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猛地響起來,她嚇得手抖,勺子撞在碗上發出清晰地哐當聲,掉進碗里,濺起的涼粥滴在手上,桌子上。
確認是手機鈴聲,她抹掉手上的殘渣,把碗里的剩粥倒進了垃圾桶,站起來走回自己的房間,重新上了鎖。
手機還在桌子上不停地響鈴振動,她拿起來看了一眼,接聽,聲音啞得不像話,喉嚨像火燒一樣,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了“店長。”兩個字。
電話那頭,店長焦急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進梁水霧的耳朵里。
“小霧你聲音怎么了?你生病了嗎?我說你今天怎么沒來上班。”
梁水霧眼睫低垂,輕聲應了句,“嗯,我要請幾天假。”
“那好,我知道了,我就是打電話確認確認。”
掛了電話,梁水霧握著手機的手臂垂在身側。
她落寞的站在那里,頓了頓,拿起手機發了個信息給梁母:媽,這幾天我休息,我鎖門的話你就不要敲門了,太累了我想好好休息休息。
消息顯示發出,她把手機關機,扔在桌子上,重新躺回被窩,厚厚的被子蓋在身上還是覺得很冷,她把自己卷成一團,頭埋進被子里,淚水又控制不住的流出,被子沾濕了大半。
渾渾噩噩睡了一天,梁水霧醒來的時候,天已經暗了下去。
屋子里靜謐的呼吸聲都可以清晰入耳。
她看著窗戶外的天空,怔愣好久。
伸出手在桌子上摸索著把手機拿到眼前,梁母回了一個字,“好。”
肚子在咕嚕咕嚕叫,胃里一陣絞痛。
她捂著肚子翻了個身,緩了好久還是很疼,像是一團火在肚子里炸裂開,額上沁出冷汗。
她坐起身,倒了一杯燒水壺里已經涼透了的開水,一飲而盡,肚子里的火被稍微澆滅,涼水適當的充點饑,總算不再那么空蕩了。
放下杯子,大腦放空,她坐在床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某個地方。
腦子千萬個思緒在飛。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開啟,緊接著就是鞋子踩在地上靠近她房門的聲音,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梁水霧快速的縮回被子里,身子蜷縮一團,被子蓋在身上,她瞪大眼睛警惕的盯著那扇門,心跳到了嗓子眼。
門把手擰了幾下沒擰開,放棄了,梁母的聲音隨之而來,“這孩子是怎么了。”
是媽媽。
梁水霧放開緊攥著泛了白的手,無聲的松了口氣,后背靠在床頭柜上,仰著頭怔松的盯著天花板,無力到虛脫。
……
徐越封從沒看見梁水霧出現在超市時,就開始六神無主。
找她找找的發了瘋。
從早上他就一直守在超市門口,他一直都知道她每天上班都在躲他,但他會假裝看不見,在她轉過身的那刻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看著她轉個方向去超市后門。
可是今天他等到了九點依然沒看見她的身影。
徐越封慌了神,心里千萬個念頭蹦出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會不會再也不出現了?她是不是再也不想見到他?
徐越封一陣風似的跑進了超市,門口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站在收銀臺后,他緊緊地抓住收銀臺邊緣,手都控制不住的顫抖,聲音拔高,“那個女孩在哪?為什么今天沒來上班??!快說!她在哪?!!你快說啊!!她在哪??!!”
店長正在整理臺子上的東西,被突然跑進來的他吼得嚇了一跳,東西從手里“嘭”的一下掉落在臺子上,瞪大眼睛看著這個人,“你,你說的是誰啊?”
“就是天天來你們這上班的那個女孩!她去哪了?!”徐越封雙目猩紅的瞪著她,低吼出聲,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在發怒的邊緣。
店長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店里就只有兩個人,不是她那肯定就是小霧啊,只不過剛剛被他嚇蒙了,她急忙解釋道:“你說小霧啊,她生病了,請假幾天。”
她疑惑地打量著這個暴跳如雷的人,她說怎么那么熟悉,這不就是那天喝醉的男孩嗎。
“孩子,你是不是那天那個……”店長猶豫著開口,但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她的手機號是多少!告訴我!”徐越封一聽到她生病心里就難受得要死,腦子里亂糟糟的再聽不見她說的任何話,一口氣問出了好多,急切的想要知道更多她的事情:“她為什么會生病?生的什么病?嚴不嚴重?有沒有去醫院?”
他倉皇的站在那,很是無措,他連他自己在說什么都不知道,腦子里就只有她生病了一直回蕩著。
忽然想到什么,他茫然無助的看著店長,小心翼翼的問出口,聲音啞的不成樣子,“是不是?是不是我昨天嚇到她了所以她不愿意再見到我了……”
“孩子你……你不要緊吧?”店長看著他心疼的問道。
“你快告訴我她到底怎么樣了??!!”徐越封突然低喝道,聲音大的震耳欲聾,“快告訴我!!”
店長被他吼得耳鳴,身體抖了一下,很是無奈的攤手,“這我也不知道啊,我沒去看她只是打了個電話問了一下,其他情況我也不了解,孩子你冷靜一點。”
“她的電話是多少!她家住哪?”徐越封握緊拳頭,冷聲問道,又變的異常鎮定。
“這,員工信息是不能隨意泄露給其他人的,你,你是她什么人,”店長為難的說著,“你若是認識她,又怎么會不知道小霧的電話。”
“我是她男人!快把她的電話給我!!你聽不見嗎?!!別逼我動手!!”徐越封森然道,像是一頭在爆發邊緣的獅子,令人膽戰心驚。
店長被他嚇得哆哆嗦嗦,拿出手機給了他梁水霧的手機號。
“地址!她家的地址!”徐越封把手機號記下,撥了出去,轉頭對她吼道,“寫到紙上!”
