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入口嘈雜一片，八名民兵圍在防爆車的后尾門處，伸手對里面指指點點，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眼里還都有股止不住的艷羨。

“乖乖，哪里抓的一頭豬啊！”

“還是家豬。”

“真稀罕！”

“是啊，我以為這玩意都被返祖人吃光了呢。”

防爆車的行動艙里的塑料地墊上，放著兩扇肥豬肉，合起來就是一整頭二師兄，處理得干干凈凈。

哪里來的自不用提。

池川本想弄頭牛，不過他們縣的那種黃牛和水牛，跟這個世界的牛差別有點大。

簡而言之這邊沒有那兩個品種，倒是豬種類繁多，差異也較小，所以就讓強哥丟了頭二師兄進來。

“你們這回算是發了！”

“是啊，這么一大頭肥豬！”

這頭二師兄哪怕拾掇干凈后，至少也有300盾，說是一筆橫財毫不為過。

“小兄弟，咋賣的呀？”有人笑呵呵望向池川。

“阿威，別自討沒趣了，豬肉啊，多稀罕的東西，末世之后你見過新鮮的豬肉嗎？就咱那點薪水，指定吃不起。”

被稱呼為阿威的矮個青年訕訕一笑，他也就隨口一問，因為實在嘴饞得緊。

想想就知道，昨天有人打了只肉很柴的小鹿，都賣到50塊一盾，這頭大肥豬只會更貴，甚至貴得多。

畢竟奇貨可居，眼下整個世界上估計都沒剩下幾頭豬，特別是肥油更多的家豬——

以前大家倒是喜歡野味，如果在野豬和家豬二者之間選擇，肯定更鐘意前者，但末世之后情況就完全不同了，肚子里極度缺油水。

說句不好聽的，鎮上鬧便秘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那也不一定。”這時，池川笑著環顧幾人。

“哦？怎么說小兄弟。”

民兵們瞬間眼前一亮，心想此人莫不是腦子抽筋要做慈善？

“這頭豬我沒打算賣錢……”

還真是！

幾位民兵頓時一記記彩虹屁送上。

“小兄弟高風亮節。”

“仗義！”

“此等胸襟讓我們汗顏啊。”

“貴人哪！”

想什么呢……池川白眼一翻，一聲咳嗽將他們打斷道：“我打算全部換石筍。”

“啊？”

“我說小兄弟，你要這么多石筍干嘛？”

不待池川答話，旁邊的助攻來了，綺南白皙的小手搭到他肩頭，舔著紅唇道：“你們說呢。”

幾位民兵一下看呆了，有人干笑點頭，“明白了明白了。”

這女人雖然風情萬種，但一般男人真心消受不起，需求量太大了！

末世中大家本就缺營養。

池川瞥了眼綺南，你，還我清白！

“檢查完了吧，沒事我們就先進去了，家里有石筍的就拿過來換，一根也不嫌少。”

今天是準備正兒八經做買賣。

至于比例池川心里也掂量過。

已經長眠于自己刨的那只陷阱里的雷哥，昨天大概6斤左右的鹿肉，換了6根石筍，額外還有些什么補償。

那自己這頭大肥豬，怎么的不得賣到兩根石筍一斤呀？

車輛入鎮，就停在街道中段處的一側馬路牙子旁，當兩扇肥豬肉被池川拎到鋪有格子地磚的人行道上后，整條街道頓時沸騰起來。

野東從車里搬出一只木頭樁子，然后左手一把割肉刀，右手一把斬骨刀，工位準備就緒。

這活兒也非他莫屬。

綺南則拎著一只黑布袋子，負責收“錢”。

旁邊的歪脖子樹底下靠著一塊瓦楞紙片，上書幾行字符：新鮮豬肉，只換石筍，不論大小，每盾兩根，童叟無欺，拒絕還價。

石筍的大小幾乎都差不多，比大拇指略粗，半截筷子那么長，小也小不到哪里去，池川賴得計較太多。

畢竟真要具體換算的話，也挺難的。

“哇！豬肉！”

“一整頭大肥豬啊！”

“哪里搞的呀，了不得！”

“干嘛只換石筍啊，錢都不行嗎？”

池川牽著呦呦站在歪脖子樹一側，嚷嚷了一嗓子，“錢也不行，什么都不要，只換石筍。”

萬能的波西幣突然不香了，這讓不少兜里攢了錢的人忿忿不平，罵罵咧咧。

另一側的安芹不停挪動腳步，因為圍觀的人實在太多。

只是銷售進度卻很緩慢，這讓池川不禁微微蹙眉，小鎮居民手中的石筍比他想象的要少。

昨晚那個絡腮胡男人一次性拿出6根石筍，只怕是個例。

“來，大家讓讓，讓讓。”

這時，人群后方傳來一陣騷動，打斷了池川的思緒。

“是隆叔。”

“副鎮長來了。”

“估計也是聽說這里有頭豬。”

“肯定的呀，這年日誰能想到還有新鮮的豬肉賣。”

原本搶著湊熱鬧的人，很自覺地分出一條過道。

從后面走近幾個人，首位的正是貨幣兌換處的隆叔和婭姐。

讓池川沒有想到的是，這干巴老頭居然是波西鎮的副鎮長。

他本以為作為二把手的人應該更舒坦一些，不會親自參加工作，那位尚未謀面的鎮長大人不就挺瀟灑嗎，占據著沃伯聞的莊園，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

