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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云深兮風起

六道輪回(八)

女帝聽了只點點頭,不再多言,沒過多久左相果然帶著一群大臣前來,見面便開始痛陳利害,正說到要緊處,文茵也從偏殿過來,默默站在女帝身側,女帝也一言不發,只是飲茶。

他們那群人起先慷慨激昂得不行,此刻卻覺得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越說反倒越心虛。左相見勢,對御史大夫使了個顏色,御史會意,躬身拱手道:“陛下…”

他這兩個字剛出口,文茵便接過話頭道:“陛下,微臣以為,方才諸位大人所言甚有道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這邊,女帝端著茶盞的手一頓,深深看了她一眼。

文茵卻不急不緩地繼續道:“的確,自古以來,變法都是窮途末路的孤注之舉,若成了,便是另外一番天地,若不成,也不過早些順應天命罷了。太平盛世里便吵著要變法要改革的王朝,是沒有幾個。但…”

她說到此處,只聽左相冷冷一笑,插話道:“小顧大人,你雖自幼蒙顧大學士親自教導,書讀了不少,但未必都通。此刻卻也不宜在這里賣弄。”

文茵聽了也不生氣,仍舊不急不緩道:“說起來也是慚愧,若以家父的弟子論,微臣是最不肖的,如今安敢在諸位朝廷重臣面前班門弄斧。”說著聽到左相又是一聲冷笑,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道,“不過各位大人既為重臣,凡事當以國事為先,總不能只顧秉持著門第之見,墨守成規,斷絕了朝廷廣納人才,和寒門學子報效國家的機會。況且…”她說著,抬眼望著女帝,“即便是要推行科考,也不見得就不能像以往一樣舉薦賢能了,臣之愚見,目前應以兩制并行為宜。再者,底層選拔上來的人,深知民間疾苦,先放到地方上做百姓的父母官是最好的,朝中機要職務,還是須得各世家舉薦的賢能擔任。”

女帝明白她的意思,全因科考制觸及了這些門閥世族的底線,才有此一鬧,眼下只能先穩住他們,再徐徐圖之,便點點頭道:“嗯,朕也是這個意思。”

在場的世族之流聞得此言便放了心,瑯琊王家首先道了句“陛下英明”,其它的自然也就紛紛附和,左相見此情景沉聲道:“這一項由小顧大人解說明白倒也罷了,只是拒絕和親一條,臣以為著實不妥。”

文茵剛想說什么,女帝便道:“這一項沒什么說的,不和親就是不和親,朝廷一年開支那么多軍費養著這些大丈夫,到頭來還是拿小女子作擋箭牌,當真不是你們的至親骨肉,一個一個推出去也不心疼是吧?”

左相沉默片刻道:“臣知道陛下和太妃都舍不得姚華公主,但大戰一起必定生靈涂炭,若是獻出一個女子便能化解干戈,豈不…”

文茵冷冷打斷道:“從立國起,我朝已獻出了多少女子?到最后化解干戈了嗎?而這些女子如今處境如何,丞相可曾追問過?”

左相正欲開口,女帝便道:“不必說了,朕已為小五兒擇定了駙馬,丞相若還堅持要和親,便把自家的千金送去吧,朕現在就可以下旨封她為公主。”

左相愣了愣,咬牙拱手道:“若是為了社稷,臣之女亦可…”

豈料文茵又冷冷打斷了他:“丞相忠心可鑒,只是后面的話還是不要說出口的好。令嬡何辜,天下女子又何辜,就只配被當作棋子當作籌碼嗎?”

左相慘然笑道:“豈止那些無辜女子,你我,甚至陛下,何曾逃出這天局。”

文茵深吸一口氣:“至少丞相和微臣都還能盡盡人事。”

左相哂道:“那小顧大人倒是說說,如何盡人事?”

文茵放緩語氣一字一句道:“遣使西域,聯絡周邊小國,共同驅除韃虜。”

左相聽后沉吟道:“然而誰人為使,軍費安出?”

女帝道:“使者朕心中已有人選,至于軍費籌集,那就是右相和大司馬的事了。”

之后又是一番論辯,議定女帝著人提出的十條新政,其中三條暫緩執行,剩下的七條皆有妥協,待左相等人告退后,女帝總算松了口氣,忽聞文茵在旁幽幽道:“臣無能…”反安慰她道:“無妨,已比朕預期的順遂太多,如你所言,變法一事,在窮途末路之時是要大刀闊斧地進行,可在太平年月,卻一點也急不得。”又見她面色益發不好,便令宮人領她先去偏殿休息,等天亮了再出宮回家。誰知到了東方微明時,大司馬忽然點名要掖門司馬顧文茵去議事,她也只得匆匆起身梳洗準備,臨行前琉璃又過來傳了女帝的話,“大司馬向來是主和派,此番怕是知道你昨夜的一番言論故意找茬,不過你也大可放心,有朕在,他們不敢真的將你如何,你略與他們周旋周旋即可,快去吧,別讓他們揪著錯處,議完事就自去吧,不必過來面辭了。”文茵領命而去,緊趕慢趕,所幸沒有到得太晚,剛與大司馬敘過禮,就見謝慎也到了,身后的隨從手中還抱著一個大匣子,便知道自己之前遣回去的家人已把話帶到,心中安定了一半,夫妻二人一面交換眼神,一面就見大司馬麾下武將已陸續到達。

大司馬見人齊了,清了清嗓道:“昨夜宣室殿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陛下今日就會正式下詔,此后不再與韃虜和親,這樣一來,只怕他們立刻就會翻臉,漠北戰事也是一觸即發,別的暫且不說,首先這軍費就無處籌措,總不能違背先祖定下輕徭薄賦的國策,向窮苦百姓口中奪食吧。不知諸位可有計策?”他說著環顧著皆低頭不語的眾人,目光最終還是停留在文茵身上,“顧司馬,你說呢?”

