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罷,舞罷,佳肴紛紛被端上桌。
“魔君大人,你怎么不吃呀?”羽兒嘗遍了桌上的美味,卻見欒淵一筷子都沒動過。
“不急,還有個人沒來。”
話音未落。
“好香好香,好一道美人香氣。”只見一道飛影掠過,羽兒手中的雞腿就被一個不知名的老頭給搶走了,但見那老頭穿得衣裳不整,滿頭銀發凌亂。
他的背后竟然還有一雙黑色羽翼!
此刻老頭手里握著雞腿在那欄桿上盤腿而坐,大口大口的吃著肉,很是快意。
“你怎么搶我雞腿啊!”羽兒見狀忍不住起身要跟他理論。
“我就搶你的,你的香,嘿嘿嘿。”那老頭嘻嘻哈哈沒個正形,手里揮舞著雞腿故意逗弄羽兒。
欒淵倒也不阻止,在這十方魔境之中,他真正信任的人不過寥寥,這老頭卻是其中之一。
鰨一老翁笑笑說:“魔君大人,老夫幸不辱命,提前歸來,嘿嘿嘿,還難為魔君大人有心,為老夫設宴在此,更有如此佳人賞心悅目,嘖嘖嘖,這丫頭不錯,比零露賀瑛都強多了,好看,甚是好看。”
欒淵一挑眉,輕聲道:“哦?你說說看,如何強過她們。”
只見鰨一老翁還自顧自的說:“嘿嘿,魔君大人你這就有所不知了,東海有鮫,百年便可化作人形,貌美無比,其目如明珠璀璨,若落淚則化為珍珠,然而鮫人族已覆滅千年,除了五千年前的爻姬,我真是許久沒見過這么靈秀美麗的小鮫人了。”
果真如此,欒淵心下喟嘆,初次見這小鯉魚精時他便察覺,她并非尋常魚妖,她的真身雖是魚卻不是錦鯉,鰨一老翁是魔界鼎鼎有名的博覽群書之人,洞悉世事,一眼便看出這小妖精的真實身世。
“吃飽了么?”只見他陰惻惻的站在鰨一老翁身后忽然問道。
鰨一老翁點點頭把手中的雞腿舔個干干凈凈,唇齒里剛吐出個:“囫圇了個半飽,魔君大人,你有何吩……”
欒淵伸手一推。
鰨一老翁本是盤腿坐在欄桿上,身后便是數十丈的高臺,登時向后仰去跌落。
“啊!”
羽兒捂嘴驚呼這欒淵未免也太過喜怒無常,話沒說兩句就把人推下去了,嚯的一聲,半空之中飛起一個人影,鰨一老翁展開的翅膀委屈巴巴的在半空看了欒淵一眼,道:“下次也好提前說一聲。人老了有時候反應慢,要真摔壞了那可是三界的損失。”
“知道了。”欒淵負手而立面色淡淡沒有絲毫的愧疚。
羽兒卻跑上前來握住欄桿關切地問:“摔疼了沒,老翁。”
“嘿嘿,得小美人一句關切,我不疼,就是疼也不說疼。”一派嬉皮笑臉全無半分老者莊嚴之氣。
羽兒見他如此模樣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笑聲如銀鈴悅耳。
欒淵見他這般愛逗弄羽兒,心下不知怎么的,有一絲不耐。
“該回去修煉了。”欒淵執起羽兒的手便將她拉走,絲毫不顧身后鰨一老翁驚訝的眼神。
沒想到他家不近女色的魔君殿下竟然會主動去觸碰女子的肌膚!
清冷的大殿之內,只點燃幾盞燭火,欒淵丟了一冊玉冥心訣給羽兒,囑咐她三日內必定要爛熟于心。
交代完畢便去小憩了,羽兒望著這本厚厚的玉冥心訣欲哭無淚,她只是一條魚耶,怎么就要整天背這么厚的書,一本背完又有一本,望著這滿室的經卷書冊,長久下去,她要變成魚呆子了。
若是這件事讓魔界其他人知曉了,怕是要嫉妒到嘔血,那可是上等的一品修煉心訣。
于是羽兒裝模作樣的翻開一兩頁,卻被里頭密密麻麻的字再次勸退,她的一張俏臉不由得皺起來,小心翼翼的挪步到欒淵小憩的軟榻前。
見他似乎睡得正熟,俊美的臉龐此刻線條柔和,在燈燭的照耀下,仿佛籠罩著一層淡淡的乳白色光暈,不似平日里的冷若冰霜,并不像一個嗜血冷酷的魔君,更像是高高在上,憐憫眾生的仙人。
羽兒略有不安的搓揉著手,輕聲呢喃:“魔君大人,我已經看了半個時辰,你若是不出聲,我就當作您允許我不看書回去休息了。”
靜靜等待了五息,羽兒在心中默默數著一二三四五……
就在她屏息等待的功夫,一直敏捷有力的長臂忽然將她攬入懷中,二人一并躺在軟榻上,四目相對。
羽兒嚇了一跳,卻只見欒淵微微睜開的眸子默默的注視著她。
“魔……魔君大人,我不是,不是偷懶……”羽兒有些畏懼他的威嚴,有有一些心虛膽怯,二人靠的這么近,近得幾乎能感受到他鼻息的溫熱,羽兒不由得面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鮫人族擁有世上最干凈明亮的雙眸,就像是星子落銀河,她此刻,像是醉了的櫻桃。
美而不自知,媚而不自知,實是誘人。
欒淵聲音喑啞:“專心修煉。”
羽兒諾諾的說:“知道啦。”轉身想要爬下軟榻,一只白皙柔若無骨的右手卻被欒淵驟然握住。
他的手掌包裹著這小小的手,掌心的溫度也隨之慢慢的升騰起來。
欒淵從始至終并未抬眼,只是默默的望著這只安放在自己掌心里的柔荑,不由自主的輕輕摩挲,語氣因這酒意,染上幾分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眷戀:“你知不知,剛剛鰨一說你是鮫人族后裔。”
鮫人族,最善蠱惑人心,以美色顛倒眾生。
歷朝歷代以來,鮫人族中不乏有美貌出眾者入世修煉,蠱惑男子心思,顛覆王朝。
昔年,魔界時有與鮫人族聯姻的貴族。
但自從鮫人族背叛魔界之后……
“鮫人族,是什么族,是鯉魚的一類嗎?”羽兒一派天真的模樣,她是真的不知曉。
那么自己這些莫名無法抑制的舉動,就并非是她有意散發鮫人族蠱惑人心的天賦所致。
是他,竟然真的,會因為一個人,而屢屢做出與原本自己不相符的行為。
欒淵眸舌漸暗,喑啞了聲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