貨幣兌換處總歸能收到一些好玩意兒，比如他們這兩天拿去兌換的牛肉罐頭，可聽翁斯教授講，他自從進鎮后還沒吃過肉。

要知道，他也算一個部門主管級別的人物。

那這些好東西去了哪里？

顯而易見，主要是被13元老瓜分了。

“隆叔，還真是一頭家豬。”婭姐說。

隆叔踱步來到野東身前，抬手在木樁砧板上的一塊分割好的前胸肉上摁了摁，然后又低頭嗅了嗅，那張好像誰都欠他錢的臉上，不禁多幾分欣喜。

“為什么只換石筍？”

他問這話時先看向旁邊的綺南，眼神在她胸前逗留少許后，才瞥向后面歪脖樹下的池川。

“這個、不是隨我嗎？”池川淡笑著反問。

東西是他的，他愛換什么就換什么。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你這頭豬大概有300盾，每盾兩根石筍，就是600根。小伙子，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整個波西鎮都沒有這么多石筍。

“這東西對于無病無痛的人而言，雖然算不上很珍貴，但你們作為外來者應該清楚，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得看運氣。”

他要這么說的話，池川還真信了，因為他就是收物資的人。

一時間略有不爽，本以為能狠狠薅一把羊毛，可惜羊身上的毛發不夠旺盛啊。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用波西幣收，價格可以略高一些？”隆叔詢問。

誰稀罕你的波西幣啊，離開這個鎮子一文不值……池川搖頭道：“不，我只要石筍。”

賣不完就賣不完唄，能薅多少算多少。

隆叔瞇眼望向他，默然少許后，才說道：“400根，這是鎮上能拿出來的所有資源，換你這頭豬。你應該明白，你這個價格高了，正常來講一盾肉只能換一根石筍。”

池川雖自認不會做買賣吧，但跟超級黑人老胡耳濡目染也學了幾手，尋思多少要矜持一下，哪怕心里已經樂開花。

“不行，400根太少了，這頭豬有多罕見您老也明白，很可能這輩子都遇不到第二頭，你全部買去我可以給個優惠，550根，不能再低了。”

隆叔挑眉道：“我說過，鎮上沒有這么多石筍。”

“那你就少買點唄。”池川聳了聳肩，伸手指向周圍，“他們手頭上總歸有些。”

“年輕人，一定要把生意做得這么硬嗎？”隆叔深深看了他一眼。

嚯！

怎么，還帶威脅的？

這廝如果好言好語地說，池川指不定就答應了，畢竟一頭豬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但如果想耍橫，小年輕可不服氣。

“老人家，您如果覺得價格貴可以不買，做生意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我又沒強迫你。”

此言一出，底下竊竊私語一片。

“這小子夠膽呀，敢跟副鎮長頂。”

“我看就是沒吃過虧，他都不想想現在站在誰的地盤上。”

“他們這些外來者就這德行，有點好東西就把咱們當地上那玩意兒，往死里宰。”

“這話有點過了，豬這玩意兒現在確實難得一見，他們逮一頭也不容易，指不定都死了人……”

隆叔忽然笑了，讓所有人不明所以。

“后生可畏啊，行吧，咱們再各退一步，500根，真的是所有家底了，我本來還想留100根應應急，不過這頭豬確實難得，就先換給你了。這總行吧？”

早這么說不就完事了……池川想了想后，點頭道：“好吧。”

本想搞零售，最后還是做了批發，不過鑒于鎮上石筍儲備情況與自己所想有些出入，能有這樣的收獲也算喜人。

500根石筍，加上昨晚用玩具換的100根，應該夠霍霍一陣了。

貨幣兌換處，當池川背著一條蛇皮袋從大門口走出來時，身后臉上剛才始終掛著淡笑的隆叔，表情驟然冰冷下來，看向旁邊，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明白。”

……

回到酒店后，已經是半下午——

池川等人早上外出狩獵，肯定不好立馬就帶回一頭大肥豬，所以在解決了雷哥之后，還順便在那個小山洼里搞了個野炊。

等到快天黑時，明柯和老胡終于出現了。

“怎么樣？”綺南湊上前詢問。

池川躺在床上動作不變。

“不是她們。”明柯略顯苦惱地搖了搖頭。

他的推理再次陷入牛角尖。

“我知道誰。”這時，靠窗的軟床上傳來聲音。

滿屋子人皆是一驚，尤其是明柯，“誰？”

“鎮長家的傻孫子。”

“他？”明柯詫異，“怎么可能是他，我們兩個明明都……”

“就是他。”

池川斬釘截鐵道：“別問我為什么知道的，我也解釋不清，百分之百是他。”

當晚除去小鎮舞廳里的那些姑娘外，明柯只接觸過兩個人，一個雷哥，一個鎮長家的傻孫子。

坦白講，之前他根本沒往那小子身上想。

但在排除掉雷哥之后，思緒就不自覺轉移到那小子身上。

除了他，沒有別人。

明柯默然，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能力是被一個傻子弄沒的。

“明天上午，我們去莊園那邊‘拜會’，弄清楚到底什么情況。”池川斟酌著說：“無論怎樣，肯定要搞定此事，然后走人，這個地方已經不適合待了。”

“咋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胡忙問。

旋即，池川便將之前賣豬肉的事情，大致講了一遍。

明柯和老胡對于隆叔居然是副鎮長，同樣略感驚訝。

也就是說，為了薅這一捧羊毛，他們很可能得罪了副鎮長，那么這個地方確實不能再待。

“今晚要守夜。”

明柯當即做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