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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云深兮風起

落花逐水(三)

卻說重寰他們回到靈墟后,天氣一日冷似一日,到了冬月間,一場初雪如約而至,云兮裹著依依給她新制的狐皮大氅,獨自坐在屋中,望著窗外漫天的雪花發呆。

原來,這兩日玉衡陪令玥回月華宮處理公務,重寰則早在數天前就說有事,不知上哪里去了。她從前是一片自在浮云,不怕孤單是因為心中沒有牽掛,可如今獨自呆著卻難免煎熬。

依依與她相伴多年,即便云兮沒有任何表示,她也大概知道她的想法,于是拉過在一旁幫忙做雜務的安修遠,悄悄道:“勞煩你去看看,蕓娘若有空,請她來跟仙君作個伴吧,我看她們還挺聊得來的樣子。”

安修抬眼看了看云兮,點點頭道:“行,我這就去。”說完就放下手中的活往外走,心中亦道,搖光仙君這次傷得這么重,啥也不能做,哪兒也去不了,連每日的功課都免了,這時候確實挺無聊的,是該找個人陪陪她。

云兮見到安修遠帶回來的蕓娘和她手里捧著的酒壇子,果然立刻來了精神,當即便與她圍爐煮酒,扯了許多有的沒的閑話,正聊著,忽聽依依叩門道:“仙君,天權神君來了。”

蕓娘聽了就要回避,云兮卻一把拉住她:“無妨,天樞神君都不在,應當不是什么特別重要的事。”說完對依依道,“請神君進來吧。”

待天權進來,云兮與他敘過禮后,邊給他斟酒邊問:“神君前來是有什么事嗎?”

天權笑道:“也沒什么,只是重寰突然跟我們說,過陣子他要與你在這里行婚禮,我們想著,他雖說的是打算簡辦,這種事卻也不好太草率,所以想先來問問你的意思。”

云兮有些猶豫地道:“像小仙這樣的…其實大可不必辦婚儀,可重寰卻希望能全彼此的心愿,我自然不忍拂他的意。不如…就簡單擺頓酒,只邀必請的親友來觀禮吧。”

天權聽完,端起酒杯想了想,道了句“那我知道了。”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從袖中摸出隨風,遞給云兮,“還有件事,之前你在這里養傷的時候,涉及云中君神職的事務,我們都是讓露澤代為處理的,可她現在被天帝調到南斗去了,你看...”

云兮接過隨風,皺著眉思忖半晌,苦著臉道:“這一時之間,我還真想不到合適的人完全代替她。要不這樣吧,傳布雨令之類的差事,露凝可以接替露澤,神君可以讓露凝告訴東海,她今后要是請不動他們,我就親自去請…可若需要用到隨風時,只能勞煩哪位神使來取一下了。至于安排撰寫命簿和別的那些雜事,”她說著,自袖中摸出一對乾坤鏡,將坤鏡遞給天權,“神君可以把這個帶給含玉,讓他隨時找我就行。”

天權掂了掂手中的坤鏡,忽然失笑,云兮疑惑道:“神君是覺得,我的安排有哪里不妥嗎?”

天權笑道:“那倒不是,其實之前我問過重寰,說要不然我們幾個還是如你來之前一般,把事情分攤一下,你也可以心無旁騖好好養傷,可他卻說不必了,他自己就可以把你手頭的事處理完,但你一定不會同意,更不要說分攤給我們。”

云兮亦笑道:“當然不能如此,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即便他是我的丈夫,這種事情也不能全然依賴他,自然,更不能依賴諸位神君。”

天權點點頭,又飲了一杯,“那就照你說的辦吧。至于下界轉世,我們看過了,這二三千年你應當都不必去,倒是可以安心養著。”

云兮聽了這話,倒是挺高興,“那就好,我還真不太想去,也不知為何,這次一回來,我就覺得重寰態度有些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又說不上來,不過,想來總歸是為了轉世那些事吧。”

天權笑著搖搖頭道:“你多慮了,他雖是因為轉世的事不悅,卻必不是你想的那些原因,這都拎不清的話,他幾十萬年的神君豈不白做了?”

云兮嘆了口氣,“說得也是,那他到底為什么呢?”

