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許艾替了自己的班，季肆在酒店里也無事做，只好早早下了班，收拾東西出了酒店。

走到車站隨手招了一輛出租，“青山醫院。”

說完車子發動，季肆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飛速退后的景物發了怔。

到了青山醫院司機叫了季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連忙給錢下了車。

青山醫院里的護士大都認識季肆，每個星期她都會來幾次，一來二去也就熟了。

“你怎么今天就來了，我還想明天你來告訴你個消息呢。”一個瘦瘦高高的女醫生走了過來，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手里還拿著病例。

她就是季候的主治醫生，當初接下季候這個病人，沒想到一接就是五年。

季肆回以微笑，“今天我請了半天假，想著沒事就來看看我爸，是又要繳費了嗎？”

“哪有那么快啊，先去你爸病房我再給你說?！?/p>

兩人說說笑笑著上了電梯，電梯門剛要關上突然有只手從外面伸進來阻止了電梯合門，隨后一個短發，身上都是紋身的女生走了進來。

季肆看見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天穿體恤短褲，不冷嗎。

那女生嘴里還咀嚼著口香糖，走進來笑了笑，多打量了幾眼季肆后道：“你……你是季肆？”

聽見自己名字，季肆愣了愣，這才正眼瞧了眼女生，“閆昕一？”

“是我??！”閆欣一立馬熟絡地給了季肆一個擁抱，拍著她的肩膀道：“八年不見，你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季肆干笑了幾聲，被閆昕一的熱情嚇了一跳。

她和閆昕一是高中同學，高中那會兒她混得很，就帶著一幫子女生一起混，閆昕一就是其中一個。

只是后來她轉學了，就和閆昕一斷了聯系。

“你來醫院身體不舒服嘛？”閆昕一看了眼季肆身后的龍琪問道。

“我來看我爸的?！奔舅烈膊浑[瞞，當初季氏集團算得上的是國內五十強的公司，一朝破產各路電視臺報道，大街小巷怕是都知道了。

“哦……”閆昕一說著放下了搭在季肆肩上的手，“唉，世事難料，誰能想到你家居然會破產……那啥，留個電話吧?！?/p>

說著，閆昕一已經掏出了手機，將存聯系人的頁面擺到了季肆面前，季肆也不好拒絕，便將自己的號碼輸了上去。

“那成，我到樓層了，回聊啊！”

閆昕一下了電梯，龍琪才笑著搖了搖頭，道：“你這朋友有趣啊?！?/p>

季肆沒有搭話，隨著電梯“叮咚”一聲停住，兩人一起走出了電梯。

到了病房內，季肆招來照顧季候的梅姨正站在床邊替季候擦拭手，見季肆來了沖她笑著，“今個兒這么早就來了，你爸剛輸完液，我給他擦擦手?！?/p>

“今天我請假所以來得早些，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先走，今晚我來照顧我爸?！奔舅磷哌^去接過了帕子，梅姨搓了搓手，和龍琪打了招呼后也就出了病房。

“龍醫生，你有什么事說吧。”

“今天我給你爸做全身檢查的時候，發現他有蘇醒的跡象?！?/p>

季肆拿著濕帕的手一僵，猛抬頭盯著龍琪，臉上的表情極其復雜，“真……真的？！”

這大概是今天第一一個好消息了。

“不過……”龍琪有些猶豫，季肆眼里的期望讓她一時不知道怎么開口。

“不過什么，是不是錢的問題？”季肆一下子便猜到了，五年里季候的醫藥費她不知道頭疼了多久才能勉勉強強湊出基礎的費用。

她平日里在酒店上班，一有假期就會去大學同學給她介紹的婚紗店幫忙她不會讓自己有一刻停下來，除了那昂貴的醫藥費，還有她承諾十五年還完的債務。

龍琪正是知道這點，才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點了點頭。

季肆眼里的光一下子消失得一干二凈，看著病床上季候病色的臉，道：“大概需要多少？”

“得做一場手術，加上前前后后的治療和藥物……至少八十萬，畢竟你爸已經算得上是植物人了，能有蘇醒的跡象很難得，徹底醒過來肯定……”龍琪沒有再說下去。

“八十萬……”季肆呢喃著。

“八十萬還是最小的預算數字，可能……會更多，一旦開始治療中途就不能停。”

“我知道了……謝謝龍醫生，你讓我想想……八十萬……”季肆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了蘇無的臉，如今蘇無已經是大公司的老板，如果找他借……

不行！就那一瞬間季肆便打消了這個想法，蘇無現在別說有討厭她了，連見怕都不想見她更別說借她這么大筆錢。

“行吧，那你好好想一想，不過……最多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一個月后你還沒決定，你父親可能就沒有蘇醒的可能了。我還有病例要看，你有事來我辦公室找我。”

“好……”

龍琪走出去后，梅姨推開門走了進來，她剛才就站在門口沒走，龍琪的話她肯定也聽見了。

“阿肆啊……”梅姨輕輕喚了一聲。

“嗯……梅姨，有什么事嗎？”季肆盡量微笑著說道。

梅姨有些扭扭捏捏地從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張存折放在了季肆手肘旁，季肆疑惑地看向梅姨，不太懂她的意思。

“這是梅姨這些年攢下來的錢……你爸的事情我剛剛聽龍琪醫生說了，這里面就六萬不算多，但也應該能幫上點忙?！?/p>

季肆越發迷茫起來，梅姨是她招來照顧季候人里面最任勞任怨，也最不要求的工資的人。

平日里到了發工資的時間，季肆忙忘了梅姨也不會來催，剛開始的幾個月季肆實在拿不出錢交醫藥費都是梅姨墊付的。

這好得有些過分，讓季肆不免懷疑梅姨是自己爹在外面的情人。

季候從年輕的時候就喜歡在外面亂搞，她就是這么來的，因為后母汪覃不能生育，她才被季候抱了回來，那年她才一歲，都還不記得自己母親長什么樣子。

“這個錢我不能要，梅姨你還是自己留著吧，那錢我會自己想辦法的?！奔舅翆⒋嬲廴亓嗣芬淌掷?，她已經欠了太多人的錢，如果這次還拿了梅姨的，更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還得起。

“沒事你拿著，我一個人根本用不了這些錢！我平時就住在醫院里，吃飯的錢你都算在工資里了?，F在你正是缺錢的時候就拿著啊，等有錢了再還！”梅姨又將存折塞回了季肆的手里，抬手摸了摸季肆的頭發，那一剎那季肆看見了梅姨眼里的慈愛和疼惜。

季肆捏緊了手里的存折，良久對著梅姨深深鞠了一躬，“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