找到的，連我們普林研究所都沒有，因為以前感覺沒什么研究價值?！?/p>

“……書里的內容你還記得多少？”

“不多了，記得魅魔族主要是因為它在開篇，再加上模樣還挺……咳咳。你也知道，歲數大了容易健忘。”

你個坑，我這好奇心全被吊起，你一搞沒有東西……池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