天權又飲了一杯,不疾不徐地道:“你若心中有疑惑,大可以直接問他,而不是自己在這里瞎猜。”

云兮一愣,隨即苦笑道:“我現在總是患得患失,常常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問太多,他大概也會煩吧...”

天權笑著搖搖頭:“我倒覺得,他更愿意你有話就說。”

蕓娘原本默默聽他們說著,此時見壺中的酒不多了,便起身去又打了些來,正給天權斟時,卻碰上他抬起的手,灑了不少在他衣袖上。蕓娘忙拿出手絹給他擦,卻在見到他無意間露出的手腕時愣了片刻,之后似乎是很勉強地幫他整理了,就一直低著頭坐在一旁,直至他離開。

云兮早覺得蕓娘態度不對,當著天權卻也不好多問,等送走他,才拉著她輕聲問:“你這是怎么了?可別跟我說是不好意思。”

蕓娘這才抬起頭,眼圈紅紅的,幾番欲言又止。

云兮想了想,道了句“罷了”,只拉著她默默飲酒,又過去許多時候,蕓娘見云兮眼中已有了些迷離醉意,便勸道:“仙君,今日到此為止吧,喝多了該傷身子了。”

云兮笑笑道:“我倒無妨,關鍵是你,需不需要再借這酒澆澆心中塊壘。”

蕓娘一愣,隨即失笑道:“心中有塊壘,飲酒是無用的,只能愁上加愁罷了。”

云兮又給她斟了一杯,“聊一聊或許會舒坦些。”

蕓娘把著酒杯,沉默許久,云兮也不著急,只靜靜等著,最后,蕓娘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緩緩道:“仙君也知道,我是個凡人...”

蕓娘是個凡人,生在三千凡界的其中一個,是家里的獨女,自小被嬌寵著長大,冷淡傲氣,不大會討別人的喜歡,但好在模樣生得不錯,家里又從小重視對她的教養,最后還算出落得知書達理,亭亭玉立。一直以來,對她傾心的人其實不少,然而卿本佳人,有些恃才傲物也是難免的,身邊那些普通公子哥,她自然都不大看得上。

但凡事總有例外,某天大家忽然發現,她舅母母家一位庶出的小郎君,不知怎的就入了她的眼,有那么二三年的時光,兩人郎情妻意,讓人看了甚是羨慕。

這事說起來也并不復雜。

那年初夏,蕓娘剛過了十六歲的生辰,杏子才剛結成個小青疙瘩的時候,父親突然離世,母親便帶著她投奔了舅父,碰巧趕上十九歲的盧彥君也被他姑母,也就是蕓娘的舅母,接到府中。

這盧彥君雖是庶出,可據說模樣最似他父親,學問也極好,他的姑母一直對他甚是喜愛,因此在他母親病逝后,索性把他接到了身邊教養。

那一日,新雨過后,蕓娘心血來潮,撇下侍婢,獨自到小花園里轉悠,正逛到興頭上,忽然聽到兩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情急之下,她只得就近躲到花蔭后,才剛躲好,回廊里便轉出兩個少年郎,其中一個是她的表哥,另一個卻沒見過。

蕓娘初時就覺得他氣度不凡,再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又聽了一陣他與表哥的談話過后,更是不由得在心中暗嘆,眼前的少年郎不僅生得沈腰潘鬢,偏偏才學還這么好,實在是難得。哦,這應當就是舅母常常提起的那個盧彥君,只可惜投錯了娘胎,是個庶出。

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一句,“小娘子聽了那么久的墻根兒,還不打算出來嗎?”嚇得她一激靈,再一看,表哥不知何時已離開了,只剩盧彥君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這邊,心中還在奇怪,這么濃的花蔭,他怎么就能發現自己。再順著往他目光所在一看,原來是自己不慎露了半片裙裾在外面。

這個人,眼睛怎的也這樣尖。

蕓娘這樣想著,踟躕著從花蔭后挪出來,臉已漲得通紅,口中卻道:“公子這話好沒道理,明明是我先在這里賞景,你們自己要跑到我面前來說話,我被你們擾了清凈都還沒抱怨,怎的公子還倒打一耙,說我偷聽。”

盧彥君不禁莞爾:“那竟是在下打擾了,實在抱歉。”

