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白祁抿著唇，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問了出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葉玖玖有點熟悉？”

通過他這一個周的觀察，實在是覺得這個葉玖玖……跟她太像了！

難道那個換心手術對人性格的影響能如此之大？

白祁抿著唇，垂眸思索著這個問題。

魏明軒聽了這話，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后只覺得這孩子怕不是魔怔了，他頓了頓，斟酌著言語：“那個什么啊，白祁，這個葉玖玖和她……我真是沒覺得她倆有什么一樣的地方。”

聽到這番話，白祁看著魏明軒微微一愣，良久才反應過來，他垂著眸子，眼底染上了幾分苦澀。

是啊，他倒是忘了這一點。

他的小姑娘從小被父母漠視，放養長大心性淡然，在學校更是能忍則忍，戴上了厚厚的面具，給所有人都塑造了一種品學兼優的乖乖女形象，只為了不給那對沒有盡到責任的父母帶去麻煩。

而她骨子里的靈性與不羈，都盡數表現在私底下，或許……只對他一人表露過。

想通了這點，白祁微微嘆了口氣，看了眼魏明軒寫滿擔憂的臉色，淡淡一笑：“沒事，就是覺得可能有點像吧。”

“你……”魏明軒嘴唇囁喏了幾下，注意到少年眸中的光亮，便知他還沒有放下這團心事，想了想還是出言道：“你別想那么多了，她們也就是名字讀音一樣罷了，其他的也沒什么牽絆……”

“不，她們之間是有些羈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這句話不經大腦反應，白祁就直接脫口而出了。

他默了默，好像是想為自己這些天過度關心那個女生找個借口似的，深深吸了口氣，對上了魏明軒充滿疑惑的眸子，輕聲道：“她器官捐獻書已經啟用，這個葉玖玖……便是她心臟的受捐者。”

“什么！”魏明軒驟然睜大眼睛，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嘴唇動了幾下好像是想要說什么，但話卻出不了口。

良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似乎是覺得有些荒謬，皺眉微顫著聲音問：“你……這消息你從哪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這消息……老班你不用懷疑。”白祁微嘆一口氣去，他當然不可能把自己黑了錦江醫院內網的消息給說出來。

魏明軒看了眼前方這個略有些孤寂的少年，微微嘆了口氣，萬千勸解之言盡數被這個突來的消息給完全堵塞，他頓了頓，才又開口：“白祁啊，老師是過來人，能看得出來你跟葉久久那孩子的感情非同一般……”

說到這，他停了一下，抿著唇似乎在斟酌新的言語，重新抬眸之時，輕輕搖了搖頭，走進拍了拍白祁的肩，道：“但即便如此，你也要知道，縱然她們同用一顆心臟，那……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我一直都清楚她不是葉久久，但老班……”白祁重新抬起了眸子，其中似乎還閃爍著點點某種光芒，他緩緩開口：“即便您覺得她們不像，但我只有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我敢說沒有任何人能比我更了解葉久久！”

少年清澈堅定的聲音縈繞在耳旁，魏明軒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了，但終究還是在他那澄澈的目光之下，漸漸失了聲音，他閉了閉眼睛，聲音中含著些許疲倦，問：“你想讓我作什么？”

“明后兩天便是百強名校聯考，以這次考試為契機，班級大換座位，按成績入班挑選……”白祁想起自己的那個埋入心底的猜測，緊了緊不知何時握成拳的手，壓著內心想要噴薄而出的情感，淡聲道：“我要我以前的那個位子。”

魏明軒抿著唇，靜默地看著他，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墻上電子時鐘上的一個數字變成了整數，迎著響徹整棟博雅樓的下課鈴聲，他才終是緩緩點了頭。

“行，你先出去吧。”魏明軒輕輕嘆了口氣，忍住眼角的酸澀，緩聲重復了一遍今天的原本的主題：“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什么，我這個承諾僅限于你的聯考總榜第一！”

白祁得到了這句回答，微微放了心，很自然地點了頭：“自然，就算不為別的，我白祁的名聲不能墮！”

出了門，白祁看著那些匆匆離去的學生，在夜風的吹拂之下，緩緩靠在了自己班的后門上，目光就定在了第三排靠窗的那個位置。

映著星光斑斕，他眸色逐漸深邃。

去年，葉久久便是坐在那個位子，而他則是坐在了第四排靠窗的位子，她的正后方。

一中校規明文規定，男女生不得同桌而坐。而那個位子，便是除了同桌之外，離她最近的地方了。

垂眸想了片刻，他緩緩從上衣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指紋解鎖之后，亮出的頁面是小說書城。

白祁伸手劃了幾下，便出現了一本大火的書籍頁面，書名上的“重生”二字尤為亮眼！

不管是不是瘋魔，他竟然會將自己這點微弱的希望寄托于這看似可笑的兩個字之上。

但……

白祁輕輕呼出了一口氣，站直身子，緩緩握緊了手機。

憑借著自小一同長大，他對她的了解，白祁緩緩闔上了眸子，他或許能用自己的方式，辨識出這個葉玖玖……究竟是誰！

……

魏明軒坐在辦公椅上，看著少年漸漸遠去的背影，終究還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對于白祁的想法，他或許能猜出來一些。但就是因為這一些，他實在是覺得荒唐不已。

魏明軒緩緩拉開了辦公桌下的第二層抽屜，這一層里放了所有他教過班級的學生畢業照。

有目的性的，直接抽出了最上面的那一張。

——2018級理科高三（1）班畢業留念。

魏明軒看著這一行紅字標題良久，才將眸光緩緩下移。

高三（1）班歷來便是理科火箭班，多多少少也就是三十來個人，2018級的自然也不例外。

人數稀少，這張畢業照也顯得格外空曠。在班級C位比鄰而站的少年少女，在陽光之下，對著攝像頭笑的格外開心。

魏明軒抬頭望了眼天邊懸掛著的那輪明月，緩緩嘆了口氣。

也不知道他這剛剛點下來的頭，到底是對是錯……？

不求多，只是希望，不要害了這兩個孩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