他拿起手機貼在耳邊,機械音傳來顯示已經關機,心底的火再次被點燃,他壓抑著要把手機摔碎的沖動面容陰沉的轉過身,發現紙上空無一物。
“我讓你把她的地址寫下來你他媽的沒聽到嗎?!”徐越封森冷的瞪著她。
“這,這我不知道啊。”店長慌亂的解釋,怎么也沒想到長得如此好看的孩子脾氣竟然出奇的大。
徐越封煩躁的把束縛著自己的解開扣子袖子卷起來,露出包著松松垮垮的布條受傷的胳膊,血印出來一大片,也毫不在意,聲音冷的結成了冰,“你要是騙我我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孩子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要是,我要是知道早告訴你了,小霧她沒說過她住哪,我也沒辦法啊。”店長雙手攤開成無奈狀,眉毛緊促成一團。
徐越封暫且相信了她的話,冷哼一聲,“諒你也不敢!”
他轉國身走出超市,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電話接通。
“喂,封哥。”
“幫我聯系一個畫肖像的人,讓他來,”徐越封眸子陰翳轉過身看了一眼超市名字,“城建路三十六號的開心超市見我,要快,十分鐘之內我要見到人。”
“十分鐘?!也太急了吧?我上哪給你……”
“別廢話!快給我去找!見不到人你以后也別來見我了!”
徐越封掛了電話,臉上冷若冰霜,在超市門口來回踱步,極度不耐煩的扯開領子的扣子,黑色襯衫的衣領耷拉在兩邊,他掐著腰來回走,顯然已經等的不耐煩。
纏著傷口的繃帶被風吹的來回飄,晃得他更加心煩,他徹底爆發,一把扯下來繃帶,傷口被勒的紅腫,又流出了好多的血。他也不管不顧,狠命的撕扯下來,繃帶被嫌惡的丟在大馬路上,還帶著醒目的血。
店長在門內看得觸目驚心,他胳膊上的傷口猙獰可怖,血順著胳膊往下流他也不管,蜿蜿蜒蜒的趟在胳膊上,顏色刺目鮮艷。
店長害怕的收回視線閉上眼,平凡度過大半輩子的她還從沒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配上他那張極度陰郁的臉,她一度覺得這孩子腦子不正常。
“她叫什么名字?”
陰冷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來,店長一個哆嗦睜開眼,還沒反應過來。
“我問你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徐越封眸子冷冷的瞪著她,他剛剛才發現他不知道她叫什么。
“梁,梁水霧。”店長結巴的開口。
超市外面驟然停了個車,徐越封余光看見,走出去。
章剴從出租車里出來一眼就瞥見他手上還趟著血的胳膊,嚇得猛掉冷汗,他這是遇上什么黑社會了嗎??就連打電話找他的人語氣都是惡意滿滿,威脅加恐嚇并進。
“您,您好,我是……”章剴拿出手帕慌亂的擦著不停往下掉的冷汗,狗腿的伸出手,畢恭畢敬。
“進去。”徐越封無視掉他伸過來的手,直接把人往超市里面帶去。
章剴尷尬的收回手,跟在后面走進去。
徐越封在收銀臺拿了一張紙和筆給他,讓他坐在收銀臺前。
冷聲吩咐:“我說你畫。”
“哦,好。”那人忙不迭地的點頭。
徐越封仔細回想著梁水霧的模樣,腦子里猛地浮現出梁水霧發了狠瞪他時候的樣子,恨意滔天。
她好像從未對他笑過,兩個人每次見面都是劍拔弩張。
那人很有耐心的等著他,見他遲遲不開口,疑惑的抬頭。
徐越封內心升騰出一種莫名的心煩氣躁,擰緊眉頭,看向店長,“你來說那女孩長什么樣!”
店長見他語氣不善,自然不敢反對,開始對對面的人描述,從臉型到眉毛,頭發,眼睛,鼻子,嘴巴,沒錯過任何,甚至連梁水霧笑的時候臉頰上隱隱的酒窩都說了出來。
徐越封聽她描述很是驚愕,這和他印象里的人幾乎沒什么相同的地方,除了那雙黑亮的眸子,他竟然都不知道她笑的時候還有酒窩。
對面女人說她是安靜內向的女孩,而徐越封的記憶里卻是膽大堅韌甚至還有點小聰明的女人。
她會在觸碰到她底線時發出反抗,也會在足夠的強大面前委曲求全。
譬如昨天,他強制的把她堵在巷子里,她的不耐煩,不悅,甚至對他的厭惡都昭然若揭,但她知道她惹怒他的下場是什么,所以她乖乖的聽話,隱忍著,答應了他的要求。
“好了。”
突然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那人站起來把畫好的肖像給他。
徐越封接過來,盯著上面的肖像出了神。
黑色的鉛筆線條把她勾勒的栩栩如生,仿佛,她就是在看著他笑。
嘴唇淺淺的勾起一模弧度,臉頰隱隱的一個小酒窩……
“封哥,您還滿意嗎?”
那人欠著身笑著問,態度恭敬。
“嗯。”
徐越封點頭,二話不說從口袋里拿出一沓百元大鈔丟給他,“沒你的事了,走吧。”
那人點頭哈腰的收下,看著手里厚厚的一沓兩眼放著精光,“好好好,有需要您還可以叫我,我隨時恭候。”
徐越封沒說話,盯著那張紙出神,那人很有眼色的走了。