蕓娘聽出他語氣中的揶揄,憋了半天也沒想到應對的話,便低下頭,和羞而走,走出幾步,忽然想起自己似乎也做什么虧心事,實在不必如此,于是又放緩了腳步,邊走邊裝作四下看看,最后還拉住結滿青杏的枝椏,低頭嗅了一嗅,仿佛真的在賞景一般,直到轉過廊角,才逃也似的離開了。

盧彥君看著她的樣子,心中更是好笑,只莫名覺得今天這人這事還挺有意思。

既然大家都住在一個宅子里了,有意思的事情自然也不只這一樁,有意思的人,自然也不止見這一面,來來去去,兩人之間便又多了些別的意思。

這一日的黃昏,蕓娘照例倚著水池邊的假山石做著荷包,盧彥君照例立在她面前與她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閑話,恰逢初秋,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拖得很長。

蕓娘趕在它完全沉下之前繡好了最后一針,鉸了線遞給盧彥君,他拎在手里看了一圈,點點頭道:“手工不錯,可你一個女孩子,用這個花色是不是...素凈了點。”

蕓娘掩口笑了,繼而紅著臉垂下頭,輕聲道:“這個是送你的,不是過生辰嗎?”

盧彥君有些意外,愣了半晌才磕巴著道:“這...這怎么好意思...”

蕓娘睨了他一眼道:“要不要,不要還給我。”

盧彥君聽了嘿嘿一笑,直道“那就多謝了”,正擺弄著手中的荷包,蕓娘忽然欺身過來,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吻向他的唇。

可他竟然躲開了。

蕓娘一愣,以為自己表錯情,臊得快要哭了,趕緊收回雙手,轉身就要走,盧彥君趕緊將她拉住,結結巴巴解釋道:“不是...蕓娘...你聽我說...我不是...我...我就是...就是太意外了...我沒想到你能看得上我這個...唉...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蕓娘卻捂著臉,帶著哭腔道:“自己上趕著投懷送抱,別人還不領情,我也是沒臉見人了。”

盧彥君哭笑不得,只得將她拉進懷中,一手環住她的腰身,一手拉開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睛,有些語無倫次地道:“蕓娘,我好開心,我都不敢想...我...”他說著,忽然停下來,深深地吻住她的唇,青澀而纏綿…后來,兩人便悄悄將身心都交托給了彼此,朝朝暮暮,耳鬢廝磨,閑時攜手立殘陽,賭書消得潑茶香,倒是過了一二年神仙眷侶般的日子。可盧彥君畢竟只是個庶子,為了自己的前程,也為了能許蕓娘一個將來,不得不踏上趕考的征程。再后來,卻是漸行,漸遠,漸無書...

對此蕓娘心里不是沒有準備,也知道他未必是有了二心,卻終究無法接受太長久的杳無音訊。她那時候還太年輕,總認為他若真的在乎她,就該時時念著她,不容許他有些微的懈怠,卻未曾想到過他的難處,只顧與他賭氣。

她認為,他若真的念著她,至少書信不應斷絕,如今你既不來,我便也不往了。

然而,大家都是再平凡不過的人,說到底也未曾真的愛到天崩地裂,非君不可。忽然有一天,長久沒有得到安撫的蕓娘覺得,這樣的日子實在無趣,便與盧彥君修書一封,道大家這樣不痛不癢地拖著,倒不如一拍兩散,各生歡喜。

她原意不過是想刺激刺激盧彥君,誰知他竟然同意了。蕓娘有些懊悔,又扔下自尊試圖挽回,盧彥君卻拒絕了,蕓娘見事已至此,便也灰了心。

看來,的確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

原以為,他們之間就這樣了斷了,可一年后,盧彥君忽然找到蕓娘,帶給她一塊曾經最愛吃的桂花芝麻糕,問她還能不能回頭。

蕓娘流著淚將它吃完,搖搖頭道:“回不去了,還是各走各的吧。”

之后不久,他們果然各自嫁娶,十年時光匆匆而過,蕓娘夫家家道中落,公婆相繼病逝,丈夫又不務正業,最后家中實在無以為繼,不得已,她便求親告友,在衙門里尋了個端茶遞水的差事混口飯吃,誰知上工第三天,就遇見了已經平步青云的鴻臚寺卿,盧彥君。

彼時,他是春風得意的座上之賓,她卻是韶華已逝的下等仆婦。

沈筠兮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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