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809房間門口，房門虛掩著，里面傳來嘩啦啦的水聲，蘇無應該是在洗澡。

季肆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走了進去，躡手躡腳走到了床邊，將毛巾放在床上。

她又瞥了眼浴室，水聲戛然而止，季肆心里一慌，連忙想跑出房間。

結果剛好跑過浴室的時候，浴室門的突然打開，熱氣撲面而來，一只手攔在了季肆面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無奈之下，季肆只好緩緩轉過身看向蘇無。

蘇無裸著上半身，完美無缺的腹肌順著人魚線下去，下身裹著浴巾總給人一種想扒掉的欲望。

發尖還滴著水，蘇無雙手環胸靠在了門框上，他別有趣味地打量著季肆泛紅的耳根，揚起了一抹不經意的笑。

“蘇……蘇總，毛巾我給你拿來了，在床上。”季肆緩了好久才將目光拉了回來，找回了屬于自己的聲音。

蘇無沒有回答，朝著季肆走了過去，走到季肆跟前的時候還沒有停的打算，季肆只好蘇無近一步，她退一步，最后她背抵在了墻上無路可退。

“蘇……蘇總，酒店還有事，你……”

“多少錢？”蘇無突然問道。

季肆被問得云里霧里的，她疑惑地看著蘇無，不明白他的意思。

“陳漾給了你多少錢？”

“你什么意思？”如果這句話季肆還聽不出什么意思的話，那她就真的是個大傻子了。

“我不知道陳漾給了你多少錢，我給你三十萬，陪我一個晚上。反正都是給錢，誰也沒差。”

季肆握緊了拳頭，被羞辱的感覺侵襲季肆的全身，明明房間里開著暖氣，季肆卻覺得渾身冰涼。

“我不是出來賣的……”季肆一字一字咬得極清楚，她握緊拳頭，指甲掐進了肉里，她沒有感覺到一絲絲的疼痛。

可是說到底，她確實動了這個念頭，為了季候的醫療費，出賣自己去找陳漾，反正她這一生都已經夠糟糕了的，也不怕再多上那一筆。

可是當蘇無說出這件事的時候，盡管她還沒去做，但也傷到了她那廉價的尊嚴。

蘇無沒再說話，深深地看了一眼季肆后，跟她拉開了幾分距離，走到桌前拿起了那包香煙，抽出一根煙遞到了季肆跟前。

“我不抽很久了。”季肆回道。

蘇無收回了手，將煙叼在嘴上點燃，走到窗邊吐出一個個煙圈。

在季肆的印象里，蘇無是最厭惡煙的，當初戀愛的時候蘇無見不得她碰半點煙，到如今親自將煙遞到她的手里。

“我的話不會變，三十萬一個晚上，我等你來找我。”蘇無轉過身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字字如刀，刀刀都割在了季肆的心上，她強撐起笑容，什么也沒說沖出了809。

她跑到了廁所，用力捏著洗手臺的邊角良久，才緩緩放開打開了水龍頭，任由水嘩啦啦地流著。

時間點點流逝，她洗了手后關上了水龍頭，抬起頭看著鏡中略顯狼狽的自己，不禁笑了起來。

“三十萬一個晚上……”說著，她摸上了自己的臉，“我可真值錢。”

季肆深呼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妝容，恢復如常后離開了廁所，從八樓下到的一樓。

大廳里還是人來人往，都手拿著簡歷，等著叫到自己的名字。

季肆走到面試廳口，里面飄出來一陣陣菜香，如果是在她上八樓前肯定瘋狂分泌唾液，但她現在沒有半分心情想吃東西。

“季經理，你活著回來啦！”剛才在她還沒上八樓的時候，調侃她的王經理走過來很是驚奇地說道，季肆白了眼他，也沒搭理他的話。

“面試了多少了？”季肆問道。

“還早著呢，總經理請了別的酒店的主廚來，讓他們先嘗嘗菜，他們覺得可以的再做一道菜端給蘇總嘗。”

季肆應了聲“嗯”，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十一點了，“你看著吧，我先回趟辦公室。”

“誒……好吧，你也怪累的，要應付蘇總又得忙著做這些，你去休息會兒吧。”王經理揮了揮手，隨后又回到了面試廳里坐著。

季肆也沒多作停留，轉身想走時，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叫了她一聲。

“阿肆……？”

聽著有些耳熟的聲音，季肆回過頭看去，一個女生穿著修身長裙，腳下搭配了一雙干凈的小白鞋，長發高挽，臉上只是稍稍施了粉黛，簡約又大方。

她看清了季候后，立馬喜笑顏開沖著季肆張開了雙手。

季肆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走過來抱住了孟燦。

“剛才我看了好半天都不敢確認是你，你是在這酒店上班嗎？”松開了對方，孟燦問道。

“這里太吵了去我辦公室說吧。”季肆拉著孟燦往自己的辦公室走了去。

路上季肆看見了孟燦手里拿著的簡歷，問道：“你是來這里面試的？”