文茵淡淡笑著,將謝慎侍從手中的匣子打開。眾人一看,里面全是些細軟首飾,文茵一面摘下耳墜手鐲等放進去,一面道:“別無他法,不過劫富濟貧罷了。”她于穿戴上一向素簡,說話間,渾身上下便只剩一頂頭冠,眾人皆知那是御賜的朝服禮冠,自然不能動。

“末將只有這些,大司馬可以向陛下請一道旨意,讓朝野上下贊同不和親這條新政的人,自愿捐錢贈物,充作軍餉。”

大司馬沉默片刻,嘆道:“如此,軍費可暫且不提,只是老夫年事已高,戰事一起,朝中何人能夠統領大軍呢?”

眾人一聽這話,全都低頭不語,只文茵默默看了看謝慎,一聲嘆息幾不可聞。

一陣沉默過后,大司馬終于還是嘆息著道:“謝將軍,如今也只能倚仗你了。”謝慎聞言皺了皺眉,接著便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領命。”

眾人這才舒了口氣,又議了些別的事,便各自散了。

文茵與謝慎歸途中雖同坐馬車,卻一路無話,到家后換過衣服,文茵便隨夫到婆母處請安。

二人跪拜完畢后,老將軍夫人幽幽道:“起來吧,謹之。”

文茵本已扶住侍女的手準備起身了,聽她只叫謹之起身,分明是故意忽略自己,便放開手,仍舊規規矩矩跪著,老夫人瞟了她一眼,又喝了半盞茶,才淡淡地道:“顧大人還不起來,是要等老婆子來攙嗎?”

文茵他們回來時,正看見有侍從抱著個匣子出去,早便推測是老夫人一早得了消息,捐出來的軍費,如今再看她的態度,自然更加篤定了。

不過也難怪她不痛快,攢了大半輩子的家當都罷了,關鍵寶貝兒子在外面打了幾年仗,才回來沒兩年,便又要被派去前線廝殺了,而這一切大概都被通報消息的人歸功于兒媳的一力攛掇了。

文茵想到此處,便一面扶著侍女起來,一面心平氣和地道:“妾不敢。”

誰知她越是這樣低眉順眼,老夫人越是不自在,冷笑著道:“顧大人不是最擅巧辯的嗎?聽說滿朝文武都說不過你呢,如今在老婆子面前倒不舍得分說分說了,想來也是,對著我們這樣的人,顧大人是不屑說的。”

文茵心中哀嘆,又跪下來俯首道:“妾有所失,請母親責罰便是,只求母親保重身體,不要生氣。”

老夫人平日就嫌她公務太忙,許多時候不能兼顧家事,到這當口早已攢了一肚子的火,偏偏還總挑不出她的錯來,正好管家嫫嫫來回事,卻因文茵跪在老夫人面前,只能站得遠些,提高嗓音說話,老夫人便冷冷道了句:“你喜歡跪,到祠堂里祖宗面前去跪,別在這里擋道。”

文茵便又規規矩矩行禮告辭,真的到祠堂里來跪著。謝慎原本想勸,但一則看到母親面上余怒未消,這一勸只怕更是火上澆油,二則知道文茵此舉表面順從,其實是在賭氣,便暫且由她去,自己親自在母親面前侍奉茶飯,又商議了些家務,見老夫人氣漸漸平了,正打算說文茵的事,便見文茵的陪嫁侍女青蘿一臉慘白,急急地進來磕了個頭,努力控制住顫抖的聲音道:“秉老夫人,將軍,夫人已在祠堂跪了一個多時辰,如今身上不大好,請容夫人先回去休息,改日再領責罰吧。”

老夫人皺了皺眉,咕噥了一句:“是她自己喜歡跪著,不過一個時辰又受不住了,如今愛起便起,何必又來問我。”

青蘿聽了,也未辯白,含淚又磕了個頭,起身匆匆去了。

謝慎知道文茵和她身邊人的性情,料想必定出事了,在母親面前敷衍了幾句便告辭出來,趕上青蘿問是怎么回事,青蘿一面抹著淚急急往祠堂趕,一面道:“夫人到祠堂時臉色就很不好了,小人也一直勸她算了,何苦賭這口氣,可她只管跪著,一句話也不說,方才忽然就倒在地上,小人這才來求的老夫人。”

謝慎皺著眉,加快腳步問:“派人去請大夫了嗎?”青蘿跟在他身后小跑著答:“已經去請了。”

待他們趕到時,文茵正被個老嫫嫫摟在懷里,謝慎趕緊上前將她抱起往房中來,文茵原本雙目緊閉面如金紙,汗水將頭發都濡濕了,此時睜眼看到是謝慎,忽然滾下淚來,看得人不心疼也心疼了。謝慎不由得嘆了句:“你說你這是何苦。”

沈筠兮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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