“對啊，之前找的幾樣工作……都因為某些原因辭職了，看見這家酒店在招人，就想來試試。”

孟燦是季肆的大學室友，當初季氏破產，季肆低聲下氣求了無數昔日所謂的好友，沒有一個人肯借錢給她，只有孟燦借給了季肆那十五萬塊的救命錢。

讓季肆拿著那錢交了季候的醫療費，還有接下來的生活費，如果沒有孟燦，季肆怕是就走上那一條賺錢的路子了。

“我是這里的經理，你來來做我的助理，我也正好缺！”

“那薪酬可不能低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季肆拉著孟燦來到了辦公室，剛坐下，就有人抱著一大捧花放在了季肆的辦公桌上。

“你哪位啊？”季肆問道。

“我只是個跑腿的，這是我家少爺給小姐你準備的午餐和花，我送到了就走了！”那人放下東西就立馬離開了。

辦公室門口圍過來了不少人，眼睛都發亮地盯著季肆桌上的那捧花。

“哇，好大一捧玫瑰花，好羨慕啊啊！”門口的人抓著門框抓狂道。

“都是別人家的男朋友，嗚嗚嗚嗚……”

“有個富二代男朋友就是好啊，早中晚都有人送飯！”

季肆倒是不以為然，盯著桌上的玫瑰花心里百感交集。

“你不和我說說，這送花人是誰？”孟燦察覺到了季肆臉上的表情不對，放低了聲問道。

季肆笑著搖了搖頭，看著辦公室外嘰嘰喳喳吵鬧的人，心里一陣煩躁，“還有半個小時就該去吃飯了，我看你們也沒事做，就都留下來……”

話音還沒落，人就跑得一干二凈了，連門都給她帶了過去。

季肆無奈地搖了搖頭，擺弄了幾下那鮮艷欲滴的玫瑰花，說道：“這玫瑰花可不能留著，萬一給八樓那位看見了，不把我皮給扒了。”

季肆看向了孟燦，眼里流露出了幾分無奈，“你還記得上學那會兒，我和你說過我很喜歡的一個男孩嗎？”

“當然，你經常在我耳邊念叨，我都可以給你背下來了！”

季肆“噗嗤”笑出了聲，但笑中帶了些許苦澀，眼角溢出了淚花。

“你說他姓蘇，你上大學以后開始努力學習，讓自己變得更好，為的就是后來再遇見他的時候，能夠不憑你父親的身份就能配得上他。”

季肆緩緩點了點頭，想著那會兒竟然還在幻想，將來哪天能和蘇無重遇，他們就一定能破鏡重圓。

只是季肆忽略了，蘇無也是會愛上別人的。

季肆盯著面前的玫瑰花，耳邊又響起了圍繞了她八年的聲音。

“我求你了，你離開蘇無吧，我給你跪下了！你放過他……你放過他好不好，你給蘇無一條活路吧！”

“不行！你必須轉學，我兒子我自己了解，只要你沒有把他的心傷徹底，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算阿姨求你了，轉學吧！你家里條件那么好，長得又那么俊俏，以后會遇見比蘇無更好的人。可蘇無不一樣，只要他栽了一次，他這輩子就完了！”

“阿肆，阿肆？你怎么哭了！”孟燦抽了張紙想擦干季肆臉上的淚，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孟燦嘆了口氣，一把將季肆抱住了。

季肆將臉埋進了孟燦的頸窩里，哭得無聲卻又撕心裂肺。

哭到最后實在沒了力氣，季肆吸了吸鼻子，放空了一會兒腦子里后，坐直了身子從包里拿出了化妝品。

“哭夠啦，你先把飯吃了吧，哭了這么久肯定餓了，雖然我不知道是誰送來的，倒是送上門的你總不能給人家退回去吧！”孟燦將餐盒端到了季肆面前，說道。

“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你也吃吧。”季肆的嗓子有些沙啞，她是不喜歡畫太過濃的妝的，但有時候為了掩蓋自己原本的狀態也沒有辦法。

“我不吃，待會兒有人會來接我去吃的。”

孟燦的話音才落，她手機就像是有感應一樣響了起來。

季肆余光瞥見屏幕上的備注，只是看了眼孟燦，沒再說話。

孟燦才按下接聽的鍵，電話那邊就傳來了聲音，明明沒有開免提，季肆卻聽得一清二楚。

“你又上哪兒找工作去了，我說了多少遍，你就待在家里，老子不是養不起你！你就吃那點兔子食，還能把我吃垮了不成，你就那么急著想要工作！？”

一頓話砸了過來，孟燦看了眼季肆，她知道季肆肯定聽見了，臉上染上了紅暈。

那邊就停頓了一會兒，又講了起來：“我給你安排的來我身邊做助理，你怎么不來啊？就你自己找的工作好上天，我給你找的工作就跟個鬼一樣，你躲都躲不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